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命案

楔子 

没有准确时间的正月间，地球就如一杆长势正疯的高粱，突然在某日病毒爆发，那高粱果实就如人类，顿时被病毒绑架，恐慌至极。东方一座叫多湖的都城，无奈之中全民禁足，将孩子和洗澡水全堵在城内。

初六日的凌晨三点，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江北区的桂香公寓溜出，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匆匆行走，当经过距离火车站不远的王家墩公交站台时，停了下来。

街灯明亮，四周空无一人，寒夜的薄雾盘踞在夜空，迟迟不愿散去。

两个年轻的面孔，显现倦色；两双狡黠的眼神，带有惶意。抬头望天，月牙和天边的寒星正毫无生气地窥视着街面。街边门店的广告牌被寒风吹着呱啦呱啦作响，伴随着不远处火车呼啸的长鸣，给夜空增添了更多的寂寥和空旷。

两人靠着站台上的长凳坐下，放下身后的双肩背包，个高清瘦的扯下口罩，向同伴露出得到好烟后得意的微笑，而后撕开香烟封盖，两根手指轻轻一捏，夹出一支，递给同伴，然后又夹出一支，娴熟地叼上厚厚的嘴唇。

两人几乎同时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发出舒服的呻吟。

然而并非舒服的呼吸。

个矮的痛苦地掐住喉咙，用力地朝瘦高个喊：“有......有毒！”

瘦高的如同模仿同伴一般，亦双手往喉咙里抠，痛苦地“啊啊啊”着。

两人呈现的画面立刻巨变：面部扭曲，心如刀绞，手脚失去控制，彼此还没来得及说话，以及探究香烟的异样，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终在痛苦加扭曲中，倒毙在站台的地面。

这时，不远处的一只猫幽幽地“喵”了一声，街边广告牌的呜呜声更加清晰和凄厉。

第1章 剧毒香烟

上午八点半，多湖市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江北殡仪馆送来的两具尸体，不像近日爆发的流行病毒患者，请刑警和法医前去查验。

市局刑警大队警司韩风，正准备按警队前一天的布置，往重点公共区域执行病毒防控任务。他在接到领导指示后，带着警员汪天力快速奔赴火葬场。

韩风年龄接近四十，长得额宽肩阔，浓眉大眼，右嘴角有一颗黑痣，给人温和敦厚及办事牢靠之感。

两具年轻的尸体展露在刑警面前。

韩风一面勘验尸体，一面吩咐汪天力拨打电话，问法医几时可以到达。

凭多年的刑侦经验，判断死者绝不是流行病毒感染致死，而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法医半个小时后赶到，检测出死者疑似氰化钾中毒。

韩风询问尚在现场的送尸人，一个街道办干部，名叫谭斌；一个驻社区辅警，名叫沈青。根据两人口述，案发现场的公交站台有死者吸食过的两支“香天下·尊享”香烟，各自的行李背包内，也都有一条同品牌的香烟。法医即刻拿回局内检测后，检测出烟嘴有毒成分果然是氰化钾。

氰化钾是剧毒的无机化合物，人体吞食和接触即可立刻毙命。

调取监控显示，案发现场的王家墩公交站台上，死者是从刚刚开包的香烟盒中掏出香烟。也就是说，死者周边并无第三者分发香烟和吸食香烟，仅是两人休憩时开包、掏烟、吸食，中毒而亡。

但当将香烟交给技术部门做毒品检测时，韩风惊呆了，因为已知一条的“香天下·尊享”除剩下的九包外，另外并未拆封的同一品牌香烟包装内，还躺着一包红颜色纸盒的“火焰山”牌香烟，而且，给“火焰山”做毒品检测，二十支香烟同样含有剧毒氰化钾。

这让韩风陷入了沉思。

误食而亡的死者，香烟从何处来？这深更半夜在外游荡，本就让人生疑，何况各自的旅行背包中，还藏有并非惯常携带的字画和古董，有明显的偷窃嫌疑，再通过调看监控视频，追踪两人行迹，发现是凌晨两点多钟从桂香公寓出发的。

这就基本确定了死者的方向。

桂香公寓是多湖江北区的高档公寓，距离死者倒毙的位置大约两公里。

验证死者身份，个高清瘦的叫彭一，多湖市新店区人；个矮稍胖的叫余向阳，渔村市罗口区人。两人年龄分别为二十六岁和二十九岁。再通过手机通讯录查询和电话确认，找到了彭一的工作单位，多湖长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职位是司机。

说起多湖长江公司，说起梁伟达，在多湖生活了一年以上的基本上都认识，当即就有人说梁伟达的家正在桂香公寓。于是韩风派汪天力立刻到公寓查看监控，果然查找到死者两人的活动轨迹：梁伟达家住九楼，两人凌晨从九楼下电梯。

基本情况摸清后，韩风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梁老板：“梁总您好！我是市刑警大队刑警韩风。请问您是有个司机叫彭一吗？”

“韩警官，是有。但年前被开除了。如果他犯了什么事，跟我们公司、跟我就没有关系了。”

韩风想：不是问题人，不入问题门，看来彭一还真不是什么好鸟，连曾经的上司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撇清跟他的关系，害怕惹火烧身。

“梁总，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很不愿意打扰您，但有一件案子跟彭一有关，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情况非常紧急，我开车去您那，您是在桂香公寓还是其他地方？”

“我在盘龙城。”梁总说。

韩风风急火燎：“我二十分钟内到达。”

来到“城”外，两人在治安室见面。见面前，治安室工作人员用红外体温检测仪给两人扫描了体温，分别是36.1和36.5。体温正常。

然而不太正常或者说过于正常的是，梁总穿衣打扮非常霸气，西装革履，领带红红火火，军人皮靴锃亮锃亮，连口罩上方的金丝眼镜也是金光闪闪。一点也不像从家里出来，倒像从国外回来刚下飞机。

“梁总，请您讲讲彭一的情况。”

梁伟达想了想后说；“小彭这个人哪，用一句话评价就是——为人不诚实，工作很毛糙，做事不牢靠。最严重的是，圣诞节，就是今年，不，去年。去年一个外地客户丢了一件贵重物品在车内，他藏匿了，据为己有。”梁总停顿一下，见韩警官没有问细节的意思，就继续说：“念他跟我三年，没有报案，只是开除了。”

韩风想到香烟是重点，便将话题引入：“您抽烟吗？”

“抽。”梁总回答。

“都抽什么牌子？”韩风问。

“黄鹤楼。”

“还有其他品牌吗？”

“自己买的话，只买‘黄鹤楼’。当然，朋友送的话，只要过得去的，我都抽，一些地方的野烟，劲足的，有时也抽着玩玩，比如......我说韩警官，突然问这个搞么事？”

梁伟达突然打住，似乎意识到太过配合警察，有失老板身份似的。

“比如‘火焰山’？新疆莫合烟。”韩风并不回答梁伟达的追问，而是抓住要点，继续香烟话题。

“那个早就不生产了吧？”梁总始终意识到有事，反问：“我说，突然问这个搞么事？”

韩风笑了笑：“随便聊聊。当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跟您聊抽烟。”

梁伟达无奈地回笑，极不情愿地回答道：“‘金芙蓉’、‘香天下’、‘中华’，都抽。最近朋友送了一条‘香天下·尊享’，我丢在茶楼，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

韩风眼睛瞪圆，情不自禁地复述“尊享”二字。

“请问是哪个朋友送您的？”韩风小心翼翼地问。

梁伟达接了个电话，放下手机后说：“胡理光，渔村市中院法官，我战友。”说得很简短，似惜字如金。

韩风问胡理光三个字怎么写。

梁老板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古月胡，道理的理，发光的光。唉！我拿你没办法。他本人前两天已经死了，烟是托他的岳父高鸿翔带给我的。香烟牌子就是刚才跟你讲的‘香天下·尊享’。”

正这时，手机响，是警队同事打来的，韩风挂掉没接，发过去短信：发微信。

微信很快传来响声，韩风一看：梁伟达桂香公寓的家名为茶楼，很多老板知道。彭一曾经经常进入这栋茶楼。

韩风于是迫不及待地问梁伟达：“梁总，您桂香公寓有个茶楼？”

“说茶楼有点夸张，平时接待些朋友，喝茶、聊天、看书、写字，也算得上小茶楼。大过年的疫情严重了，没有朋友去了，我也好多天没去。”

“彭一知道您的茶楼，那我们还是去茶楼吧！”

梁伟达瞪大眼睛看着警官说：“小韩，外面不是很危险吗？能够在院外见你，已经非常......”看韩警官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讨价还价：“除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风一抿嘴，“彭一......死了！”

这一说，梁伟达脚下就像安上了马达，二话不说，抬起步子就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