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依为命

当翌日的阳光照射在段逸的脸上时，他才从睡梦中醒来，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坐了一夜而酸软的筋骨，却没由来地一阵目眩，险些倒在地上。而身边的陈小霜也已不见了踪影。

百无聊赖的段逸观察起四周，重峦叠嶂的山峰横亘在眼前，与之相比自己显得是那么渺小。山峰之中有一条小溪，他记得很清楚，当天他就是沿着这条小溪顺着水流一路逃跑的。

小溪的上游横贯整个奇经阁，中游有个渡口，叫“九阳渡”，据说是奇经阁的主要经济来源，不少奇经阁弟子会在此处做些小生意。很小的时候爹爹总会带着他去九阳渡，给他和姐姐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可是现在爹爹和娘亲在哪呢？他们还好吗？

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段逸环顾四周，依然没有这两姐妹的踪影，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离开，听爹爹说在奇经阁的东边有个地方叫浮玉城，那里繁荣安定、太平昌盛，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许到哪去，自己能够活下来。

在心中比划好大致的方位，段逸咬咬牙，准备踏上旅程。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床上放了几件湿哒哒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

“人家救我一命，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未免有些不够意思。”联想到这连日的大雨，姐妹俩衣着单薄，可能会着凉，段逸就开始外出寻找木材，他要在走之前把姐妹俩的衣服烘干，这也算是小孩子能想到的回报他人的最好方法吧。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自己也是个病恹恹的模样，食不饱穿不暖，加上连日奔逃，剩余的气力能让他勉强起身就已是不错，哪还有其他精力去找木材呢？

不远处的山峰之上，两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茂密的林间，仔细听得话，甚至还有些许吵闹之声。

“小霜，你要听话，我们这次出来是有要事在身，不要胡闹！”

“是哪个无理取闹蛮，昨天晚上你出去喽，留我一过人在床上，该死哩偷油婆到处爬，要是不那个瓜娃子，我就要被偷油婆分了吃喽！”

“可是我保护你一个人已经是极限了，我又如何能保护好那个幺娃儿？”

“啷个要你保护嘛，你去保护他，我自己一过人可以保护自己哩！”

“你这个小丫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幺娃儿？”

“呆头呆脑神戳戳哩，鬼才喜欢他！”

“不行！这事不能商量，你身上的寒毒拖不得！”

“环儿姐！”

……

当两个女孩行至山脚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只见这几天栖身的小木屋内，冒起了了滚滚浓烟，待两个女孩跑到门前，房屋的一角已经被烧毁，火舌顺着房檐蹿得老高，要不是木材潮湿，怕是这屋子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哟，馒头还在里面！”陈小霜顾不得眼前的大火，一头就要钻进去，陈小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拎了回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拨开烟雾，没一会，从里面拖出来一个浑身都是黑漆漆的物体。

两人好半天折腾，终于是将那黑漆漆的物体给救活了，随着一口浊气喷出，段逸不住地剧烈咳嗽。

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财物都是小事。

段逸怯生生地说了对不起，随后强撑着说出其中缘由，陈小环到嘴边的责怪话却也没再说出口。陈小霜一手抱着段逸，一手撑在地上，喊了声姐姐，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听的回答。

长时间的沉默后，陈小霜暴躁了起来，对着段逸叫喊道：“馒头，你跟我走，啷个要她保护！”说罢便闹脾气似的要拉起段逸，但这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说，真的是有些吃力。

段逸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上，他在思考另一件事，因为刚才捡来的木头太过潮湿，打火石打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心想找一个相对干燥点的用来生火，便在其中翻找了起来，越是翻找就越是急躁，突然，一股火苗猛地从手心处窜出，瞬间就引燃了木材，自己也因为惊吓昏迷了过去，醒来便是这幅场景。

“现在房子被烧了，看来我们三个又得重新找地方，小馒头，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着倔强的陈小霜，一向严肃的陈小环终于是接纳了这个拖油瓶，引得小霜对着姐姐又亲又抱，不明所以的段逸看着眼前的两人，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料小霜却瞬间翻脸：“瓜娃子，以后我就是你哩老大，你要是不听我哩话，我敲烂你滴脑壳！”吓得段逸连连点头。

只是让他们三个都想不到的是，这一待，就是三年

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这连夜雨挺准时，倒是这漏屋却没了，自打临时栖身的小木屋被段逸给烧了后，他们三个只能被迫到荒废的寺庙中过夜，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天陈小环会带着他们上山打猎，虽然这两个娃娃是拖油瓶，但丝毫不影响陈小环的发挥，每次都能带着野鸡野兔回来烤着吃，虽然不多但也够姐弟三人勉强过活的。

而到了晚上，等到看着两个孩子睡着后，陈小环便又独自一人起身，呆呆地看着庙门外雨水打在曾经香火鼎盛、如今却锈迹斑斑的香炉之上。世道变了，人们不再相信神灵，也难怪，如若真有神灵，那为何不保佑自己这个可怜的妹妹呢？

可能是由于连日来的阴雨天，山上的猎物已经不好打了，一连几日，小环只抓住几只田鸡，虽然看着恶心，但也不得不闭着眼睛往嘴里塞。

“小霜、馒头，明天跟我去出摊儿，再这样下去，我们姐弟三个怕是要被饿死了。”当段逸皱着眉头将最后一块烤焦的田鸡腿塞到嘴里的时候，小环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陈小霜和段逸同时睁大了眼睛，这么新潮的词汇段逸还是第一次听见。反观小霜，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有点期待，又有点惊讶。

“什么是出摊儿？”段逸抹了把嘴角的焦糊之物，睁着大眼睛问道。

小环也不解释，自顾自地在周围张望着，又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一些平时用不到的玩意儿，像什么梳子、簪子、镜子、胭脂水粉之类的，找了一圈，好像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还在四下张望着。

“我知道喽，你要去兴云关见我姐夫是哩不？”小霜看到这些女孩子的东西，眼睛转了转，然后蹲到了小环面前，摇头晃脑地说道。

小环面色有些不悦，伸手就要给打她脑袋，但是落下的时候却变成了及其温柔的抚摸：“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我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他了。”小环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幽怨的神色，但却转瞬即逝。

段逸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他的环儿姐可能要找其他东西，但三个人加起来身上的东西也就这几件蔽体的衣物罢了，哪还有什么其他东西，除非…

段逸站起身，跑到庙门后面一处隐蔽的角落，吃力地从阴影里拖出一些东西，仔细看去，是一张张兽皮，那是他们近些天打猎存下来的，因为段逸年纪最小，上面又有个“恶霸”小霜压着，生火做饭和处理垃圾的琐事自然就落在了段逸的身上。

因为之前在奇经阁的时候，他曾看见过门内的几个长老肩上披着兽皮，好不威风，所以在处理垃圾的时候把这些兽皮都存了起来。

“哎哟，小馒头，没看出来你还真的是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呢，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个？”小环哈哈大笑，拍了拍段逸的脑袋。

段逸也没有说话，他这个人生性木讷，他只想眼前的这两个姐姐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