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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美梦破碎 王亚樵属意共产党

第18章 美梦破碎 王亚樵属意共产党

书名:暗杀王作者名:钟连城本章字数:19133更新时间:2024-12-27 17:44:34

戴笠心惊胆战,向蒋介石汇报了李济深和蔡廷锴在福建举事的消息,只是隐瞒了交换人质的情况。出乎意料的是,蒋介石一连骂了几句娘希匹,却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惊恐万状,也没有说要惩处自己,而是马上布置,在中央军校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军政部长何应钦、财政部长宋子文,还有陈立夫、蒋鼎文等政要。蒋介石坐在正中,头顶上是孙中山的画像,下面是他自己的戎装画像。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用宁波官话说:“我们老家有一句俗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济深反对中央,也不是第一次了。十九路军是陈铭枢的家当,蔡廷锴在上海的时候就擅自跟日本人开战,跟中央不是一条心,没什么奇怪的。广东、广西拥护中央,区区福建弹丸之地,看他能闹腾几天!”

何应钦心里有数,眼下的民国是个乱世,江西剿共接连失败,各省实力派跟中央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止过,福建发生这么大的叛乱,自己作为军政部长难辞其咎。他主动检讨说:“主席,福建叛乱,都是我领导不力。我请求处分,让我率兵前去征讨。”

“敬之,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蒋介石大度地摆摆手,“我刚才说过,十九路军是陈铭枢的人,不是我们的黄浦子弟兵。他们既然自己主动跳出来,正好给了我彻底解决福建问题的良机。你是军政部长,清楚他们的家底,先说说看,需要动用多少兵力?”

何应钦不假思索说:“十九路军虽然素称强悍,却在淞沪保卫战和福建剿共中消耗很大,人数不足三万,武器装备落后于中央军。兵法云:‘十倍围之。’如果要达到彻底消灭之目的,需得30万。”

“报告校长,学生只要20万人马,定能全歼十九路军!”蒋鼎文位列五虎大将,率先昂首请战。

蒋介石向来器重这个小老乡,当即嘉许说:“鼎文勇气固然可嘉,还是按敬之说的,出动30万兵力以求全歼。我就任你为前敌总指挥,卫立煌将军老成持重为西路军总指挥,张治中为中路军总指挥,共同平定闽变。兵贵神速,迟则生变,你们马上集结部队,务必于年关会师福州,彻底解决福建叛乱。”

两人领命敬礼,蒋介石又对宋子文说:“宋部长,打仗离不开钱,财政部能否在数日内筹集一笔款项?”

“财政虽然捉襟见肘,300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宋子文早已默算好了。

蒋介石摇摇头:“不!300万太少了!据戴笠反映,十九路军内部团长以上的军官大都不愿意叛乱,曾经有人当面说:‘蔡军长,我们多年剿共,怎么能跟共产党通同一气?’只是慑于他们的威逼,才不得已胁从。我向来主张‘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只要对这些人晓以大义,诱以利益,还是能够争取过来的。江西剿共关系党国前途,必须不惜代价迅速平定闽变。好钢用在刀刃上,必需500万才够用!”

“好吧!我把别的开销压一压。”宋子文深知蒋介石银弹战术的威力,只得点点头。

1933年11月28日早晨,宋子文携带着300万大洋和金条从南京乘专机起飞,当天就抵达厦门,以私人身份拜会十九路军高级将领。李济深和陈铭枢跟他私交不薄,让他转告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才能停止反蒋起义,毅然拒绝了他的利诱。可是,师长毛惟寿和范汉杰等重要将领暗中投靠了蒋介石。

蒋介石得到了宋子文带回来的消息,蒋鼎文和卫立煌他们调集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在南京国民政府广场上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阅兵式,宣布对福建实行讨伐。在京将领昂首挺胸肃立两旁,拱卫着主席台上戎装佩剑的蒋介石。蒋介石拿出陈布雷拟好的讨伐令,声音格外洪亮:

“三军将士们:今天,我代表国民政府庄严宣布,对分裂国家、反对中央的原福建省十九路军实行讨伐!众所周知,十九路军原为粤系旧军阀武装,投机革命归于国民革命军建制。‘一·二八’淞沪之役,蒋光鼐蔡廷锴等外负爱国之名,实则包藏祸心,蓄意扩大中日战端,致国家于动荡,陷百姓于战火,给江西共匪以喘息之机。国民政府念其部属多系忠贞爱国之士,将其调往闽省剿共立功。然彼等不思悔改,竟至于接受党国叛逆李济深、陈铭枢蛊惑,悍然背叛中山先生创立之三民主义,公然勾结闽省共匪,于闽省成立伪政府,危害民国之面目昭然若揭。政府深信,十九路军将士数万,忠贞爱国之士居多,军中将领能憣然悔悟,率所部归顺中央,政府热情欢迎。李济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顽固不化,为维护国家统一,解救闽省千万民众,国民政府决定,遣雄师30万赴闽讨伐!此令,中华民国政府主席   蒋中正”

蒋介石讲话完毕,三十六响礼炮齐鸣,五十架飞机从上空飞过,阅兵台下士兵高呼口号,分赴福建战场。

王亚樵获悉宋子文来到厦门,立即带人去见李济深和陈铭枢,提议将宋子文扣留。两人为难地说:“九光,我们的口号是反蒋抗日,然宋子文并非蒋介石。他以私人身份前来,古人尚且两国交兵不宰来使,这样不妥。”委婉拒绝了他的建议。

王亚樵只得怏怏告辞,回到自己的住所,拿出一把二胡坐到庭院中,一曲接着一曲排遣心中郁闷。月光如水,庭院前的小池波光粼粼,他仿佛自己被融化其间,弓弦缓缓来回,指间泻出淡淡的苍凉。良久,曲调完毕,他仍然端坐不动,发出一声长长的幽叹。

金石心静静地坐在一旁品味着,幽幽地说:“九哥,你刚才演奏的曲子和前面的《金蛇狂舞》不一样。在《金蛇狂舞》里面,我感觉到南国的热烈,仿佛看到十九路军将士们慷慨激昂的身影。可是这一曲,我似乎感觉出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波光闪烁的水边缓缓行走,他好像看不见路在哪里,却感受出眼前的明月,感受出水边的清凉,仍然在固执地探索前行。这种孤独的苍凉,让人心灵受到强烈的感动,却不能用语言表达,真是太美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王亚樵抚弄着琴弦,“这是无锡一个民间艺人阿炳创作的《二泉映月》。阿炳是个瞎子,偏偏能感受出皎洁的明月,感受出潺潺流动的泉水,顽强地向前摸索。人生充满苍凉,我觉得自己跟阿炳心灵相通。”

金石心明白,他还在为十九路军的事情烦恼,便安慰他说:“九哥,李主席他们已经竖起了义旗,就要对蒋介石开战了,你就放心好啦!”

“我怎么能放心呢?”王亚樵感慨地说,“起事仓促,势穷力孤,蒋介石已经抢占了先机,谁也没有回天之术啊!石心,经历了这件事,我对这些国民党人士深感失望!”

金石心沉吟说:“九哥,你不相信国民党,那么觉得共产党怎么样?”

王亚樵说:“实话说,我对共产党也了解不多。最近,我看了十九路军和中共方面签订的《反蒋反日的初步协定》,大受启发。四·一二政变以后,共产党很快就能东山再起,形成了燎原之势,粉碎了蒋介石的重兵围剿,我们在上海遭受困难的时候,江山先生能主动对我们给予支持,实在让人感动。他们实践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理想,才赢得了劳苦大众的支持。在福建起义的关键时刻,尽管他们跟十九路军积怨很深,还是能够跟十九路军摈弃前嫌,让我明白了他们海阔天空的广博心胸。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共产党能够获得民众拥护,前景不可限量。”

“九哥,你是不是后悔拒绝了江山先生的好意?”金石心认真地说。

王亚樵坦然点头:“我王亚樵向来率性而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后悔,可这件事真还有点后悔了。屈原说得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求索了几十年,能找到光明之路,也就不后悔了。”

1933年12月下旬,三路大军在海军和空军的配合下,突入福建延平、古田境内。十九路军仓促应战,无奈天空上百架飞机轮番轰炸,前沿阵地土崩瓦解,士兵丢枪弃炮狼狈逃窜。当红军从根据地赶过来,十九路军前锋已经崩溃。前线指挥十万火急请求增援,蔡廷锴电令范汉杰、毛惟寿率主力星夜驰援,得到的是答复是:“蔡军长,我们奉了前敌总指挥蒋鼎文将军的命令,正在前往福州的途中,很快就能跟你会面了。”

“叛贼!无耻的叛贼!”蔡廷锴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范汉杰反唇相讥:“蔡军长,我们本来就是国民革命军,怎么成了叛贼呢?这帽子应该你自己戴才恰当!”

李济深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哀叹说:“贤初,他们被蒋介石收买了,犯不上跟他们斗嘴。眼见福州守不住了,还是到漳州再作打算吧!”

蔡廷锴无奈,只得带领着残兵退守漳州,其他政府人员有的随同撤退,有的却趁乱逃之夭夭。从宣布起义到全线崩溃,总共不到两个月时间,他和蒋光鼐简直欲哭无泪。好在李济深和陈铭枢两人已经有了事败之后通电下野的经验,此处离香港又近,已经想到了下一步的退路。

就在中央军出动之后,戴笠也带着沈醉等人乘坐军舰前往福州。王鲁翘想起在鼓浪屿束手就擒的耻辱,咬牙切齿地说:“山鸡也想变凤凰,李济深真是痴心妄想!老子这一次要活捉王亚樵,将他剥皮抽筋!”

丁香艳倚在船舷边,朝戴笠飞了一眼:“戴先生,福建叛逆政府就要灰飞烟灭了。剿灭叛军是军队的事情,我们还是多想想怎样对付王亚樵吧。”

“不错。”戴笠点点头,“30万大军云集福建,十九路军完蛋了,功劳轮不到我头上。临行前校长说过,蔡廷锴他们是明火执仗,而王亚樵却是暗箭伤人,比蔡廷锴更可恨。福州不是上海,王亚樵在这里没有根基,正好一举歼灭。”

沈醉比却他们想得更深:“卑职觉得,王亚樵狡诈机警,一定会敏锐地感觉到蔡廷锴他们大势已去。上海是他的老巢,手下门徒正在暗中聚集,他十有八九会逃回了上海。如果我们到了福州,他却在上海继续纠集门徒作乱,或者狗急跳墙行刺校长,那就可虑了。”

“沈科长,你跟王亚樵打了这么久交道,看来还是没能真正认识王亚樵。”丁香艳微微冷笑,“你们中国侠客的最大特征,是慷慨悲歌从容赴义。王亚樵是中国当代大侠,他不远千里来到福建,就为的是轰轰烈烈,他还会最后一搏。不然的话,他就不是王亚樵了!”

戴笠哈哈大笑:“沈科长,看来还是丁小姐了解王亚樵。他这个人哪,对名声看得必性命还要重,不会甘心认输的。”说着拍拍王鲁翘的肩膀:“鲁翘,能不能洗刷耻辱,就看你的啦!”

“戴先生,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丁香艳立刻显出大和民族的骄傲,“大本营命令我完成全力缉拿王亚樵,现在两国携手合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怎么就只看王先生的呢?”

戴笠眼珠子一转,连忙狡黠地说:“请丁小姐别误会!王亚樵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当然应该携手合作。可我也知道,你们召来的高手已经到了福州领事馆,我给手下鼓劲,正是为了携手合作呀!”

丁香艳一听戴笠居然道出了自己的机密,不由得暗暗心惊:“戴先生不愧是中国的特工王,连我们领事馆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大本营此次志在必得,也为的是帮助你戴先生呀!”

“好说!好说!”戴笠为自己能掌握日本方面的情报洋洋自得,“福州快到了,我们就加紧行动吧!”

就在他们在军舰上指手画脚的时候,福州方向不时传出炮弹爆炸的巨响,腾起浓浓的硝烟。三五成群的伤兵相互搀扶着四处躲避,不知何处才是安全之所,融进如血的残阳。城里,军政机关已经仓皇撤离,只有崭新的“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的招牌还坚定地守着空旷的大楼。

城郊的山坡上,王亚樵正在向华克之、郑抱真和孙凤鸣他们挥手告别。

孙凤鸣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九哥,这里很快就会落入中央军手中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意已定,你们不必再劝了。”王亚樵痛心地说,“军队大势已去,反蒋抗日的希望完全破灭,我实在痛心疾首。蒋介石的军队还没有来到这里,我必须最后离开。”

郑抱真知道王亚樵的脾气,只得说:“九哥,我们先走了,你要多保重啊!”

“还是抱真兄弟了解我。”王亚樵满脸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华克之身前再三叮嘱:“克之,到了香港,你要尽快设法跟江山先生联系。走了这么多弯路,我想多交这样的朋友。”

华克之激动地点点头:“请九哥放心,我会设法联系的。”

王亚樵挥挥手,华克之带着郑抱真等人迅速离开,不时回头向他挥手。直到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融进苍茫的山林,他才回头对金石心说:“石心,你已经看到了,天还是原来的天,可是飞机在盘旋;地还是原来的地,可是横行的是蒋介石的中央军。炮火连天,你真不应该跟我留下来!”

金石心坚毅地说:“九哥,跟你在一起,能够让我们的爱情经受炮火的洗礼,石心死而无憾!”

“虽然失败了,我们怎么能死呢?”王亚樵摆摆手,“走,我们到漳州去,蔡将军的车子在等我。”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漳州,前方不断传来兵败的消息。还没过了两天,又传来中央军前锋已经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十九路军司令部顿时陷入混乱。只见大院里一片狼藉,各类文件扔得满地都是,一阵风吹来,纸片打着旋像蝴蝶一般飞舞。惊慌失措的官兵四散逃窜,一些高级将领提着皮箱仓皇登车,谁也顾不上谁了。

王亚樵还镇定自若坐在情报处办公室,蔡廷锴心急火燎闯进来说:“九光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你不是还没有走吗?”王亚樵从容地说,“我还要等一份情报。”

蔡廷锴焦急地说:“哎呀!到了这时候,什么情报都没用啦!蒋鼎文的部队已经打到了城里,红军还在血战,建议我们迅速撤出!”

“谢谢蔡军长!请你先走,我随后就来。”王亚樵跟他握别,看着他驱车远去,才转身走进情报处。

金石心坐在电台前,头上戴着耳机,手里的铅笔在熟练地记录着受到的电文。很快,她把电文译出来,回头说:“九哥,朋友来电了,说戴笠和丁香艳正从福州方面赶过来。电报里还说,日本派来了一名叫作冈村野夫的高手,协助丁香艳前来捉拿九哥。”

“哦?还有这么多人惦记我,这下可热闹喽!”王亚樵扑哧一笑。

金石心受了他的感染,也禁不住笑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留下担任警卫的门徒张敬廷急忙进来报告:“九哥,外面来了很多人,情报处很快就要被包围了。”

王亚樵撩开窗帘,果然看到四周人影奔跑,还看到戴笠、沈醉、王鲁翘和丁香艳那些熟悉的身影。他镇定地回头对张敬廷说:“兄弟,戴笠他们远来不易,我得会会他们。趁着我出去的时候,你带石心离开。”

“九哥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金石心扑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王亚樵拍拍她的脑门,笑着说:“别这么生离死别的样子,让戴笠他们笑话!”接着将金石心推给张敬廷:“你们伺机冲出去,迅速找到克之他们,我会过来会合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沈醉的喊话:“王亚樵听着,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请你自己走出来,以免伤及无辜!”

王鲁翘的山东大嗓门发挥了作用:“王亚樵,你若是负隅顽抗,我们就开枪了!”

王亚樵冲张敬廷挥挥手,“哐当”一声打开大门。外面的戴笠和沈醉迅速指挥部下趴下隐蔽,所有的枪口瞄准了大门,准备殊死决战。可是,大门开处,王亚樵从容走出,还将身上的手枪和弹匣抛过来。

冈村野夫听丁香艳说此人正是王亚樵,觉得自己一行还没动手就输了气概,心底的武士道精神顿时往上蹿,傲慢地挺身说:“你就是王亚樵?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一条好汉!”

“看来,你就是冈村野夫了。”王亚樵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出他的姿势出自日本。

冈村野夫狂妄地说:“不错!我奉天皇之命,万里迢迢来到中国找你,就是为的给白川大将报仇,为我们大和民族雪耻!”

王亚樵尽量抑制心头怒火,平静地说:“请问冈村先生,我们中国无一兵一卒来到你们日本,可是,你的白川大将受你们天皇指使,屡次侵我中华、杀我同胞,血债累累神人共愤,完全是罪有应得。我们炸死他,正是给无数的冤魂报仇,你有什么理由来找我给他报仇?”

冈村野夫理屈词穷,蛮横地说:“中日开战,那是国家之间的事情,我不跟你辩论。你不过是一个民间组织的头目,竟然采用卑鄙手段,杀死我军大将,就是我大和民族的仇敌!王亚樵,我听说你是中国当今大侠,我们就各自代表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用各自民族的最高武术,来一场生死较量,你敢吗?”

“好!我王亚樵奉陪到底!”

冈村野夫从丁香艳手中拿过一把武士刀,奋力掷向王亚樵。他在武士刀上运出十成内功,发出尖利的破空啸声,直取王亚樵的胸膛。满以为王亚樵会惊慌闪避,没想到他指头一弹,那把武士刀发出刺耳的啸声凌空翻了两个跟斗,稳稳当当落到了手里,随口夸一句“好刀!”

“我们看看谁的刀法好!”冈村野夫大吼一声凌空跃起,在空中抽刀出鞘一气呵成,当头劈下来。

王亚樵看出,对手使出当年倭寇的腾空霹雳刀法,方圆一丈都是闪烁的刀光,唯有正中是对方的破绽,当即渊停岳峙刀锋直指上方。万没想到,楼上窗口突然飞出一个矫健的身影。冈村野夫察觉王亚樵岿然屹立刀锋直指,正是当年戚继光破解腾空霹雳刀法创立的致命绝招,现在突然还从天上降下一个高手,自己万难抵挡,慌忙飘落丈外。

此时,人们才看清了,原来舍身挡刀的是金石心。她看出冈村野夫的刀法霸道无比,误认为王亚樵无从破解,宁愿舍身相救。看到冈村野夫收刀飘开,她才叫一声“九哥”扑上去。王鲁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迅速掏枪顶住金石心的脑门,恶狠狠地高叫:“王亚樵!赶快放下刀,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就毙了她!”

“九哥,不要听他的!”金石心此时抱定舍身救夫的决心,高声叫他别管自己。

王亚樵眼看心爱的人落到了王鲁翘手中,顿时肝胆俱裂,抛下武士刀举起双手。丁香艳看到沈醉在一旁虎视眈眈,唯恐被他抢了去,趁着王亚樵心慌意乱的空隙,突然出手如电,飞出一副精钢打造的手铐,铐住了王亚樵的双手,才格格娇笑一声:“九哥,别人是英雄救美女,想不到今天是美女救英雄,真正让人大开眼界!”

金石心眼看王亚樵被丁香艳铐住了双手,发出撕心裂肺的高呼:“九哥,你怎么这样傻呀!”

王亚樵鄙夷地对戴笠说:“我已经放下刀了,你放开金石心!”

“好!九哥怜香惜玉,我成全就是了。”戴笠阴笑着收了枪,让沈醉将她押上车。

冈村野夫大失所望,悻悻地冲着丁香艳说:“丁小姐,我到中国来,就为了跟王亚樵较量,要让他在我们大日本功夫面前乖乖认输。你这样作,固然活捉了王亚樵,可是伤害了我们日本武士的尊严!”

丁香艳说:“冈村先生,只要能活捉王亚樵,就维护了我们大和民族的尊严。我这样做,是公使大人指示的,请你原谅!”说着,给冈村野夫深深一躬。

冈村野夫见她抬出公使大人的招牌,又暗忖王亚樵一出手就找准了自己的破绽,不愧是中国绝顶高手,真正较量起来,实在胜算渺茫,只得顺水推舟,也给她鞠了一躬。

戴笠心机狡诈,当然不愿将王亚樵交给日本人,当即命令沈醉和王鲁翘两大特务高手将王亚樵夹在中间,由贾金兰坐在驾驶室开车。第二辆车安排了杜月笙手下顶尖干将刘一纯和冈村野夫解押金石心,自己则和丁香艳在后面指挥。安排妥贴,一行车辆在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朝着福州缓缓行进。

丁香艳最关心的是王亚樵属于谁,对戴笠说:“戴先生,王亚樵是我亲手抓获的,到了福州,应该交给我们领事馆处理。”

“丁小姐,这恐怕不适合吧?”戴笠早已盘算妥贴了,“王亚樵是我国民政府蒋主席亲自下令通缉的要犯,我军剿灭了福建叛逆,我身为特务处处长,带领人马抓捕他。贵国只是协助我们行动,怎么能交给贵国领事馆呢?”

丁香艳急了:“戴先生,请听我解释好吗?王亚樵炸死我白川大将在前,我奉天皇之令,负责活捉王亚樵回国公审,你们蒋主席通缉他还在后。再说呢,去年8月,我周密计划将他带上大丸号开往东京,可惜功亏一篑,川岛芳子还为此打电话羞辱,我才特意请求派东瀛第一高手冈村野夫前来协助。说句不怕你戴先生见怪的话,正是冈村野夫武艺高强,金石心吓破了胆,你们才能抓到她,我也抓到了王亚樵。金石心交给你,王亚樵交给我,这完全符合公平的原则。”

戴笠当然不愿意把到口的肥肉让给她,狡黠地说:“丁小姐,按照国际惯例,王亚樵是中华民国国民,我国政府已经发出通缉,只能由我国处理。再说呢,王亚樵武艺高深门徒众多,大老远的把他带回日本去,一路上风险太多。以我之间,不如……”

“这万万不行!”丁香艳又动了大和民族的骄傲,“我们大和民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已经成了我的俘虏,王亚樵是我亲手抓到的,只能交给我带回去。我用的是特制的手铐,除了我,谁也打不开!”

戴笠眼珠子一转,提议说:“丁小姐,我们还是暂且把他交给平叛司令部,再由两国政府磋商好吗?”

“这还差不多!”丁香艳骄矜地笑了。她深信,东北三省尚且被日本占领了,南京政府应该不会为了一个王亚樵得罪日本。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正当他们为王亚樵属于谁勾心斗角的时候,沈醉和王鲁翘两人正在看着王亚樵手腕上的精钢手铐而开怀大笑。王鲁翘还冲他挤挤眼调侃:“我的好本家,你自负是抗日英雄,怎么偏偏不愿成全我们,反而让一个日本婆娘戴上手镯?瞧你今天的模样,未免叫我失望!”

“此乃时也,命也!”王亚樵半举着双手,对着手腕上的日本手铐喟然感慨。

王鲁翘和沈醉相视一笑,笑声里满含讥讽。恰在这时,前面道路上出现一个弹坑,汽车猛地颠簸了半尺高,三人的身子也随之猛地一晃。就来这一瞬间,王亚樵的双手神奇地缩成小孩般大小,迅速从手铐里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两人颈部。王鲁翘和沈醉只觉眼前一黑,便倒在车厢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贾金兰坐在驾驶室里面,似乎听出车厢里发出“咚”的两声,前面山道崎岖坑坑洼洼,又不敢回头观看,随口说:“沈科长,你们怎么啦?”突然看到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抓住了方向盘,回头一看是王亚樵,顿时魂飞魄散。王亚樵没等他叫出声,便一拳打晕了他顺手推到一边。车子突然失去控制歪向一边,一个车轮已经驶出了路面。王亚樵眼疾手快,迅速打过方向盘,车子顺着崎岖不平的山道疾驰。

后面的刘一纯发现前面的车子一个车轮悬空,鄙夷地说:“这个贾副官真是绣花枕头!这么崎岖的山道,稍不留神,就会落得车毁人亡!”

“都是无能的懦夫!”冈村野夫气哼哼地说,“不但这个贾副官,你们的戴先生也让我瞧不起!”

刘一纯说:“冈村先生的意思,是抓住了王亚樵的女人进行威逼,没有让你施展日本功夫吗?”

“正是!”冈村野夫傲慢地说,“这样抓住他,不符合我们武士的精神。我到中国来,就是为了打败王亚樵。”

刘一纯委婉地说:“冈村先生,王亚樵号称铁血豪侠,功夫简直深不可测,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打败他。官府办事,不能用江湖手段解决。”

“这是你们中国人无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打败他!”冈村野夫出身武士世家,一手空手道功夫打遍日本四岛无敌手,对他们的行径深为不满。

刘一纯察觉前面的车子突然加快了速度,连忙加大了油门。无奈道路崎岖车技不高,渐渐被拉开了。

后面的戴笠发现前面的两辆车拉开了距离,警觉地说:“贾金兰不会开得这么快,情况有点不对头。难道,是王亚樵在夺车逃跑?我们得加速赶上去策应!”

“不可能吧?”丁香艳对他的判断表示怀疑,“我国的手铐是世界一流的产品,没有任何人能打开。沈科长和王上尉是你们的顶尖高手,他们会让王亚樵夺车吗?冈村野夫是我国第一高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看,这是戴先生成了惊弓之鸟的缘故。”

戴笠也自失地笑了:“丁小姐说的有道理。不过,王亚樵的功夫太高了,我不能掉以轻心。”

“戴先生别忘了,自信永远是特工成功的心理第一要素!”丁香艳自负地笑了。

戴笠听出她暗含讥讽,觉得自己不能在日本特工面前失了气派,趁势转过了话题:“丁小姐自信过人,难怪能让贵国的帝国之花嫉妒!”这句话恰到好处,丁香艳格格娇笑。

就在他们两人在后面斗嘴斗智的时候,王亚樵拐过一道山梁甩脱了后面的车子,迅速停车,将沈醉、王鲁翘和贾金兰一一抛在路旁,连同那副精钢打造的日本手铐也扔在他们身边。回头一看,后面的车子已经追上来了,立刻启动了迅速飞奔。

戴笠和丁香艳察觉前面的情况异常,马上吩咐加速前进。拐过山梁的时候,只看到眼前一阵尘土滚滚向前,知道刘一纯和冈村野夫已经紧追过去了。突然看到路边上躺着几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沈醉王鲁翘三人,赶紧吩咐停车下来,踢了沈醉他们几脚,一边对丁香艳说:“丁小姐,看来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丁香艳拾起地上的手铐端详片刻,气得眉眼挪动了位置,恨恨地说:“难道王亚樵真像传说的那样,练出了神奇的缩骨功,你的手下就是被他点了穴?有冈村在后面,他肯定飞不出罗网!”

沈醉和王鲁翘毕竟功夫精湛,被戴笠踢醒来。王鲁翘揉揉眼睛说:“我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阎王爷的地狱,你们都被王亚樵送进地狱了!”戴笠没好气,又踢了他一脚。沈醉悚然省悟,慌忙解开贾金兰的穴道将他弄醒,然后手忙脚乱登车追赶。

而此时的王亚樵急于摆脱刘一纯和冈村野夫,将油门加到了极限,在盘山公路上疾驰。突然,路面正中现出两个巨大的弹坑,车子冲过第一个弹坑,却“轰隆”一声栽在第二个弹坑里。眼看就要翻转,他脚下一点使出一鹤冲天轻功飞身纵出。就在这时,冈村野夫抢先跃出,三两个飞身,刷地落在他身前。

“王先生,我已经见识了你的缩骨功,现在正好一决雌雄!”冈村野夫狂笑一声,将手里的武士刀扔在一边,“你没有刀,我也不用刀,就凭拳脚见高低!”说话间,左手一招黑虎掏心直捣心窝。

王亚樵不慌不忙使出野马分鬃,将他的拳头拨开。冈村野夫的右手如同灵蛇出洞,缠住了王亚樵的手腕。这是他空手道的绝技,只要对方的手腕被自己缠住,便脑袋如同铁锤猛撞对方胸膛,左手变为鹰爪扣住对方胳膊,身子宛若陀螺旋转过去。这么一招三式环环相扣,对方的胸部肋骨必定在铁锤般脑袋的撞击下断裂,手腕连同肘关节乃至整条肩膀会在全身陀螺般旋转中脱臼。在日本四岛,从来没有哪一个武士不在这连环三式下重伤致残。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铁头仿佛撞在钢柱子上,眼前迸出一串火星耳朵里嗡嗡乱响。更没有想到的是,明明王亚樵的手腕被自己缠得死死的,居然瞬间变成了铁钳扣住了自己的脉门,整条胳膊便几乎不能动弹了。自己的身体刚开始旋转,王亚樵的身体竟然比自己旋转得更快,反而将自己带动了飞出去。幸亏他功夫精湛,在脑袋即将撞地的时候双掌支地迅速弹起,惊骇地瞪着王亚樵。

“冈村先生,你大概在诧异,我为什么能破解你的空手道绝技吧?”王亚樵气定神闲,指头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其实很简单,你们的空手道是明朝末年创立的,源于中国的拳术,最初就叫‘唐手’。”

冈村野夫没想到王亚樵能一口道出自己功夫的渊源,立刻满脸涨红咆哮开来:“我们的空手道的确源于中国,可是你们落后了,不再是东瀛功夫的对手,看招吧!”话没落音,整个人已经飞身扑过来。

王亚樵轻轻一闪,看出了他用的是柔道揉合了相扑技术,立即用武当拳还击。这武当拳乃是道家祖师张三丰根据太极创立,最是飘逸轻柔,善于借力打力。片刻之间,冈村野夫便气喘不敌。刘一纯见他显露败象,双手舞刀扑过去相助。王亚樵知道戴笠会马上追上来,骂一声“无耻小人”,身如轻烟飘到他背后,一手夺过武士刀,顺势一脚将他踢下山沟。冈村野夫正好扑过来抱住了王亚樵的双腿,王亚樵出手如电点中了他的肩井穴,两条胳膊瞬间瘫软了。

“我输了,你杀了我吧!”冈村野夫自认再无生理,倔强地说。

王亚樵冷冷地说:“我王亚樵铁血锄奸,从来不杀无力抵抗之人。”说罢一挥手,武士刀插进大树直没至柄,转身解开金石心的绑缚,两人迅速消失在树林里。

冈村野夫挣起身,半跪着拔出自己视如性命的武士刀,失魂落魄地看着王亚樵的背影惨然一笑。后面的车子就在此时赶到,戴笠和丁香艳同时从车上跳下来。戴笠和她异口同声问:“王亚樵呢?”

冈村野夫一动不动,刘一纯挣扎着爬起来说:“冈村……败了,王亚樵……跑了……”

戴笠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丁小姐,贵国第一高手也不是王亚樵的对手,我后悔没有当场击毙他!”

“冈村先生,请问你如何向天皇交待?”丁香艳明白戴笠其实是责怪自己,向冈村缓缓走过去。

冈村野夫望着王亚樵消失的方向,双手高举武士刀,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腹部,惨笑一声说:“败在王亚樵手下,我死了甘心!”说着,缓缓仰天倒下,两眼还瞪得浑圆不肯瞑目。

王鲁翘和沈醉随后赶到,见了冈村野夫剖腹自尽的场面,不由得不寒而栗。他的表情没有逃过丁香艳的眼光,指着冈村野夫的尸体说:“这就是我们大和民族的武士,誓死为天皇献身!”

戴笠明白她这是有意贬低自己,干笑着说:“冈村先生杀身成仁,是贵国武士的骄傲。我们校长一贯教导,要发扬不成功则成仁的精神,这都是一致的。不过嘛,我国有一句俗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我们会将王亚樵宰首示众!”

“总有一天,我要将王亚樵剥皮抽筋!”王鲁翘虽然是个莽汉,也明白了戴笠的心思。

他们赶往福州途中,只见沿途都是中央军把守,还看到三三两两的十九路军士兵在流浪。一打听,才知道十九路军的番号已经被取消,毛惟寿和范汉杰的两个师事先投靠被编入了蒋鼎文的中央军,其余部队统统被缴械遣散。可怜这些部队被当作叛逆,没有发给分文路费,只得乞讨回乡。轰动一时的福建事变,为期不到两个月,就这样结束了。

戴笠哈哈大笑:“好!如今十九路军灰飞烟灭,王亚樵失去了兴风作浪的依靠,再一次成了丧家之犬,正是剿灭他的良机。我们这就回去部署,务必将他缉拿归案!”

半个月之后,王亚樵和金石心辗转来到香港,出现在轩尼诗道李济深的寓所前。王亚樵举目四望,头上飘扬的是英国国旗,不禁黯然神伤:

“想当初,我和你们在这里慷慨激昂,满以为就会义旗一举,就会天下响应,掀起反蒋抗日的高潮。谁知也落了个‘是非成败转头空’,还得到英国人强占的地盘来避难,真是无地自容!”

金石心也心里难受,只得安慰他说:“九哥,福建起事虽然失败了,毕竟你为之奋斗,曾经轰轰烈烈过,还是世人心目中的英雄。你不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跟蒋介石周旋到底’吗?你在上海还有数万兄弟,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

“精锐将士尚且土崩瓦解,谈何容易!”王亚樵强笑一声,抬手扣响大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孙凤鸣惊喜万分飞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九哥,弟兄们可把你盼来了!”紧接着回头高呼:“兄弟们,九哥和石心来了!”

话没落音,只听得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华克之和郑抱真一干兄弟忙不迭奔出来,有的招呼有的握手,将两人迎进屋里。郑抱真想起在福州城外相别的情景,不由得眼圈红了:“九哥,你和石心都瘦了!这些日子,我和兄弟们都睡不着吃不下,眼巴巴盼着你能够早日到来!”

“是呀!九哥不在身边,我们都六神无主,不知道今后怎么干。”孙凤鸣搬过椅子,早有人倒了茶过来。

王亚樵这才发现人群里没有李济深,连忙问:“你们都在这里,李主席呢?”

华克之苦笑说:“九哥,李主席看到我们人多,就搬出去另外住下了。我感觉出,从福建回来后,李主席心情很不好,还经常跟陈先生一起念佛,似乎……”大约觉得不应该背地里议论,立刻打住了。

“他们都是居士,原来就信佛的。”王亚樵心里充满酸楚。辛亥革命以来,政权更迭频繁,昨天还一呼百诺八面威风,今天就被别人赶下台,下台后在家里摆开了佛堂吃斋念佛,逢人便自称“居士”,这样的人物,王亚樵实在见得太多了。看来,他们已经心灰意冷,自己更难以重整旗鼓了。

郑抱真是个直肠子,还在为福建的骤然失败而气愤:“几万军队,就算是草人也能抵挡一年半载。两个月都没撑过,就这么完了,真是一场恶梦!”

“咳,我也觉得寒心。”王亚樵眼前浮现出十九路军溃败时的情景,不禁喟然长叹,“十九路军在上海能够抵抗十万倭寇,战斗力算得上强悍的了。范汉杰这些人暗中背叛,士兵望风披靡,孤军奋战,怎么能战胜30万中央军呢?我们在上海难以立足,如今失去强援,更加势单力薄啦!”说着,目不转睛看着华克之。

华克之明白他的意思,是询问跟共产党联系得怎么样了,连忙说:“九哥,小弟辜负了你的期望。江山先生远在上海,小弟还一直没有联系上。”

王亚樵心里沉甸甸的,沉吟说:“克之,福建事变失败,我们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必须寻找新的出路。这样吧,你和凤鸣明天就坐船回上海,尽快设法找到江山先生。”

华克之也急于回到上海寻找地下组织了,王亚樵如此安排正中下怀,马上出去联系船票。

送走华克之,王亚樵安排备礼,去拜访李济深。忽然郑抱真进来报告说:“九哥,李主席回来了。”

王亚樵立刻出门相迎,只见和李济深并排进来的还有一个60开外的老者,连忙抱拳施礼:“李主席,您把府宅让给了我的弟兄,亚樵惶愧不已,正要来致谢,竟然又让您动步,愧不敢当哪!”

“九光,该惶愧的是我呀!”李济深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圈里冒出泪花来,然后才向身边的老者介绍:“曾公,眼前就是名满天下的铁血豪侠九光王亚樵。福建事败,我让贤初坚请他跟我们一起过来,可他非得坚持最后离开,李某感佩之至哪!”

老者忙上前握着王亚樵的双手,动情地说:“王先生大名,老朽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铁骨钢筋英气逼人,不愧是当今豪侠!”

“亚樵一败再败,实在无面再见江东父老!”王亚樵愧疚地说。

李济深见他看着自己,拍拍自己的额头:“你看我,忘了介绍。这位就是同盟会元老,我替你聘请的茂源绸布庄的掌柜,曾乾坤先生。”

“前辈是革命元老,亚樵失敬了!”王亚樵恍然大悟,会馆在广州经营茂源绸布庄,李济深帮聘请的掌柜还没见过面,“听婉君回来说,前辈在广州对她和胡小毛关怀备至,小毛总是叫您爷爷,亚樵在此深谢前辈了!”

曾乾坤连忙摆手:“王先生如此客气,真是折杀老朽了!实不相瞒,老朽早已决意归隐,原本无心生意,听得任公说起王先生的大名,才慨然领命。今天前来,正是专门致谢的。”

王亚樵一听愕然:“亚樵深谢前辈,理所应当。前辈反说要谢亚樵,莫非不愿俯就?”

“非也!非也!”曾乾坤真诚地说,“想来王先生除暴安良救人无数,已经忘记老朽了。说来话长,还是四·一二的时候,老朽坚持中山先生三大政策,反对当局清查共产党被捕入狱。李主席束手无策,还是王先生求孙夫人出面,说老朽曾在陈炯明叛变时援救过先总理中山先生,才特赦出狱。这样的大恩大德,老朽铭刻在心。”

李济深听了曾乾坤说起当年,不禁面有愧色,讷讷地说:“李某曾助纣为虐,至今后悔莫及!”曾乾坤忙说:“福建义举,天下皆知李主席首倡,敬仰得很呢。”

经曾乾坤说起,王亚樵才记起确有其事,淡淡一笑,感谢他数年如一日精心照顾胡小毛。李家一个女佣手脚敏捷,赶紧过来给三人泡茶,然后躬身退出。于是三人坐下,气氛甚是融洽。

李济深这才对王亚樵说:“九光,福建事败,我们依靠的反蒋力量损失殆尽,一时之间难以养成气候,只能蛰伏待机了。你今后有何打算,不妨说出来,我等当尽力而为。”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今后的出路,可惜总是拿不定主意,请二位指点。”王亚樵喟然一叹。

李济深沉吟说:“九光,李某算是看透了,各派实力表面上服从中央,骨子里都在维护自己的小天地,明争暗斗是家常便饭。蒋某人一心独裁专制,只要地方实力派垮台下野,还不会宰尽杀绝。鉴于此种情况,我和蔡军长在来港的路上商量过,出国暂避为上,其次留在香港待机,不知你意下如何?”

曾乾坤见他沉吟未语,关切地说:“王先生,李主席所言深为有理。民国以来,失意的军政大员通电下野出国游历几成惯例,虽说不免有‘曾将万言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柳书’之叹,也能独善其身。如王先生不愿出国,我看留在香港也不错。凭你中华豪侠的大名,开一家武馆,准保门庭若市。”

正在此时,李家女佣悄悄进来,给杯子里添上开水,再慢慢退出。

“中国之大,真没有我王亚樵容身之地?”王亚樵慨然起身,朝李济深和曾乾坤拱拱手,“亚樵感谢任公和前辈美意,今日坦言:决不出国。只要一息尚存,就要跟蒋介石周旋到底!”

李济深看了曾乾坤一眼,当即拊掌大笑:“九光身处逆境,仍然百折不回,真正是铁骨铮铮的豪侠,佩服!佩服哪!”

“这是亚樵肺腑之言,二公过奖了。”王亚樵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彩,“任公,福建起义失败,亚樵实在痛心疾首。此次突围,多亏红军浴血奋战,让亚樵佩服之至!”

李济深惊愕地说:“如此说来,九光是认定了共产党?那么,你跟他们联系上了?”

“可惜,我那时心高气傲,拒绝了他们。”王亚樵喟然长叹,“我在上海陷入困境的时候,一个叫江山的共产党找过我,希望我跟他们走。我这人向来天马行空的,受不了别人的约束,仗着自己手下有数万弟兄,没有答应他。现在后悔错过了良机,已经派人回上海找他去了。”

李济深心里一动,也想起自己在黄埔军校的时候跟周恩来私交很深,可惜四·一二以后,自己在广州跟随蒋介石捕杀共产党人,一直对此心存愧疚。事变之前,他派人跟福建和江西方面的红军联系,终于商定了共同反蒋抗日,想不到还是失败了。现在势穷力孤,王亚樵想到了寻找共产党,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思虑良久,才感慨地说:“九光,容李某坦言,福建事败,蒋介石就会集中兵力围剿江西红军了。红军兵力不足装备落后,前途充满艰险和变数,我真不知路在何方哪!”

“任公所言,正是亚樵深为忧虑的地方。倘若红军失败,反蒋抗日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我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啦!”王亚樵端着茶杯,不禁潸然泪下。

李济深也感慨唏嘘:“九光,你我空有救国救民之心,却无救国救民之能,此乃时也命也!”

戴笠回到南京,趁着整个南京城都在为庆祝平定福建叛乱的机会,赶到中央军校蒋介石的官邸晋见。刚刚走到门口,正好蒋孝先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嗬,平定福建事变的功臣回来了!”

戴笠听出他暗含讥讽,只得陪笑递上一盒珍珠:“蒋侍卫,这是兄弟一点心意,请笑纳!平定闽变,普天同庆,校长心情好吧?”

“你我兄弟,怎么这样见外呢?”蒋孝先顺手打开,一见都是指头大的名贵合浦珠,顿时两眼眯成细缝,悄悄低声说:“雨农兄,平定福建,主席去了一块心病。可是,听说王亚樵脱逃,主席深为不安,担心他什么时候潜回来行刺,你可得小心了!”

戴笠感谢他的提醒,心里却有了盘算,在门口大声说:“报告校长,学生戴笠前来庆贺平定福建,请校长指示工作!”

蒋介石脸上浮出深沉的笑容:“雨农呐,平定福建,蒋鼎文功劳甚大。可是,我没有让他当福建省主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学生愚钝,请校长明示!”戴笠也听说过此事,不知自己的校长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

蒋介石冷冷地说:“你应该知道。平定福建,这是功;可30万大军,仍然让元凶漏网,这就是过。功过相抵,我就不能让他当福建主席!这叫奖罚分明!”

说到这个份上,戴笠自然明白了校长的意思,连忙挺胸立正:“报告校长,王亚樵脱逃,学生自知有罪。但学生已经查明,王亚樵逃到了香港,正在密谋联系共产党,特来请示校长。”

“娘希匹!”蒋介石勃然大怒,“王亚樵跟李济深蔡廷锴他们不同,李济深蔡廷锴手里没有了军队,就会一蹶不振;可王亚樵是江湖帮会,这些人时散时聚,比李济深蔡廷锴更难对付。一旦他跟共产党搅到了一块,党国就更加不得安宁了。你马上派人到香港去,别让他还能兴风作浪了!”

戴笠受了训斥,垂头丧气回到鸡鹅巷办事处。他听从了沈醉的建议,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而杜月笙在香港颇有势力,王亚樵到了香港的消息正是杜月笙的高徒刘一纯提供的,便将杜月笙请来商量。

他亲自给杜月笙泡茶,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杜先生,您是少将参议,校长一向对你敬礼有加,在下仰仗您的地方很多。我也知道,杜先生是当今的申春君,向来和王亚樵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他如今公然参与福建叛乱,就是民国政府公敌,还望您鼎力相助。”

“雨农放心,王亚樵公然参与叛乱,就不再是江湖豪侠了,我会识大体的。”杜月笙仍然本着会做人的处世哲学,狡黠地含糊其词,“他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就用不着宰尽杀绝了吧?”

戴笠深知他不愿损害自己在江湖的形象,连忙说:“杜先生,王亚樵过去标榜铁血豪侠,搞一些除暴安良的事情,校长能容忍他出格;他联络韩国志士炸死白川大将,校长还嘉奖他。可是他在福建勾结共匪,逃到香港后,正密谋联络共党地下组织,成了危害民国的元凶巨恶,就不能姑息养奸啦!”

“如此说来,我也不能容他了!”这话触动了杜月笙敏感的神经,只得咬咬牙改变念头,“这事我不便出面,刘一纯已经在香港,那边的事情交给他好了。”

戴笠大喜,回头对沈醉说:“王亚樵行踪诡秘,上海是他的老巢,还有许多门徒对他死心塌地,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沈醉连忙答应,却见贾金兰进来报告说,丁小姐来访。戴笠只得走出去,一见面就拉长马脸先发制人:“丁小姐,你的日本第一高手口口声声说要打败王亚樵,可到头来,自己一败涂地剖腹自尽,太让人失望了!如果你还坚持要活捉王亚樵,我拒绝化贵国合作!”

“戴先生息怒,请接受我的道歉!”丁香艳不得不放下大和民族的骄傲,弯腰向他鞠躬,接着又矜持地说:“王亚樵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优势,正如你们中国哲人说的:‘合则双赢,离则两伤。’我的手下查出了跟王亚樵联系的共产党,戴先生还拒绝和我合作吗?”

戴笠两眼骨碌碌地转动着,蓦地想起最新获得的情报,脸上浮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丁小姐,共产党神出鬼没,你真查出了跟王亚樵联系的共产党?据我所知,你们关东军的川岛芳子何等精明,至今也没找到东北抗联杨靖宇的影子,你该不是来吊我的胃口吧?”

“也难怪,戴先生不但得了‘恐王症’,还得了‘恐共病’。”丁香艳脸上浮出讥讽,“既然你不愿跟我合作,我就只能去找陈立夫先生了。”说着,款款转身就要离开。

戴笠深知,陈立夫掌控的“中统”深得蒋介石器重,当年顾顺章就是陈立夫手下抓获的。如果真让“中统”破获了共产党上海地下组织,自己把持的特务处就只能俯首帖耳了。想到这里,他果断地说:“丁小姐请留步,我答应和你合作。可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情报可靠呢?”

丁香艳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戴先生,你我都是特工,都不会相信捕风捉影的情报。办法很简单,你手下的美男子陈质平是余婉君的表哥,刚从德国回来,让他接近余婉君,就能马到成功。”

“丁小姐,你该不是看上了陈质平吧?”戴笠眼里闪出暧昧的笑容。这些年来,他针对不同对象,注意物色各类特务采取对策。这个陈质平外表俊美能说会道,很擅长迷惑年轻女子,内部戏称为“马路天使”。丁香艳居然如此了解陈质平的底细,他不能不对这个日本女特工产生了警惕。

丁香艳脸上飞出红晕,立刻分辩说:“戴先生别误会。我知道,陈质平是你征服青年女子的武器,还知道他跟余婉君有过恋情,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我虽然也是女人,贵国恐怕还没有能让我动心的男人!”

“丁小姐心如铁石,戴某佩服!”戴笠阴阴一笑,同意了丁香艳的建议。

此时的余立奎家里,余婉君正坐在钢琴前面专心弹奏贝多芬的《月光曲》。一曲终了,余立奎放下报纸,提醒她说:“婉君,九哥就要派人来上海了,你打听到江山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余婉君轻轻一叹,“前些天,我按照克之留下的地址寻找,一直没有碰到。这些天再去,好像有人在盯梢,就没有过去了。”

余立奎感慨地说:“这些年,九哥经历了太多的艰险,福建的反蒋起义又惨遭失败,四处碰壁,实在身心交瘁了。他现在打算投靠共产党,也许这一次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不能延误,得尽快联系上江山。”

余婉君点点头,脸上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余立奎和她经过了一段离异,对她格外疼爱,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抚摩着,问她说:“婉君,你好像有心事,能告诉我吗?”

“立奎,我正要跟你商量。”余婉君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却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表哥从德国回来了,想去看看他,又怕你没有空陪我去。”

余立奎立刻明白了她的心事,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小宝贝,别这么神经过敏!你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我陪你去——不,应该把他请到我们家里来!”

“立奎,你真好!”余婉君心头颤动,在他额头上一吻,才转身去打电话。

两天后,陈质平携带精美礼品,如期来到余立奎家里拜访。余立奎一眼就看出,这个表哥英俊潇洒,举手投足之间顾盼有情,让人一见倾心。

“表哥,你从德国带回来的枪伤神药很管用,立奎一直赞不绝口。”余婉君笑脸如花感谢表哥。

陈质平谦虚地说:“区区小事,不值得妹夫记在心上。往后有什么用得着表哥的地方,尽管吩咐。”

余立奎看到佣人进来,低声说客人在书房等候,知道是华克之到了,机灵地说:“表哥请安坐,我去去就来。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今回国了,正想让你给我们长长见识呢。”

“妹夫有事,质平改天再来交谈不迟。”陈质平很乖觉,立刻起身告辞。

余立奎也顺水推舟:“也好。婉君,你送送表哥。”

余婉君心里几分舍不得陈质平离开,却也知道事关重大,只得送陈质平出门。两人走出庭院,余立奎早已进了书房,他趁机低声询问说:“婉君,立奎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吗?”余婉君机智地说:“我会那么傻吗?他一直当你是我表哥,你就是我表哥嘛。”

陈质平心领神会,眼里闪出炽热的光芒:“婉君,当初我因你出国,这次也因你回国,你理解吗?”

“我心里明白,会抽空过来看你的。”余婉君心头袭过一股震颤,担心会引起余立奎的猜疑,只得挥手和他告别。

书房里,余立奎和华克之正在低声商谈。华克之郑重地说:“立奎,福建起义失败后,九哥几乎绝望,在寓所里以酒浇愁。他让我回来联系共产党,我们要加紧和江山先生接上头。”

“说来惭愧。婉君按照你留给的地址前去寻找,似乎发现有人跟踪,就只好停止下来。直到前天,才见到了江山先生。”余立奎说话时,余婉君送走陈质平回来,捧出一盆水果,把详细情况告诉他。

华克之沉吟间面露喜色:“上海特务横行,警惕是很必要的。能够接上头,事情就有了眉目。”

余立奎一直对王亚樵的改变觉得疑惑,此时才说:“克之,记得以前江山先生曾经主动找过九哥,可九哥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我还是不明白,九哥为什么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呢?”

“形势逼人啊!”华克之感慨万千,“过去,九哥总认为能够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九哥已经认识到,继续实行铁血锄奸,纵然能锄杀几个敌人头目,根本不可能推翻黑暗社会,反而会招致敌人加倍疯狂,受到惨重损失。福建事变,九哥在香港陷入了绝望。他决定,要带领同乡会的弟兄寻找新的出路。”

余立奎点点头:“我跟九哥同时投身反蒋抗日,经受的坎坷太多了,但愿九哥找准了方向。”

“我觉得,共产党才是当今反蒋抗日的中流砥柱,九哥的决定是正确的。”华克之目光炯炯看着两人,“婉君,江山先生说好了具体联络方案吗?”

余婉君忙说:“江山先生跟我说,联络地点已经改变。只要你过去,他会跟你联系的。”

“好!我这就去联络。”华克之很高兴,记住了新的联络地点和方法,到门口召来一辆黄包车,迅速离开了余家。

就在华克之前往共产党上海地下联络站的时候,戴笠和丁香艳坐在一辆老式轿车里提前赶到了。他们前面一辆不起眼的破旧车里,坐着沈醉和王鲁翘,后边还跟着一群化了装的特务骑着自行车,一副优哉游哉逛街的模样。在车水马龙的上海,这样的车辆毫不起眼。

戴笠总是不放心:“丁小姐,你真有把握抓住共党头目江山?”

“戴先生,你说错了。”丁香艳顽皮地笑了,“请允许我纠正:我只能保证找到他的藏匿之所。至于能不能抓到,还得看你们有没有能耐。”

戴笠一愣,立刻说:“丁小姐放心,只要你能准确找到他的藏匿地点,我们就不会让他逃脱!”

“戴先生,请记住我们的协定:今天江山归你,明天王亚樵可得归我哟!”丁香艳紧紧盯住他。

戴笠满口答应,一边吩咐贾金兰停车,让特务四散分开,包围江山的住处。

这是爱群女校附近的一条小巷,两边都是低矮的民房,住户大多都是贫苦人家。江山租住在小巷尽头,开了一家杂货店掩护。仔细察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出没,他打开密室的电台,将余婉君转告的消息发出了电报:上海劳工总会王亚樵先生派出代表前来联系,有意投靠我党,请组织指示。江山电。

刚刚发完电报,门外响起熟悉的叩击声。江山迅速摘下耳机藏好电台,透过窗口,看到女交通员的身影,轻轻打开门。女交通员进来,江山兴奋地说:“好消息,王亚樵先生决定投奔我党。为防止意外,请你迅速与李克农同志联系,安排和他见面。”

“好啊!”女交通员连连点头,“王亚樵是全国闻名的豪侠,他能投奔我党,这是大好事,我马上报告克农同志。还有,内线同志让我转告,戴笠正在跟日本特务勾结,你要加倍警惕,今天晚上就转移。”

江山把她送出门,马上收拾电台准备转移,突然发现外面闪出陌生的人影。他立刻意识到敌人已经提前动手了,马上烧毁文件,推开窗户。只听得“砰咚”一声,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应手落地摔得粉碎。

“不许动!”窗外的特务以为他想跳窗逃跑,两支手枪对准了他。与其同时,前门被人踹开,丁香艳狞笑着走过来:“江山先生,我们是老邻居了,恕我眼拙,今天才知道你就是共产党!”

江山冷笑说:“你今天才知道我是共产党,我可早就知道你是日本特务了!”

王鲁翘立刻给他带上手铐,沈醉带人搜出了电台。戴笠洋洋得意地对丁香艳说:“丁小姐,一举破获共党地下电台,我们的合作漂亮吧?”

丁香艳马上钉一句:“戴先生,待王亚樵就擒了,你可不能食言哟!”

江山鄙夷地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模样,昂首挺胸走出去房门。这时,周围的邻居闻讯过来,惊讶地看着他双手戴着手铐。戴笠明白自己还要守株待兔的计划被彻底打碎,悻悻地喝一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