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房东的烦恼

　　四人归西的牌是我打出去的。

　　因为方勤学、老王和白姐三个人玩仙人跳，骗我的钱，又在麻将桌上赢了我两万，所以我怀着报复心才打出第四张西风。好像甘子牛也是他们的同伙。

　　第四张西风打出去之后，我听到了大脸猫在叫我，第二天忍不住去找她。

　　当时方勤学、老王和甘子牛也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们，他们听到的是谁的声音呢？

　　四人归西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力量？

　　那麻将馆的老头又是何方神圣？

　　更多的疑问朝我涌来。

　　我抬头望着白姐，只见她颇为憔悴，便问道：“接下来有啥打算？”

　　“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白姐苦笑道。

　　“你家那么多房子，光太平花苑就两套。当个包租婆，爽歪歪。”

　　“你想多了。老方名下的确有两套房子，但那是婚前财产。现在他死了，他家的亲戚都来了，跟我抢房子。老方尸骨未寒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原形毕露。房子我得保住，留着给我家小玉读书用，不给他们。他们就说我谋杀亲夫，要去告我。唉，我到医院来也是想躲避他们。”

　　虽然她说得可怜，但是我不禁琢磨着她身上的确有杀人的嫌疑。

　　方勤学和老王在自家厨房打架，拿刀互砍，她自称完全不知情，睡得太死没听见，这有点说不过去。

　　她还说她是被方勤学逼着搞仙人跳，又被监控，导致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早就恨他入骨。

　　而且方勤学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

　　于是我试探着问：“不管咋样，方勤学死了，没人逼着你出卖色相骗钱了，也算是解脱了吧？”

　　白姐瞥了我一眼，说：“的确是解脱了。我想过无数次离开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家的两套房子不会就是仙人跳跳出来的吧？”

　　白姐沉默了片刻，说：“当初老方也是有志青年，想做出一番事业，后来被人骗了很多回，就自暴自弃了，拉着我下水捞偏门。起初我打死不配合。但是当时我家小玉得了重病，急需要钱治病，没人肯借钱。万般无奈，只好……”

　　“后来小玉的病治好了吧？上次看到她挺精神的。”

　　“幸好治好了。不然白牺牲了。”

　　“那为啥还是继续干？”

　　我想不通，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玩意儿来钱太快、太容易了，尝到了甜头，就停不下来了。其实我们也试着走正道，做正经的生意，但是已经吃不了那个苦了。老方还威胁我，要是不配合，就带着小玉远走高飞，让我一辈子见不着小玉。我只能半推半就。现在出事了，就不用继续干了。”白姐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和老王为啥会出这种意外？”

　　“想过。警察说在他们身体里检查出毒品的成分，猜测他们吸毒过量，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把对方当成了生死仇敌，所以拿着刀互砍，然后又把人头放在快递柜，把尸体放进后备箱。至于具体是什么幻觉，那就只有他们俩才知道了。”

　　她的话倒是启发了我。

　　毫无疑问，我当时听到大脸猫在呼唤我，肯定是幻觉。

　　方勤学和老王听到的呼唤也是幻觉。

　　但是问题来了，后来我在快递柜看到人头，又开车白姐的车去找小玉，是不是幻觉呢？

　　现在我在跟白姐说话，是不是也是幻觉呢？

　　应该不是。

　　他们砍死对方的幻觉是因为吸毒。

　　我可是大好青年，没干过这些事儿。

　　“他们以前吸毒吗？还是仅仅四人归西那天吸了？”其实我还想问白姐本人有没有吸。

　　但是猜测她即便吸了，也肯定不会说实话。

　　白姐摇摇头，说：“不知道，起码我没发现。唉，老方藏着很多秘密没告诉我。他这一死，倒是轻松了，但是我家小玉最伤心。其实不管他对我多不好，对小玉倒是真不错。以后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但是，要是老方家的人把房子抢走，我可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们当初还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们要是来找我麻烦的话，我根本抵挡不住。”

　　对于白姐的这番话，我保持怀疑态度。

　　她太会演戏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来博取我的同情？要我照顾她们孤儿寡母？还是要我出头顶住方家的那些亲戚？

　　如果不是四人归西，我就背负了好几万的债。

　　幸好方勤学死了，我就不用还钱了。

　　不对！

　　方勤学死了，白姐还活着！她亲眼看着我写了欠条。

　　我的债主是不是从方勤学变成白姐了？

　　那么白姐来医院找我，岂不是来跟我讨债的？

　　想到这，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干咳两声，问：“那，我欠你家方勤学的钱……”

　　“人死债销。老方和老王出事，或许就是报应。所以，这种损阴德的钱，我不敢要。你放心好了。”

　　“真的啊？”我不敢置信。

　　白姐从口袋里摸出那张欠条，当着我的面撕碎，然后扔进病房的厕所里冲走了。

　　我这才一颗石头落地。

　　不过，我还是背了一笔债。

　　我住院好几天，是大脸猫、赵乐天、钱状元三个人垫的钱。

　　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啊。

　　“是我打出四人归西害了他们，你怪我不？”我又试探着问。

　　“怪你干什么？如果麻将馆里的那些本店须知都是真的，那也太邪门了……我觉得是巧合吧。如果真的是你害了他们，其实是帮了我。你想，如果我家小玉长大了，知道了她爹妈是靠仙人跳挣钱的，她怎么看我？我又怎么看自己？以前是尝到甜头停不下来，现在是你帮我停了下来。所以我得感谢你。”说完还跟我鞠了一躬。

　　好死不死，她今天的衣领不是那么紧……

　　我急忙撇开视线。

　　跟白姐聊了一会儿，我感觉想通了一些事情，但是更多的事情等着我去探索。

　　……

　　次日上午，我感觉自己好了，也没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办理了出院。

　　大脸猫帮我预缴了两万块，还剩下两千八。

　　现在我还在实习，一个月就两千多块……刨去房租水电和吃喝，所剩无几。

　　我回到太平麻将馆，想找老头问个清楚。

　　老头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酝酿着该怎么问他。

　　不知不觉间，我眼睛就瞥到了墙上的本店须知。

　　我锁定到了其中一行：

　　“有的牌友牌品不好，输了牌就扔麻将，甚至咬麻将。如果他把麻将咬碎了，请让他把麻将埋在土里。”

　　看完这行，正好看到有个女人正在咬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