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手相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逸恍惚间看到小时候的景象，那时的他无忧无虑。

爹爹作为奇经阁的客卿长老，弟子们对他毕恭毕敬，每次任务归来，总是会给他带好多集市上买来的新鲜小玩意。

姐姐好像天生就是练功的料，只是稍微指点一二，便很快能触碰到法门，对此不光是爹爹，就连奇经阁掌教无常真君也欣喜不已。

反观自己，可能是因为愚笨，每日在后山扎着马步试着吸纳灵气，但是练习了两年多，却丝毫没有长进。

娘亲却不似爹爹那般严肃，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她从来不批评自己，甚至有时候爹爹生气的时候，她还会将自己护在身后。

一家人在晚上依偎在一起，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听娘亲讲故事，那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段逸抬头向爹爹和娘亲的脸上看去时，他们的脸变了，变得死气沉沉，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段逸的手上、衣服上，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推着自己和姐姐离开，然后关上了院子的门，任凭姐弟俩如何敲门哭喊，他们始终没有应答…

“爹爹！娘亲！啊！”躺在床上的段逸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一个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趴在一个看起来十分简易的床榻边上睡着了，在听到段逸哭喊的时候，一个机灵坐了起来，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连忙用手拍打着惊恐的段逸，看着段逸睁开了眼，这才放下心来。

“环儿姐姐，瓜娃子醒喽！”

这个被称为环儿姐的姑娘，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虽然看起来略显黝黑，但却盖不住那肤色下面精致的面庞，她将段逸从床上扶了起来，动作有些粗鲁，甚至可以说那力气差点把小段逸给提了起来。

看着段逸有些惊慌的模样，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幺娃儿，你叫啥？从哪来的？为什么会晕倒在百兽山脉？你不要命了？”

看到醒过来的段逸，这姑娘明显松了口气，但一连串的问询也表现出了她的恼怒。

“我叫…嗯，我叫馒头…我是从奇…”话说到这的时候，段逸忽然想起之前扫地老者的话，要他忘了奇经阁，现在的奇经阁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龙潭虎穴了，现在暴露的话，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段逸虽年纪尚小，但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他却像是突然开了智一般，胡乱给自己编了个名字，但是说道奇经阁的时候，因为阅历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我知道喽，看你那惊抓抓滴样子，你是从祁连山来滴吧？”正在思考如何回答的段逸被一个稚嫩但却发音有些奇怪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正是刚才呼喊那环儿姐的小姑娘。此时这小姑娘跳上床头，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段逸，似乎对他很是好奇。

虽然不知道祁连山是哪，但这无疑是解围的好机会：“是…是的，我是从那里过来的。”

“难怪，祁连山山脚下有不少散户，靠着打猎为生，说到底，还跟我百兽谷有些渊源呢。幺娃子，你的爹娘嘞？”

被称为环儿姐的姑娘不再扶着段逸，而是将他靠在了床头，一边问又一边转身去炉火旁，准备接壶热水给他暖暖身子，毕竟这孩子已经昏迷了两天，在被发现的时候气若游丝，要不是自己的坐骑嗅觉灵敏，还真就发现不了他。

前天夜里还下了场雨，入秋的雨水打在两人身上，就连自己都有些发寒，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生死未卜的小娃娃儿呢？

正当环儿回想当时的情况时，突然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紧接着旁边那个小姑娘叫了起来：“你啷个又哭了撒，神戳戳嘞，环儿姐，瓜娃子又哭喽！”一边骂还一边用小手摸着段逸的小脑袋。

在两人手忙脚乱地安抚下，段逸终于是停止了哭泣，也许在他心里很清楚，无助地哭喊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因为那日扫地老者的话绝不是开玩笑。

待调整好后，段逸重新打量了眼前的两个女孩子，他们的衣服很奇怪，即便是入秋了，两人的衣服任然略显单薄，年长的女子利索干练，跟自己的娘亲完全不一样，而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操着一口奇怪言语的小女孩，却显得十分白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打量过后，段逸怯生生地问道。

年长的女子刚欲开口，段逸的脑袋就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然后如银铃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个瓜娃子，脑壳不清晰，你要死喽！”

段逸双手捂着脑袋，脑袋上的疼痛让他的眼眶里再次泛起雾气，侧脸看向旁边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下手的力气却出奇得大，此刻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捏成一个肉嘟嘟的小拳头，正准备再一次砸下去。

“小霜！”

唤作环儿的姑娘连忙呵斥：“幺娃儿要是再哭，你去哄！”

这句话果然奏效，这个叫小霜的女孩不甘心地把小手放了下来，嘟着嘴气呼呼地看着段逸。

见两人没了动作，环儿又道：“幺娃儿，我是百兽谷的陈小环，这是我的妹妹陈小霜，前几日我途径百兽山脉入口，见你倒在地下不省人事，便把你带了回来，这几日都是我这妹子在照顾你。”

段逸看向刚才对自己动粗的小霜，此刻也没了生气的念头，再怎么说眼前两位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要能活下去，叫他做什么都行。

“姐姐，我和爹娘走散了…我能跟着你吗？”思索一番后，段逸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眼前的两个女孩儿，看起来不像坏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小环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旋即叹了口气：“我只能让你在这待几天，几天后我和妹妹要去别的地方，我帮不了你。

段逸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自己跟着她也只是累赘，但是现在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去哪，或者说，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他还想恳求，但是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在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入夜，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这个简陋的屋子上，雨水顺着顶棚的缝隙地落下地下，也滴落在睡在地下的段逸身上。山谷之中回荡着野兽的嘶吼，更加让他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逸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着自己吹气，半睡半醒间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脸：白净的面庞上有种可爱的婴儿肥，圆圆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还时不时地皱皱眉头，这可把段逸吓得一激灵。

“你…你干嘛？”段逸半撑着身体小声地问道。

“嘘！你啷个又惊抓抓的样子，环儿姐出去喽，床上还有偷油婆，我…我有些害怕。”没想到这么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原来也有胆小的时候。

段逸的脸有些红，这几年他只跟姐姐玩闹，还从来没有跟哪个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即便是自己年纪尚小，但也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只是自己的窘态因为黑夜的原因，并没有被发现。

段逸索性起身，把自己的地方让出来，还用袖口把刚才被水打湿的地方擦了擦：“你姐姐这么晚了干嘛去？”段逸有些好奇。

“我啷个晓得嘛，不过应该是去见我哩姐夫去喽。”小霜也不客气，一边说一边躺在了段逸的身边，而段逸却因为害羞，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两个小孩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离屋子的不远处，一个身披蓑衣的清瘦少年，左手牵着马，身前插着一柄明晃晃的亮银枪，对面站着个衣着单薄、披肩短发的少女，这身打扮，除了陈小环，还能有谁？

少年没有言语，松开战马的缰绳，一把将对面的陈小环拥入怀中。雨声凄凄，战马嘶鸣，但两人浑然不顾，相互倾听着彼此的心跳，相互诉说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见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