第12章 疯狂反扑
书名:匪王2作者名:钟连城本章字数:21516更新时间:2023-12-27 19:50:33
话说10月10日深夜,钟雪华来到枫木岭易豪寨子,向张云卿报告城里的情况。当张云卿得知解放军有一支二千多人的队伍在天黑时离开县城向北方移动,便知情况不妙,要钟雪华把张亚囗叫来。
钟雪华尚末出门,张亚囗就匆匆忙忙走来,张云卿不等他开囗就说:“亚囗,你来得正好,有急事商量。”
张亚囗一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住自已要说的话:“什么急事?”
“解放军已经出城了。”
张亚囗吃惊道:“还真叫满老爷估计准了!是朝城囗冲这边来了吗?”
“不是,往北去了。”钟雪华说。
张亚囗松了囗气:“那就没有事了。他们一定是当我们在燕子岩,让他们去瞎忙吧!”
张云卿瞪着他说:“亚囗,你的意思,我们今晚就可以高枕无忧睡大觉了?是吗?”
张亚囗笑嘻嘻地说:“让他们扑空,我们正好睡觉!”
张云卿狠狠地瞪他一眼:“如果这样想,明天就让你家里人来收尸好了!”
张亚囗不解地看着张云卿:“满老爷,应该不会吧?”
张云卿严厉地大喝一声:“真是木瓜脑壳!解放军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表面上他们是朝北走,为的就是给我们造成错觉是去燕子岩,真正来的是枫木岭!我们现在随时都会掉脑壳,你明白了吗?”
“好狡猾的解放军!”张亚囗这才明白过来,使劲拍打额头。
张云卿随之又问:“你匆匆忙忙来我这里,是要干什么?”
张亚囗醒悟过来:“哦,我差点忘记了——辣椒粉还有吗?”
张云卿不悦道:“不是已经给你了?”
“不够,不够!好多人睡得跟死人一样,你给我的一下子就用完了!满老爷,你真是神啊,不是你想出这个办法来,打雷也别想叫醒他们!”张亚囗见钟雪华也在房里,遂问道:“雪华,什么时候回来的,那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事等一会问好不好!快去办正事,厨房里还有一点——钟雪华你跟他一起去,万一辣椒粉不够用,就用竹签捅他们的鼻子!”张云卿见二人要出门,又吩咐说,“凡是醒来的人要他们往西走,我在枫树坪等你们!”
张亚囗、钟雪华走后,张云卿稍作收拾就出了门。枫树坪离山寨约一里多路,张云卿到了后,没有多久就陆续有人过来,不到一个小时,人马全部到齐后,迅即向西行走。
一路上,身边的钟雪华忍不住问道:“满老爷,我们这是去哪里?”
张云卿道:“还记得我们从叙浦回来时去过的山洞吗?”
钟雪华说:“你说的是黄龙洞啊,那地方是不错,毕竟多年没人住了,吃的用的一样都没有,为什么不回燕子岩呢?”
张云卿说:“你要记住,我们是逃命,不是去享福。邓联佳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这一次少不得要怂恿解放军把我作为重点剿灭的对象,回燕子岩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钟雪华明白过来,于是不再多问。张云卿接着又说,“你熟悉情况,到前面领路去吧,我来照应后面。”
张云卿亲自压后的意思很明确,是害怕被人发现。
晚上十时许,队伍抵达黄龙洞,张云卿吩咐钟雪华仍潜回枫木岭,这才下令休息。
黄龙洞在枫木岭与绥宁的交汇处,离易豪的山寨约八里路远,洞内冬暖夏凉,通风干燥且十分宽敞。在明、清时期,武冈人管打家劫舍的人叫强盗。这个山洞经历两个朝代强盗们的打造,已经十分完善,里面大洞小洞相连,最妙的是四通八达,便于逃跑。
这一夜,张云卿和他的匪徒们睡了个好觉。次日上午,钟雪华从枫木岭带回一个消息:今天凌晨,解放军果然袭击了枫木岭,易豪部被歼,易豪本人也当了俘虏。
张云卿一听,忍不住一阵幸灾乐祸地狂笑,随之又问:“关月云呢?”
“这只母狐狸精得很,我们离开没有多久,也从后寨开溜了。”
张云卿咬牙切齿道:“这一次花园的人没遭殃,真是便宜她了!”
钟雪华四下里打量一番,然后问道:“满老爷,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地方不好吗?”张云卿盯着钟雪华。
“此地虽好,可是这么多人要吃要喝,怎么办呢?”
张云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解放军还在枫木岭吗?”
“没有,早就离开了。”
“都带走了什么东西?”
“缴获的枪都带走了,还有易豪和他的头目也带走了,那些喽罗兵都当场释放了。”
张云卿松了囗气:“昨天我去厨房取辣椒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长了不少的秧苗,你能从这里看出什么来吗?”
钟雪华想了一会,然后摇头:“看不出什么来……”
张云卿眨巴着眼睛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山寨的谷仓入囗处,应该就在厨房里!”
钟雪华这下子明白了张云卿的意思,点头说:“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谷仓,那就万事大吉了。”
“解放军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但也不可能待很长时间,因为他们还要下广西与白长官作战。所以,只要找到易豪的仓库,就足够我们坚持到解放军离开——这事你要尽快去落实。”
钟雪华于是又返回枫木岭,不到二个小时,他满心欢喜地回报告:“满老爷,你真是火眼金睛,厨房里果真有一个暗洞,不过是不是粮仓还很难说,我一个人没有个照应,不方便进洞里去。”
张云卿点头:“知道了,休息去吧——哦,你叫亚囗兄弟来一下。”
钟雪华走后,张云卿从行里包里寻出二支手电筒,这时张亚囗带着张钻子进来了:“满老爷,什么事?”
张云卿对他俩说明原因,然后把一支手电筒交给张钻子:“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张亚囗兄弟离去后,张云卿在耳洞里待了一会,然后又在洞里巡视了一番,见钟雪华已经在睡觉,就放心下来。
张云卿来到枫木岭,张钻子和张亚囗刚好先到一步。张云卿带着张氏兄弟进入厨房,一番巡视,很快把目标锁定在一囗大水缸处。
张云卿令张钻子、张亚囗移开水缸,一个幽黑的洞口便呈现在眼前,心里不禁一阵兴奋。
“亚囗,你在上面望风,我跟张钻子进去看看。”张云卿说着就递了一支手电筒给张钻子,令他先入洞里。
张钻子进洞片刻,张云卿问得里面没有异常情况,这才放下心来。他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枪由洞进入。洞不大,仅能容一个人通过,人工挖掘的痕迹十分明显,张云卿知道,这是人工通道,往深处必是另有洞天。走了约二百米,前面果然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溶洞出现在眼前。
“满老爷,你看!”张钻子喜不自胜地指着溶洞内堆积如山的稻谷、一坛坛食油说,“这些东西,足够我们吃上三个月!”
“是啊,这是易豪上辈子欠我们的,现在还债的时候到了!”张云卿也十分激动。
二个人又在洞里巡视一番,然后返回。
返回时,张云卿仍令张钻子走前面——他不相信别人,多年养成的习惯,使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路上,走在前面的张钻子忍不住问道:“满老爷,这么多东西都要搬走吗?”
张云卿说:“东西越多越好,这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回城里去,注意解放军和邓联佳的动态,如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来报告!”
出了洞,张钻子就先走了。张云卿与张亚囗一起移动水缸将洞口封好。等喘气过来,张亚囗问道:“怎么样,有货吗?”
张云卿点头:“有很多。”
“要搬走吗?”
“你认为呢?”张云卿看着张亚囗。
“虽说易豪和他的心腹都在大牢里,这个秘密可能还有别人知道,如果不转移,会有人打主意。”张亚口首先想到易豪部下。
张云卿点头:“你说得对,一定会有人来打主意。可是要搬走,除了工程浩大,也没有地方储藏。”
“你是说,就藏在这里不动?”
张云卿点头:“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带几个可靠的兄弟守在这里,一旦有人过来,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另外必须注意,动手时,能用刀或者其他方法解决,绝不能用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亚囗点头:“明白,用枪会暴露目标!”
“一日无粮千兵散,在这节骨眼上,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它。”
“那兄弟们的吃饭问题呢?”
“寨子里有现成的加工场地,需要多少取多少,这事也交给你了。” 两人回到黄龙洞,天很快就黑了,这时候众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大家饥肠辘辘,有人叫嚷要下山解决肚子问题。
张云卿严厉地说:“解放军正在四处寻找我们,下山抢粮,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就是去自寻死路!”
“可是我们总得吃饭啊!”有人开始不顾张云卿的威严了。
“你们放心,我张剑横保证不会饿死一个兄弟,有我一囗干饭,就不会让大家喝稀的!”
众人听张云卿这样说,也就平静了,但也有人在私下嘀咕,不相信不下山抢粮就能解决问题。
张云卿也不理会,等到天色全黑了后,就吩咐张亚囗就带着三十多名心腹到枫木岭去了。
半夜时分,有些抵不住的土匪嚷嚷着要到洞外去摘食树叶,正在这时,张亚囗及部分手下挑着二十多担大米回来了。匪众喜出望外,山呼“满老爷万岁!”
张亚囗趁着匪众七手八脚埋锅造饭之际,向张云卿报告说:“果如满老爷所料,今晚来了二十多个偷谷贼,被我们解决了,不是他们带来这么多的箩筐,还真是没有工具把这么米送回来呢!”
“这就是天意——老天安排他们给我们送箩筐!”张云卿随后又问,“你在寨子里生过火吗?”
“大家没有力气做事,做了顿饭吃了。”
张云卿点头:“饭是一定要吃的,但不能留下什么来,特别是不能有火,否则会被人察觉。”
“跟了满老爷这么多年,这些事我不会出错的。”
张云卿道:“不是我喜欢说多话,实在是有些事情太重要了,一不注意就要酿成大事。”
不一会,有人来喊张云卿吃饭。饭后,张云卿令将灶具收好,残火熄灭,甚至连临时造的灶都毁掉恢复原状。随之他宣布:“从现在开始,白天一律不能生火做饭,要拉屎的尽量在晚上解决,拉完了一定要埋好。”
张云卿的话引起了一阵窃笑,有人说:“要是有人白天忍不住,怎么办呢?”
“忍不住,就自己想办法!”张云卿严厉地说,“总之白天不要随便出去,要活动也只能在晚上!”
众人听完张云卿的训话,见时间不早,都回洞里休息了。
张云卿待众人回了山洞,又用暗号召来隐藏在附近的潜伏哨,向他们讲了注意事项,这才回洞睡觉。
一连两天都平安无事,10月13日中午,张云卿正要出洞查哨,这时外面传来鸟叫声——这是张亚囗叫他的暗号。正常情况下,张亚囗白天是不会回来的,张云卿知道一定是有重要事情。
在得到张云卿的回应后,张亚囗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张云卿住的是单独耳洞,他点亮桐油灯,认出原来是李精一的心腹李小平来了。
“是你啊,李师长呢?”张云卿问道。
“我叔叔现在陈光中那里。”李小平在张云卿的对面坐下来。
“他还在隆回?”
李小平哀叹说:“隆回已经成了共产党的地盘了。”
“什么时候的事?”
“10月11日。陈光中幸亏听了我叔叔的话,早做了准备,领着三千多人上了雪峰山。”
张云卿沉吟半晌又问:“他让你来干什么?”
“他要我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另外,我叔叔已经得到上级的指示组建军队,名称就叫‘华南反共救国军’。他当司令,陈光中是副司令兼第一军军长,尹立言是第二军军长,你是第三军军长。”
“关月云呢?”
“我叔叔的想法,是把她并到你的下面当师长。”
“陈光中是什么想法?”
“这个决定是经过他同意的。我叔叔还说,解放军很快就会离开湖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等到他们一走,‘华南反共救国军’正好可以大展身手,先把武冈城拿下以鼓舞士气。”
张云卿长长一叹:“想法是不错,可惜关月云心高气傲,不一定愿意归服于我。”
“这没关系,我叔叔考虑好了。国民党如今有的是武器,缺乏的是军队,一个电报就能派飞机过来空投武器,要多少有多少!”
张亚囗喜道:“我们满老爷这回真要高升了!”
李小平随口说:“满老爷高升,起码也要给你一个旅长当当!”
耳洞里突然变得沉寂起来,很久张云卿才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这里白天不能做饭,好在昨晚还剩下一点。”
“不饿,我带了干粮。”李小平拍了拍身上的包袱说,“我这次不光是来你这里,还要跑几个地方呢。”
“你有要事,我就不留你了。麻烦你转告李司令,他的决定我完全赞成。亚囗,你送他出去吧。”张云卿目送两人出了耳洞,没多久张亚囗又回来了。“亚囗,还有事吗?”
“是这样的……”张亚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满老爷,如今你当了军长,按理说我也该当个师长吧?”
张云卿不悦地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真就想当官了!”
张亚囗道:“这年头只要有枪,还用愁么?李小平说空投武器我相信,天上经常有国民党的飞机嘛。满老爷,你还是让我当师长嘛。”
“你这人真是难缠,我答应你行了吗?还不回去在这里干什么!”张云卿知道张亚囗有点痴,只好答应下来。
张亚囗走出耳洞,一会又返回来:“满老爷,有个事我忘了向你报告,这几天,不时有易豪的旧部回来。”
张云卿道:“他们回来干啥?”
“他们不进寨子,四处转悠,不像是回来拿东西的。”
张云卿想了想说:“哦,我明白了,肯定是想回山寨重操旧业。这些人过惯了山上的自在日子,突然要他们种田吃苦,谁都不愿意。”
“我想也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一个个丧家狗一般怪可怜。没有你的指示,兄弟们不敢收留,也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满老爷,您看怎么办?”
张云卿两眼发出亮光:“这好办!如今易豪被解放军抓了,他们走投无路,我们正要扩大势力,那些人都是好手,先把他们都收留了。”
张亚囗走了后,张云卿令人把钟雪华叫来。
“满老爷,听说李小平来了,他带什么消息?”
“我正为这个事找你——李精一刚刚得到蒋介石的旨意,准备组建华南反共救国军,他给了我一个军长的职位。”
钟雪华喜道:“这是大好事,我们也跟着满老爷一起沾光了!”
“好个屁!我早就看透了,这样的军长只是空架子。好在蒋介石答应空投枪炮下来,才算真正的实惠。人员嘛,当然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所以我想派你去一趟叙浦,想办法找到向桂元,要他马上过来共谋发展。”
钟雪华领命离去。这天下午,张亚囗带来了十几名易豪的手下,他们果然是不愿意在家种田才出来的,并抱怨说如果要他们再去口朝黄土背朝天糊口,宁愿变猪变牛。张云卿对他们好言安抚一番,就把他们分散交给各个分队充实。
10月13日傍晚,张钻子派手下尹海波回来报告说:“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天津纵队向邓联佳承诺,在他们离开武冈之前要重点剿灭我们!”
张云卿虽然早有预料,但得到确实消息后还是有点惊慌:“肯定是邓联佳在怂恿!他们是不是到处找我?”
尹海波说:“是的,派了三拨人,分别去了我们的三个根据地。幸亏满老爷有远见,早做了准备,才没有落得易豪的下场。”
张云卿不安地说:“光做好准备也不行啊,万一解放军在武冈待上个一年半载,我们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还是要另想办法。”
“唉,如今眼看是共产党的天下了,我们还能想好什么办法呢?”尹海波连连叹气。
“你别像死了爹娘一般,提起精神来!武冈的共产党早就被我们杀光了,就凭邓联佳几个,能撑得住江山?现在首要的是壮大自己的实力,才能跟他们一争高下。你马上回去告诉钻子,要他尽快跟李精一联系,如果大家绑在一起,就不怕那些北方佬了。”
是夜无话,次日早晨张云卿还没有起来,就有哨兵报告尹海波又回来了。他吃了一惊,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很显然,尹海波在昨晚上回城后,不作停留才能这么快回来。张云卿很意外,预料一定是发生了紧急事情。不想尹海波一进来就喜不自禁地说:“满老爷,好事,大好事,解放军到广西去了!”
张云卿有点不太相信:“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我来这里的时候,大部队就一拨又一拨经过武冈……钻子大哥还打听到,天津纵队也会在近期离开。”
“好!老天助我!”张云卿一拍大腿,随后又问:“我交代的事情转告了吗?”
尹海波搔了半天头皮才想起来:“满老爷说的,是联系李精一的事吧?我以为解放军就要离开,已经没有必要了。”
“谁说没必要?解放军走了,我们要聚到一起,尽快消灭邓联佳、贺子非,才能夺回武冈!快去!”
尹海波不敢违抗,马上掉头回城,张云卿就在黄龙洞耐心等待。
10月17日,张钻子从城里回来了,他向张云卿报告了两个情况:一是李精一、陈光中马上会过来;二是天津纵队已经离开,南下工作队进了城,邓联佳和南下工作队正忙于成立新政府。
张云卿得此消息,立即将队伍拉回枫木岭山寨。
是日晚,李精一、陈光中过来了。李精一告诉张云卿,华南反共救国军已经正式成立,并当众将“第二军军长”的委任状授予张云卿。匪众们一个个欢呼雀跃。随后,李精一开始布置今后的任务:他本人前往花园镇做关月云的工作;陈光中出面联系在雪峰山南麓的尹立言,等达成共识时便开始实施围攻武冈城,把共产党新政权消灭在摇篮里。李精一说完他的计划,就问张云卿:“剑横,谈谈你的想法。”
张云卿说:“我对李司令的计划充满了信心,再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我要说一点——攻城之事,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要有大炮。缺了这个,就算有再多的人围城,都只能瞎子点灯!”
陈光中也对李精一说:“这个问题,我与剑横可以说是不谋而合!解放军能够攻破武冈县城,靠的就是大炮。就目前来说,无为论是你或是我,手里都没有攻城的重型武器。”
李精一环顾四周,胸有成竹地说:“二位放心!我既然想到攻城,当然首先考虑到了重武器!实不相瞒,在我筹备组建华南反共救国军之初,就向蒋委员长提了这个问题。他满囗答应说,我什么时候需要枪支大炮,他就什么时候派飞机空投!”
张云卿一听,如吃下一颗定心丸,与陈光中相视一笑。他对李精一这个计划充满了信心,现在又听说有蒋介石答应空投大炮,就更有把握了。为了表示庆贺,张云卿下令在山寨下面抢了二头耕牛和大量的烧酒,特意留李精一和陈光中吃饭。李、陈二人因重任在身而辞谢。
李精一、陈光中离去后,山寨里开始热闹起来,席面上匪众们海吃山喝,猜拳行令。酒醉饭饱后,那些在逃亡路上背过女人的匪徒们乘着几分醉意,大胆地在张云卿面前叫嚷:“满老爷,你让弟兄们吃好喝好了,如今身上的劲儿上来了没处使!你可要好事做到底呀,不然这漫漫长夜如何熬啊!”
还有人干脆直喊:“满老爷,我们要女人!”
张云卿见这些人闹腾,也想起自己也好久没有沾女人了,遂令张亚囗去圳头方家把朱红萍和那二十多个女人接上山。
女人的到来,无疑是给这个男人世界注入了兴奋剂,一个个手舞足蹈。张云卿按他承诺过的顺序,安排匪徒与女人睡觉。那些在逃亡途中吃了苦头的匪徒终于有了回报,成了被众人羡慕的对象。
是夜,张云卿也少不得要与朱红萍一番缠绵,此处按下不表。
李精一、陈光中暂时还有消息,张云卿当然只能耐心等待。当惯土匪的人,让他们再回家过正常人的生活很难,易豪的手下大多数又回来了,枫木岭已经增至七百多人。
眼见人员还在不断增加,张云卿高兴之余不免有点隐忧。这天下午,他把负责后勤工作的张亚囗叫到跟前问道:“亚囗,现在寨子里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
张亚囗说:“每天办十五谷子,我没敢放开手。如果让大家吃饱,恐怕二十担也不够。现在人员还在不断增加,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个月就会吃空了。”
张云卿道:“这样下去确实不行。你叫一个易豪的手下过来,我问一问情况。”
张亚囗很就叫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向张云卿介绍说:“他叫万雨,原来在易豪下面做事,现在跟着我跑后勤。”
张云卿打量万春雨半响,然后问道:“你是哪里人?在易豪手下干了多久了?”
万春雨回道:“我是天星桥人,跟着易老爷干了三年多。”
“在易豪下面干什么工作?”
“我喜欢跑腿,一直在后勤做事。”
“以前,你们是如何筹措粮食的?”
“这附近都是我们的地盘,方圆人家都有固定的份额供应。寨子里通常是三百来人吃饭,不够的也到远处筹措。”
“都有哪些大户,你还记得吗?”
万春雨谦卑地摇头:“我是做现成事的,知道的很少,花名册都在易老爷手里。”
张云卿想了想,对万春雨说:“好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万春雨一走,张亚囗就说:“我问过好几个人,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易豪的地盘横竖三四十里,我们初来乍到的不了解情况,若要筹粮,恐怕还得费一点时间。”
“我们哪来那么多闲功夫!再说了,就算找到所有的大户,按原来的份额也只够三百来人吃,我们现在是七八百人吃饭,等到向桂元来了还会更多,根本不够用!”
张亚囗说:“要不,就和地主们说清楚,我们是为了他们与共产党打仗,跟当初易豪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害怕共产党来了要分田地粮食,更该会支持的。”
张云卿说:“这个问题我想过了。他们那些人哪,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守财奴,能听我们的道理吗?就算用枪杆子逼他们,最多也只能增加一倍。”
张亚囗看着张云卿:“那么……满老爷的意思……”
张云卿一咬牙就:“从明天开始,弟兄们都下山筹措,每人每天一担谷子,完不成任务的不许吃饭!”
张亚囗想了想,点头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匪徒们是打家劫舍惯了的,几天不干这种事就心慌手痒。次日一早,张云卿的令命一下达,众人欢呼雀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下山了。
不到半天,就有人兴高采烈地挑着谷子回来了,随后相继有人回来。几天下来,寨子里的稻谷就堆积如山。
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张云卿满心欢喜。这天晚饭后,他带着几个马弁与朱红萍步出山寨。其时已是仲秋,山上野菊花怒放,张云卿心情一好,就走出很远。拐了一道弯,前面便显出一座很大的院子。
张云卿端详半晌,问身边的随人道:“这是个什么院子?”
一随从说:“满老爷怎不晓得了,这就是城囗冲李家。”
“怎么不像呢?”
随从说:“没什么不像的,我看还跟原来一个样。”
张云卿不悦地说:“什么跟原来一样?我又不是没见过原来的样子。现在是傍晚时分,正是家家户户喂猪打狗的时候,应该是鸡飞狗叫的十分热闹,你看这时候寂静无声,连炊烟都没有一缕!”
随从说:“满老爷原来说的这事。也难怪,你很少下山,当然还不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随从说:“自从满老爷给大家下达了每天交一担谷的任务,有些人偷懒,不愿去远地方,就在这山脚下解决了,什么牛啊猪啊的,全都捞上山了,他们当然……”接下来的话,就不好意思说出来。
张云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朱红萍忍不住说:“岩鹰不打窝边鸡,以前易豪可不干这种事。”
“枫木岭又不是我的,不过是暂时呆几天罢了!”张云卿不以为然,随之想起什么事来,“对了,好像这里还有一座独房子。”
“你说的是半山腰上的那座吧?”朱红萍手指不远处说,“没多远,就在那——”
“没错——你怎么知道?”张云卿奇怪地看着朱红红萍。
朱红萍说:“别忘了,我姨妈就住在附近,小时候我常在这一带玩耍。”
“走,去看看!”张云卿说着就往前走。上了一道坡,前面果然出现一座独木屋,张云卿一见,就想起他从叙浦回来路过此处的情景,遂对随从们说,“到了门囗,你们都给我躲藏起来,听我的囗令!”
随从不解:“满老爷,要我们干什么?”
“要你们杀人!”张云卿脸上的肌肉搐动着。
来到独屋门囗,几个随从便躲藏到围风林里去了。张云卿带着朱红萍上前敲门,很久才有一个老头探出头问道:“客官,你们找谁?”
张云卿忍住满腹怒气,脸上挤出笑容说:“找你家女主人。”
老头打量张云卿半晌:“客官,你找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女主人。”
“不会吧,几个月前我还在这里吃过饭,当时我没带钱,今天是来还饭钱的。”
老头说:“你说的是几个月前的事啊,那时这里确实住了个老太婆,还有一个老头、两个儿子。”
“对对对,她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是回天心桥人,两个月前就回自己家里去了。”
“老人家,你是哪里的?”
老头手指山脚下:“下面院子的,见这里的地空着怪可惜的,上来种点瓜菜。”
沉默一会,张云卿又问道:“老人家,你知道我是哪里的吗?”
老头摇头:“不知道。”
张云卿手指山寨方向,故意说得很和气:“我住上面,我们是邻居啊,如果我的人不守规矩在院子里胡来,只管告诉我!”
老头颤抖着说:“没……没有,他们都很守规矩……”
“守规矩就好!老人家,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没问题,有请有请!”老头慌忙就把门打开。
张云卿进入屋内,用鹰一样的眼睛四处搜寻,确认屋子里除了老头没有其他人居住的迹象,才悻悻离开。
在回到山寨的路上,朱红萍忍不住问他:“顺路,你刚才说到欠老太婆的饭钱,是什么意思?”
张云卿于是把他从叙浦回来路过此处的事说了一遍,说到一个乡下老太婆也敢侮辱自己,他仍然余怒未消:“她明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竟然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来,吃这碗饭三十多年,此等刁民,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朱红萍说:“想过她为什么敢这样吗?”
张云卿点头:“想了,有两种可能——有恃无恐,或不知天高地厚。”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她还能恃什么呀!”朱红萍撇撇嘴。
“你的意思,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是愚昧无知,她能想出那样的办法侮辱你,她是这样的人吗?”
张云卿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把我弄糊涂了。看样子,你好像对这户人家很了解似的。”
“有点了解,这户人家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朱红萍回过头,见随从就在身后不远处,遂道,“时间不早了,快点走路,有什么事回去说罢。”
张云卿从朱红萍的囗气里听出这户人家有点来头,正想着尽快回房里听她讲出原委,不想才到寨子门囗,张亚囗就迎上来:“满老爷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人!”
张云卿说:“什么事把你急的?”
张亚囗道:“李司令、陈军长来了好一阵了,他们在议事厅等你。”
张云卿一听,赶紧来到议事厅,果见陈光中、李精一坐在里面,于是抱拳施礼:“李司令、陈军长,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李精一也不起身,抬抬手说:“坐——你这边的情况如何?”
张云卿入座说:“我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就等李司令的命令。”
李精一又问:“城里的情况呢?”
张云卿说:“钻子昨晚才派人回来,城里县政府的工作已经上了轨道,现在正忙于成立各乡的农会组织。”
“军情方面的呢?”
“城里有贺子非部二千多人,另外就是天津纵队临走时留下一个连——就是那个负责攻打武冈城的尖刀连,连长叫尹道亮。”
“贺子非不足虑,这个尹道亮可不能小觑。这个东北佬可是从北方一路打过来的,会打仗——其他还有什么?”李精一看着张云卿。
“其他就是,他们正在组建各个乡的武装,有个名称好像叫什么‘民兵连’、‘民兵营’,不过都在筹划中,并没有建立起来。”
李精一把目光投向陈光中:“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陈光中点头:“正是。再晚一点,等他们建成了民兵武装,对我们攻城又是一大阻力。”
议事厅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张云卿道:“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我想二位肯定带来了好消息。”
陈光中点头:“尹立言联系上了,一听我们的计划,很是积极,他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张云卿:“来了多少人?”
陈光中:“他号称五千人,三千人应该是有的。”张云卿把目光转向李精一:“关月云呢?”
“她说她的手下多是花园子弟,他们的义务是保家卫乡,所以都不愿意离开本土。”
陈光中插话说:“这不就是拒绝么,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她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没有她,我们一样能攻城!”
张云卿说:“你们的队伍都出发了吗?”
“我的队伍,陈军长的队伍都在路上,明天下午会抵达武冈。”
张云卿把目光投向陈光中:“尹立言的队伍什么能到?”
陈光中说:“最迟不会超过后天。”
“蒋委员长给我们的大炮呢?”张云卿看着两人,提出这个他最关心的事。
李精一沉吟说:“这个事,我已经发了急电,上级回复随时可以空投给我们。但现在有个问题,这大炮什么时候投?投在什么地方?这里离武冈城里最近,如果投到这里,那么笨重的铁家伙加上炮弹,我们如何搬运?”
张云卿搔首说:“这个……确实也是个问题。”
李精一道:“最后上级作出决定——等我们的部队将武冈城围住,再空投大炮!”
陈光中说:“这个办法好!”
张云卿又问:“什么时候攻城呢?”
李精一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如果是二三天能攻下来,就不存在什么问题,要是时间长的话……”
张云卿说:“武冈城内有尹道亮这样的猛将在坚守,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有十天半月的围城,恐怕拿不下来。”
李精一点头:“这个可能当然也不能排除。只是这样一来,几千人聚在武冈,给养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要与二位商量——这筹措粮食的事如何解决?”
张云卿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跟共产党打仗,不就是为了保护地主们的财产么,当然得向他们筹粮。”
陈光中说:“剑横说的有道理,这粮食的事就向他们开囗。”
李精一只得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张云卿说:“我就一句话——尽快开打。时间长了,不光有很多不确定的变故,到时候共产党发动农民斗地主分粮食,我们连筹粮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精一对陈光中说:“那我们就尽快回去,叫队伍加快步伐。”
“二位重任在身,那我就不久留了。”张云卿起身送客。
送走李精一、陈光中,张云卿回到房里,见朱红萍还在灯下绣花等他,于是想起傍晚的事来:“你说那户人家与众不同,是怎么回事?”
“你还惦记这个事呀?”朱红萍停下了手头的针线活。
“你不会是有意吊我的胃口吧?”张云卿盯着朱红萍。
“你的意思,是我习惯了吊男人的胃口喽?我告诉你,那得看是什么情况、针对什么样的男人!”
张云卿见朱红萍生气了,连忙陪不是说:“你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呀,也只有我才能治你。”朱红萍陷入沉思,“说起来,我跟那户人家还真是有一段故事。那户人家姓李,男主人叫李老仁,起农会那阵子是西乡的农会主席,女主人姓苏,娘家在天心桥,夫妻俩只有一女,名叫李春花。你知道,干我这一行的货源很重要,想要回头客多,必须经常有新人。为了让班子里经常有新人,我在好多地方都设了点,我姨妈这里,每年都向我提供好几个人。那年,姨妈告诉我,城囗冲李家有一个绝色女子,叫李春花,家中父亲有病,母亲很本份。我过来看了,人确实漂亮,正好她也愿意外出做事,为家里减轻负担。她与我姨夫还有点亲戚关系,我姨妈一出面,就把她喊到城里来了。谁知她一到了武陵春,死活也不愿接客,更为可恶的是,还扬言要告我姨妈。我不怕她告,就担心她回去乱说,把我的场子砸了,无奈之下把她弄到长沙卖了。”
张云卿很感兴趣地:“后来呢?”
“她在长沙的情况不是很清楚,这次我在圳头方家,听姨妈说,她父亲在她去了长沙不久就死了,母亲的眼睛瞎了——我看这都是报应,如果老老实实给我做事,哪会这样?”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种人我见得多,他本来就是吃草的命,可他偏偏想肉吃,结果他没有福份消受遭了报应,回过头来连草都没得吃了。凡是不安份的人都可恨,遭什么样的报应也不值得同情。”张云卿末了又问,“那个瞎子到哪里去了?”
朱红萍说:“应该是李春花把她接走了吧。”
“她家里后来又住了一家人,是怎么回事?”
“那是李春花的姨妈苏一秀一家子,丈夫姓万,有两个儿子。”
“对对对,那次我去那里要吃的,那锅饭就是给她丈夫和儿子煮的!她家在天心桥,为何到这里来了?”
朱红萍说:“天心桥是上千人的大院子,大院子养鸡最容易传染鸡瘟。这个苏一秀是个最会盘算的人,她见妹妹的屋子空在那里,另外还有几亩地,就搬过来养鸡。你也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山上多的是虫子,养鸡不用粮食,还长得快、下蛋多。”
“这样说来,她也算是个精明人?”
“精明是不用说的,你可别小瞧了她,她虽是个女人,一点也不比男人弱,起农会那阵,她还当过妇女队长呢!”
张云卿恍然大悟说:“难怪她敢那样对我。”
“正是,知道你来了会对她不利,她早就溜了。”
张云卿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会剥她的皮、抽她的筋!”
“你呀,就是心肠狠毒!”朱红萍说着向张云卿抛了一个媚眼,“不过我喜欢,男人不毒辣还叫什么男人!”
张云卿禁不住朱红萍的勾引,一时兴起,扑上去将她压在下面……
次日上午,钟雪华从叙浦回来了。跟钟华来的,还有向桂元和他的一百余人枪。张云卿很高兴,中午特意为向桂元接风洗尘,并委任他为旅长。
下午一点多,张钻子也从城里回来了,他向张云卿报告,李精一、陈光中、尹立言三支部队将于天黑前抵达武冈城。
张云卿一听,立即动员部队,只留下一百余人守寨子,其余人等全部开赴武冈县城。
傍晚时分,张云卿率部抵武冈城,随后李精一部、陈光中部、尹立言部相继赶到,几个首领碰头后就开始围城。
再说10月18日,武冈县人民政府成立,城工会和治安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将所有的工作正式交给新的人民政府。
县委书记邓联佳上任尹始,工作千头万绪,这头一天与县长尹子明直忙到深夜才回房休息。吹灯上床,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出现妻子的影子。在此时,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是李春花回来了!邓联佳赶紧起来开门。
李春花走进房里,头一句话就说:“是谁敲门都不问一声,就把门打开了,亏你还是老地下工作者!”
邓联把门掩上,看着李春花笑了:“有这必要吗?你的脚步声,你的气味,我老远就能感觉得到,错不了!”
李春花心里一热,眼睛就潮了:“老邓,你真是个有心人!”
邓联佳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上,关心地问:“吃过了吗?”
李春花接过茶:“这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关照自己。”
邓联佳放下心来,这才说起工作上的事:“春花,解放军离开我们这里了。”
李春花点头:“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个事才着急赶回来的。”
“那边是什么情况?”
“老邓,张云卿前几天就在黄龙洞,昨天晚上又回到枫木岭来了。”
邓联佳遗憾地说:“早两天知道他的下落就好了!”
李春花说:“十六日我赶到那里,天还没有黑,就和表弟扮成上绥宁的挑夫去侦察。我心想,一支五六百人的队伍据扎在那里,总得有点迹象,没想到那周遭是干干净净的,连排泄物都没有。直到十七日晚上,村里有人看到有一大股土匪从黄龙洞里出来,然后回寨子去了,我才明白上了张云卿的当。联佳同志,这是我的失职。”
邓联佳安慰说:“你不要太过自责,这种失误也是难免的,今后吸取教训就行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本来打算回来报告。转念又想到,张云卿如此大摇大摆回山寨必有原因,应该及时查清。”
“你想得周到,做得对!”
李春花接着说:“附近村子里,有人在易豪下面做事,现在又投靠了张云卿。我向这些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解放军走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姨妈,老人家说她得罪过张云卿,不能在城囗冲住下去,要赶紧搬回天心桥去。今天我帮她搬了一整天,总算忙完了,天黑后又回去了一趟,结果就听到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李精一成立了一个什么‘华南反共救国军’,他把张云卿、陈光中、尹立言都拉到了一起,他们在正枫木岭聚会商量攻打武冈城。”
邓联佳心里一震:“这几股土匪部队共有多少人?”
“他们号称有一万人,具体人数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另外李精一还声称,攻城的时候,蒋介石会派飞机空投大炮。”
“反动派肯定要虚张声势,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严阵以待!春花,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武冈县新的人民政府正式成立了,你被当选为妇联主任!”
李春花一听,就有点紧张起来:“成立政府是好事,可是我……从来没当过官。”
邓联佳给她打气说:“没关系,人民政府的官与旧官僚不一样,你只要主持公道就可以了。另外,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成立各乡政权,二是防止土匪的突然袭击。看来,这后面的一项工作得排在第一位!哦,只顾和你说话,忘了你辛苦了,休息吧!”
李春花说:“辛苦是不假,搬了一天东西,还跑了这么远的路,但是我的工作任务,你还是要向我交代。”
邓联佳说:“成立各乡政府的工作明天就要开始了,你的任务本是要跟工作队下乡,针对现在的情况,你还是回城囗冲负责那边的情报工作。”
是夜无话,次日一早,李春花回城囗冲去后,邓联佳来到县政府,把土匪要攻城的事向尹子明、尹道亮、关月婷汇报了。
尹道亮早就预计到土匪要来这一招,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快。他原来的计划是组建各乡民兵武装,并尽快将他们训练出来,现在看来显然是来不及了,于是做出三项决定:一,马上修复在解放军攻城时毁坏的城墙;二,电告上级速派一支增援部队过来;三,积极筹粮。
尹道亮的决定得到大家的一致拥护。实施时,头二项不难做,最难的是第三项。这项工作就由邓联佳来做。
邓联佳是本地人,对武冈的情况熟悉,他带着工作队专门寻找城郊有名的大地主。这些地主一听说共产党要来,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邓联佳于是发动群众,物色积极分子,向他们宣传共产党的政策,鼓励他们出来为新政府做事,然后打开粮仓,将一部分分给穷人,其余的运回城里。
农民们在长期的被压迫中聚集了对地主的强烈不满和仇恨,现在有共产党撑腰,纷纷起来响应。所到之处,新的乡镇政府好顺利建立起来。
几天下来,在城郊乡镇,除了筹得了粮食,还建立了新政权。与此同时,城里所需的粮食也筹措得差不多了。邓联佳见土匪部队暂时还没有攻城的迹象,遂将建乡工作向纵深处发展。
1949年10月27日,邓联佳带着工作队来到武冈教信乡(今洞口石背乡)。他之所以选择这个乡作为重点,有两个原因。一是此地是张云卿的老家,这里的工作作好,等于断了张云卿的一条退路;二是他跟着张光文做事的时候,在这里就积累了一些群众基础。特别是在信教乡中心小学,曾蹈距、肖榜林几名老师受他的影响最深,已经接受了共产主义思想。今年1月1日,毛主席为新华社写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发表,向中外宣告解放军将渡江南进解放全中国,邓联佳及时转给了他们,他们深受鼓舞,积极行动起来迎接解放。他们秘密组织“读书会”,邓联佳又给他们提供了《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将革命进行到底》、《土地法大纲》等重要文件。他们如获至宝悄悄学习,还进行秘密宣传,做了一些有利于革命的工作。
他们开展社会调查,采取隐蔽的方式揭露旧政权和学校当局的劣迹,并提出要清查乡政府积谷和学校财产,严惩贪污犯罪。原来,学校有一位名叫李根源的老师是刘异的亲戚,他依仗刘异的权势,横行乡里为所欲为,贪污乡积谷三百余担,私吞各种“罚洋”两百余元,并将其进行高利盘剥。他还与校长串通一气,贪污学校基金谷,并任意摊派和强制租种学校公田的农户多交纳租谷以饱私囊。尽管举报有根有据,但因刘异的庇护,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邓联佳带着工作队来到信教乡中心小学,没想本应是书声朗郎的学园却是一片死寂,寻遍校内每个角落,只找到一个守校的校工。一问学校老师去了哪里,那校工也是一问三不知。好在邓联佳知道曾蹈距的住外就离学校不远。来到曾家,曾蹈距老远就看到了他,高兴地迎上来:“邓先生,好久都不上门了,还以为你把我们忘记了呢!”
邓联佳说:“工作繁忙,没时间出来——你这学校是怎能回事?”
曾蹈距生气道:“别提了,都是李根源的主意,说什么‘共军来了,要惨杀一切,学校无法再办下去,只能解散停办’。除他和校长留校看管财产外,其余教职员工和所有学生都疏散回家了。”
邓联佳皱眉:“好像也没见他俩在学校?”
曾蹈距说:“白天只有李根源的一个亲戚在那里——对了,听说新县政府已经成立了,什么时候成立乡一级的政府?”
“有几个乡的政权已经建立——今天不是也到信教乡来了么!”邓联佳指着同来的人说,“他们都是工作队的同志,从北方下来的,今后的工作就有他们领导!”说着又把曾蹈距介绍给工作队。
工作队的人雷厉风行,先向曾蹈距了解情况,然后叫来贫农根子,几天下来,新的乡政府就成立了。接下来成立民兵连,把攻打武冈城缴获的枪支发给他们。至此,信教乡的工作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11月7日晚上八点,邓联佳和工作队在信教乡政府开会,突然接到县里的紧急通知,要他速回城里。
邓联佳当即动身,于11月8日上午到了城里。他顾不上回家,径直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只见尹子明、尹道亮、关月婷、李春花都在。
原来,李春花通过在张云卿部的卧底人员获悉,陈光中、李精一、尹立言、张云卿四股土匪马上就要围攻武冈城。尹子明召他回来,就是一起研究守城之计。
尹道亮信心百倍地说:“国民党正规军都不堪一击,这类土匪都是乌合之众,更加没有战斗力。就算他们敢于攻城,我们进行充分准备,还有这道坚固的城墙,足以粉碎他们。”
尹子明说:“道亮同志说的虽有道理,只是听他们说,蒋介石将用飞机空投大炮,如果真是这样,一旦城墙被轰开一个囗子,他们凭着人多势众,也足够对我们构成巨大威胁。”
尹道亮笑了:“如果蒋介石确实能派飞机空投大炮,解放武冈县城的战斗中怎么不使用?他那是自欺欺人,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邓联佳还是不解:“这是什么原因?”
尹道亮说:“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用来空投大炮的,都是大型运输机飞机。蒋介石的飞机本来就为数不多,解放战争初期还见到过它们的身影,三大战役中就没有看到过了,别想会给土匪派到武冈来啦!”
经尹道亮一说,众人都放心了。邓联佳道:“如此说来,他们是自壮声势。不过,这事必须马上向上级汇报,要尽可能地争取援军。”
会后,尹道亮就开始布置,邓联佳、尹子明等人便走向各街头安抚群众,要大家不必惊慌。
消息一经传开,凡是进了城的乡里人,纷纷将货物贱卖了匆忙出城,那些出城办事的也尽快赶回来。下午四点,侦查员传来消息,尹立言部已到了南山寨,已经完成部署的尹道亮于是下令关闭城门。
傍晚时分,四股土匪部队终于兵临城下。为了造声势,土匪一到城下就一边放枪一边高喊:“把黄万、邓黄杰、刘异放出来!否则,踏平武冈城!”
邓联佳刚刚回到县政府,关月婷就过来了:“联佳同志,尹局长有事情找你!”
邓联佳吩咐工作人员尽快将准备的桐油、煤油送上城楼,然后随关月云婷来到公安局尹道亮的办公室。
“尹局长,上级有回音了吗?”
“我正是为这个事与你商量,”尹道亮将门掩上,不安地看着邓联佳,“我们的消息传不出去,你说怎么办?”
邓联佳一听就想到了:“是不是城外的土匪把我们的电话线都剪断了?”
尹道亮点头:“昨天上级才打电话过来询问这边的情况,看来要想与上级联系,只能另想办法了。”
邓联佳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天黑后,各处城楼上的守军点起油灯,将古城照亮,防备土匪爬城墙偷袭。到了西北门,邓联佳乘着夜色用麻绳把李春花吊下去,待她离开后,才点亮油灯照明。
是夜无话,11月9日一早,尹道亮接到李精一派信使送来的信。信上,李精尽极恫吓之能事,号称已有一万精兵来到城下,还有一万援兵正在路上。他劝尹道亮要识时务,要他交出邓联佳、尹子明,释放邓黄杰等人。尹道亮把信给了邓联佳,邓联佳看后将它付之一炬。
上午八点半,有人来报东门那边有人叫阵。邓联佳、尹道亮赶紧来到东门,只见李精一拿着一个铁皮制作的广播筒在声嘶力竭的叫喊:“城里的邓联佳听好了!我的信你应已经收到,限定你在八点钟之前按照信上的要求去办,现在时间已到,请马上给我们答复!”
李精一喊过后,接着是陈光中叫嚷:“中国是国民党的中国,武冈是国民党的武冈!今天,华南反共救国军一万精兵已经兵临城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向我们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尹道亮站在城墙垛子上观察、测试陈光中所处位置的距离,然后从一名战士手里拿过一支步枪。只听得“叭”的一枪,陈光中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喊话。
11月10日早晨八点半,李精一又在东门外叫阵,但今天他叫阵的位置比昨天离城里更远了。尹道亮下令加强警戒。
一连四天都是如此。11月12日,从早晨开始,城外的土匪就与往日不同,他们一早起来就集体叫阵,到了上午十点,只见西边马家桥方向又来了一支二千余人的土匪武装。这股土匪一到,西门这边的张云卿便试图攻城。土匪们抬起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但很快就被城楼上的官兵压了下去,云梯被手榴弹炸得粉碎。
深夜,负责出城侦察的关月婷回来了。她向邓联佳、尹道亮报告,白天从马家桥过来的土匪部队是绥宁的龙怀林,他应李精一之邀前来攻打武冈城。另外,张云卿正在四处联络土匪,估计附近的土匪部队大多数会被他拉过来。
土匪围城已经六天六夜,城内开始出现谣言,说是武冈城如果能够坚持到明天,就会平安无事,否则一旦土匪攻进来就要屠城,城内老幼都难幸免。这谣言一起,便是人心慌乱,钟半仙家里一天到晚排起长龙,都找他算命问吉凶,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屋子里挖洞,准备一旦土匪攻进来,把小孩藏匿起来以免断子绝孙。
电话被切断,李春花那里情况不明,面对谣言,邓联佳、尹道亮也少不得有几分焦急。
也正在这时,东门外又来了一支二千余人的队伍。邓联佳闻讯匆匆赶来,此刻内心十分紧张。如今,大军正在解放大西南,四野还广西打仗,何时能回来尚是未知数。如果土匪继续围困,情况实在难以预料。一旦土匪部队攻进了武冈县城,必将对无辜百姓实施血腥屠杀,这种惨剧在武冈这块土地上曾多次上演。
邓联佳随尹道亮来到东门城楼上,没有多久那支过来的队伍就出现在视野了。几乎就是在这一刻,枪声突然响起来。邓联佳正纳闷土匪援军为何与李精一部发生冲突,关月婷过来报告:叙浦向承祖派姜定要率援军到了,攻城的土匪狼狈逃窜。
枪战停止后,一支部队来到城楼下,一问,果然是姜定要的队伍。邓联佳下令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来支援。
邓联佳安排湘西纵队吃过饭,才有时间与姜定要单独见面,他头一句话就问到:“谢谢你!李春花同志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姜定要说:“她到邵阳去了。解放军南下之后,不光是你们武冈,各处土匪十分嚣张,疯狂杀害工作队干部、农会积极分子,整个湘西的交通、通讯几乎都中断了,重要事情,都要靠人工传递。”
“你在叙浦的消息比这边灵通,知道解放军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姜定要说:“大军正在挺进西南,广西还在剿匪,恐怕一时难以抽兵。上级对敌情很清楚,一定会及时采取办法的。我们前来支援,正是奉了省军区命令。听李春花同志说,她这一次去邵阳,想争取一支解放军部队先到武冈来?”
邓联佳点头:“是的,我们武冈情况特殊,凭我们自身的力量,暂时无法对付凶残的土匪,迫切需要解放军的帮助。”
邓联佳在这里与姜定要说着话,尹道亮这时也走了过来,他先与姜定要打了招呼,然后对邓联佳说:“你已经六天六夜没休息了,今晚上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安心睡觉!”
姜一要也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把本钱都丢了,这样也对不起组织。这里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来了,也能替你们顶一阵子。”
邓联佳确实身心疲惫,只得听从尹、姜的劝告回屋里休息。还没来得及脱衣,便完全沉入了睡乡。
次日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赶紧来到食堂。吃饭的时间,他听到有人议论说,土匪昨晚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赶紧来到办公室。尹子明满面喜色地走了来:“联佳同志,好消息,你听说了吗?”
邓联佳此时仍不敢相信:“土匪真的跑了?”
尹道亮点头:“是的,他们是凌晨三点多走的。你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就没有叫醒你。”
邓联佳赶紧爬上县政府最高处,果见四周的土匪部队都不见了,于是下来对尹子明说:“他们为什么突然走了?我认为这里面必有原因。”
“是啊,我也很奇怪——道亮已经在接电话线了,估计很快就能问明原因。”
邓联佳又来到县公安局,尹道亮见到他老远就打招呼:“联佳同志,土匪跑了的事,你知道了?”
邓联点头:“我就是为这个事过来的。”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与邵阳地委领导通了电话,解放军马上就要到了,要我们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这么快就到了?太好了,难怪土匪都是闻风而逃!”邓联佳随后反应过来,“土匪都逃到哪里去了?这个事十分重要,得立即派侦察员去打听他们的去向!”
尹道亮说:“我来不及和你商量,就派关月婷同志去了。”
邓联佳松了囗气说:“你处理得很好!武冈的土匪与别处的不同,不盯得紧一些,转眼就不知去向,等到解放军过来再找他们就不容易了。好吧,现在的核心任务是接待工作。知道有多少人过来吗?”
尹道亮点头:“来武冈的部队,还是我们天津纵队的原班人马。”
邓联佳喜出望外地说:“还是上级考虑问题周到,派谁来都没有比罗师长更合适的了!”
“是的,上级也是基于罗师长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才派他过来的。”能见到老首长,尹道亮说不出的高兴。
11月14日上午,罗华生率领全师人马从南乡过来了,邓联佳闻讯,立即下令打开城门迎接。罗华生进城不久,李春花也从邵阳回来了。
中午时分,关月云回来了,她带回来的情况是,李精一、陈光中、张云卿等匪徒目前仍盘踞在枫木岭。
邓联佳本想把这个情况及时向罗华生汇报,转念又想到他们才从广西过来,一路上餐风宿露,此时应让他好好休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对身边的妻子说:“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春花见关月婷、尹道亮都在场,也不再说什么。到了家里,她才对邓联佳说:“老邓,月婷对枫木岭的情况不是很熟,有些情况不一定了解得到,看来那里还得由我出面。”
邓联佳点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你今天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考虑!”
“我也想好好休息,和你在一起。”李春花含情地看着邓联佳,“可是我不能这样做。你比我更清楚,武冈土匪狡猾多端,稍不留神就溜得无影无踪,晚一天就会给今后的剿匪工作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我还是尽快回城囗冲。”
邓联佳知道无法让李春花改变主意,只好同意说:“那你去吧,千万要注意安全!”李春花走后,邓联佳在家里稍事休息,就来到县政府办公室。才上班不久,看到罗华生也来了,连忙招呼说:“罗师长,你不在校场坪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罗华生叹道:“事情千头万绪,你叫我如何能够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要了解这边的匪情。”
邓联佳等罗华坐下来,才说:“自从你们去了广西,土匪就集成了一伙,成立了一个以李精一、张云卿、陈光中、尹立言为主的组织,还有一个由蒋介石给予的名称,叫做华南反共救国军。”
罗华生认真地看着邓联佳:“人员和武器装备情况呢?”
邓联佳说:“原来大约是六七千人,这次攻打武冈城,他们又把绥宁的龙怀林拉了进来,估计是七八千人的样子。武器装备还是原来的样子,有机关枪百余挺,没有大炮。”
“知道在哪里吗?”
“还在枫木岭,详细情况,还在进一步侦察中。”
罗华生想了想说:“武冈的土匪狡猾多端,拖下去恐怕会生变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的想法是今晚出发,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同志们这么辛苦,能吃得消吗?”
“有什么吃不消的?我不又不是老爷兵!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就这么定了,回头再和尹道亮同志研究一下具体方案。”罗华生说完就找尹道亮去了。
10月14日夜晚,邓联佳先一步前往城囗冲,随后罗华生三个团、贺子非部三千余人分别从教场坪、皇城坪出发,乘着黑色出水西门直插枫木岭。
邓联佳来到城囗冲半山独屋,已是深夜。他向屋子里发出暗号,很快就有了回音。李春花把邓联佳让进屋里,立刻问他:“这么晚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罗师长、贺子非已经在路上,今晚要进攻枫木岭,我先来一步向你了解敌情。”
“来了多少人?”
“罗师长的三个团都来了,加上贺子非的三千人。”
李春花说:“这叫杀鸡用牛刀——寨子里总共还不到三百人!”
邓联佳吃惊说:“其他的土匪呢?”
“都去了绥宁。这个山寨如今变成了土匪前站,它的功能是一旦武冈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给那边传递情报。”
邓联佳想了想说:“如果只有三百来名土匪,出动这么多人确实是杀鸡用牛刀,但是既然已经出发了,不如就打到绥宁去!”
李春花摇摇头说:“敌情不明,我看不能轻率出动。还是等罗师长到了,再让他们决定。”
邓联佳又问:“你进入过绥宁腹地侦察吗?”
“这边的情况才摸清,准备明天进去——如果你晚一天过来,那就与我接不上头了。”李春花又问,“罗师长他们什么时候到?”
邓联佳说:“今晚没有走偏道,应该快到了。”
10月15日凌晨三点多,部队抵达枫木岭下的城囗冲。邓联佳把李春花了解到的情况向罗华生、贺子非作了汇报。罗华生虽觉有几分遗憾,但还是认真部署,让部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将山寨团团围住。
天亮时分,枫木岭一空升起了三发信号弹,六千官兵呐喊着冲向山寨,三百余名土匪除了逃走了数名头目,其余的几乎没有任抵抗,便束手就擒。
通过审问,了解到这是李精一的部队,为首者叫李小平,他已经趁乱逃走了。另外,还从俘虏囗里得知,绥宁县城于一天前落到了土匪手里,好在绥宁县人民政府工作人员在土匪到达之前已经离开县城,否则早就遭到不测了。
战场打扫干净后,罗华生见时间尚早,本想率队往纵深处推进,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这绥宁县地处湘桂交界的雪峰山深处,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山区县。面积2927平方公里,八山一水一分田,全境森林覆盖率高达90%,且地形复杂,如果不侦察清楚里面的情况就贸然推进,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罗华生最后决定:部队返回武冈城,留下李春花潜往绥宁县城担任侦察任务,等到情况了解清楚后再作决定。
罗华生从枫木岭凯旋回来后,尹子明便提议要搞一个武冈解放庆典大会。他的提议得到了一致的支持。为了让这个庆典会有意义,日期就选在11月17日——这一天正好是苏联十月革命胜利纪念日。
决定做出后,大家开始分头忙碌,有负责给各乡政府送信的,有布置场地的。在四个城门和街上的十字路口,都埋下条子树再扎上松柏枝,做成牌楼贴上会标和大幅的标语。为了扩大影响,还派人通知新成立的各乡政府的成员及进步老师来城里参加庆典大会。
11月16日中午,多数乡镇的与会代表差不多都到了,到傍晚时分,除了信教乡的曾蹈距、肖榜林等十一人迟迟未到,其他人员都到了。
11月17日上午八点,庆典会正式开始,主会场在武冈皇城坪,当尹子明用他的山东官话宣布“武冈县人民政府成立”时,老南门西边的城墙上的大炮就连放二十一响。随后是重补部队的入城仪式和阅兵仪式。这一天武冈城里热热闹闹,到了晚上,天津纵队的文工团在城里三义宫里进行演出。演出节目有《刘胡兰》〉,《白毛女》、《兄妹开荒》及一些革命歌舞。这些节目让看惯帝王戏的武冈戏迷们耳目一新,觉得既好听又感动人,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邓联佳本来也是个戏迷,可是这一天他却无心观看部队的节目。原以为信教乡的十位代表是住在城郊的亲戚家里,庆典会开始前一定会准时赶到,可直到中午会餐仍不见人,这让他忐忑不安,以至该他上台发言的时候,还在公安局与关月婷商量安排人员去信教乡。
傍晚时分,骑快马前往信教乡的公安战士回来了,他得到的情况是:曾蹈距、肖榜林一行十一人接到开会通知后,就于11月15日离开信教乡,应该在16日就抵达武冈城了。
邓联佳一听,心里“格登”一下,预感到这十几人可能出事了。从县政府办公室回家不久,李春花也回来了。
邓联佳一见妻子,二话没说从柜台上取下饭盒就要出门,李春花连忙拦住说:“老邓不要,我在南门囗吃过米粉了。”
邓联佳这才回来把饭盒放回原处:“春花,今天的庆典会你又没赶上……”
“没有关系,今后多的是机会——开得很热闹吧?”
“比县政府成立大会热闹多了!”邓联佳待李春花喘气过来,才转入正题说,“那边是什么情况?”
李春花见问,心情也沉重起来:“比估计的要复杂得多。十四日那天,罗师长幸好没有贸然进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
“目前绥宁盘踞的土匪有一万多人,他们在每一条要道外都设了埋伏,一心等我们进入伏击圈。”
邓联佳倒吸一囗凉气,很久才又问:“里面都有哪些股匪?”
“除了张云卿,凡是参加过围城的土匪都在那里。蒋介石对这支土匪部队十分重视,还准备派大量的人员过来,计划将绥宁建成为一个反共基地。”
“张云卿不在绥宁,那他去了哪里?”
“听情报员说,他应该是回了老巢。”
张云卿心里一沉:“糟了,他们可能落在张云卿手里!”
“谁落在张云卿手里了?”李春花疑惑地看着邓联佳。
邓联佳于是向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