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牌

由于父亲去世，我家中的条件便越发萧条起来。

父亲在时，古玩店的生意可以说很好，几乎每天都会有三五人进门，可别小瞧了这三五人，做这一行讲的是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能做到天天有客登门，不知道被多少同行羡慕。

现在店只剩下我，就如同没牙的老虎，免不了要遭受同行打压挤兑。

就在我忙的焦头烂额时，华叔竟又主动找到了我。

“小吴，你是吴老虎教出来的，吴老虎学识渊博，你祖上又是下墓世家，不知道你继承了家族几分本事？”

老实说，别看华叔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可我总感觉他就像阴沟里的一条毒蛇，每次见到他，后背都凉飕飕的。

而且父亲教我的都是理论知识，一般土货我长长眼问题倒不大，可要说到下墓，我还真没做过。

“华叔，其实我了解的并不多，您也知道，父亲一直想和这一行彻底切割，又怎会教我那方面的东西？”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父亲虽然没怎么教过我，可家中关于些方面的记载可不少，他并不禁止我翻阅。

华叔眯着眼睛注视我半天，似乎在分辨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也对。”好一会，他才点点头。

“你父亲的事你也别太难过了，他是为国争光，组织不会亏待任何一人的！你也要看开点。”

不会亏待？

当初许给父亲的报酬对方可都没实现！

也就给我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罢了，那有什么用？

我心里对这话嗤之以鼻，处于客套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我很确定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只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对了，你父亲当时走的匆忙，当初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说古书或者物件什么的？”

“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交出来，这对组织有大用。”

对方并不死心，这次来的目的似乎想在我这里得到这什么。可我家就一扑通平民百姓，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们看重的？

难道…

我双眼一凝，摇了摇头。

“那晚父亲有些反常，彻夜未眠，在院子里喝了一夜的酒，印象中，我还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

“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并没有跟我交代什么。”

其实这么说也对，父亲真的没给我留下什么。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家传的半块玉佩和一本秘籍。

秘籍记载了高祖一生所学，所见所闻，我也是在这本书上才了解了高祖生平。

“真的没有？”

华叔声音提高了几分，颇有几分不怒自威之意。

“华叔，我哪敢骗您老人家，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您要是不信，大可去搜嘛。”

“哎，那真是可惜了。”

华叔笑着摇了摇头，低着头盯着我看了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安慰我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我才发现，后背早已浸湿了一身冷汗。

他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我家还有哪里是值得他看上的？

就在我疑惑时，一道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有，有人么？”

好家伙！今儿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来客了。

“这边。”

我如同打了鸡血般，向对方招了招手，露出了自认职业性的微笑。

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脸色通红，一看就是晒的，指甲还残留几分泥土，穿着并不富裕，是那种很朴实的庄稼人打扮。

“老板，侬看这个东西收不收？”

他说的是土话，听起来应该不是本地人，再加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一条大鱼！

只见他伸出手在怀中摸了又摸，不时左右张望着，好一会才拿出一块布包，看起来裹得十分严实。

“地里刨出来的，都说是一块玉嘞！”

听到这话，我眼中的火顿时熄灭了一半。

玉和一般土货不同，这行里最值钱的还要数商周的青铜器，而后是鼎或是碑文之类的东西，至于玉么—

不是不值钱，上品玉年代久远的自然是旷世珍宝，可一般都深埋地下，有无数机关毒虫守护，加之墓主人生前定然身世不凡，能被庄稼人挖出来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近代样子货，没什么价值。

可当我余光见到那块玉时，顿时瞳孔一缩。

材质一般，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上面刻画着一只豸的图案，栩栩如生。

这是……

好在我迅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老乡，近代土货，不值什么钱。”

“害呀！这条街我都走遍了，都不收，日他先人的！还真是个样子货？”

好家伙！

我说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合着我这是最后一家？

“老乡，你这是被骗了不成？”

“俺没有，俺没骗人，俺大老远来的，就想把这东西卖个好价钱，俺也不知道这东西不值钱啊！”

中年汉子慌忙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为难。

见次，我心里有了主意。

“这样吧！我这里也算是刚开张，第一比生意就折了不吉利，我给你三百块钱，意思意思，如何？”

“三百？”

汉子一听，呲着大牙顿时露出一张苦脸。

“俺一路走到这，鞋都磨破了两双，三百块哪里够嘞？”

“呦呵，你还嫌低了是吧？”

我冷笑一声，干脆坐了下来，给自己泡了壶茶水，慢悠悠喝了起来。

生意人大忌，就是被客户牵着走，我虽然当家不久，可这么多年我父亲买卖东西时的神情态度学的可是有模有样。

见我这个样子，汉子舔了舔嘴唇，粗糙的大手不住在玉佩上摩挲着。

“三百太少，俺不干！”

“来时候有个大师跟我说了，少十万不卖！”

“噗—”

还是有些没忍住，刚到嘴的茶水被我喷了一地。

十万！他是真敢要啊！

把我卖了值不值十万？

汉子似乎也意识到说的有些夸张了，不由得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

“得嘞，您还是去别家再看看吧！”

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对方，你目养神。

“别介啊！老板，我这真是好东西啊！你在好好看看呗！”

“不送！”

见我似乎要来真的，汉子急了。

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说到。

“你要是个识货的，就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三百我是不会卖的！你要是真想买，说个数。”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看起来那么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都这么有心眼了。

吴来啊吴来，你差点就被人家骗了！

我睁开眼睛，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直至那汉子有些不好意思才慢慢收回眼神。

“还是个道上的！今个竟然看走眼了。”

“既然如此，咱们就痛快一点，八百块，咱们就成交！”

…………………

打发走了汉子，我回手把门虚掩上，将玉佩放在手里不住打量着。

这质感，这图案，像！太像了！

简直和我家传的那半块玉佩一模一样！

我有些不敢置信，而后拿出祖传的半块玉佩，小心翼翼的将两块拼凑在一起。

神奇的事发生了，两块玉在接触的瞬间，竟奇迹般的合二为一！

这是……金吾卫的玉牌！

对历史了解的人都清楚，金吾卫，那是武则天护卫队，负责女帝的安保工作，手中握有生杀大权，背地里常年处理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而这块玉牌，代表着金吾卫的最高级！

发财了！我要发财了！

眼见这一幕出现，我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将玉牌收好，生怕被别人看见。

玉，以隋唐为美，雕工最精，这一块完整的玉牌，足够我吃很多年！

当夜，关门之后，我破天荒的买了一瓶二锅头，又弄了一叠花生米，坐在父亲牌位面前，笑了起来。

父亲走后，就一直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生意被同行挤兑，华叔时不时还上门来监督我，直至今天将金吾卫玉牌合二为一时，我才一扫心中抑郁之气。

“爸啊，你走的早，没见到儿子争气这一幕，瞧见这块玉牌没有？祖传的东西，到我这竟然将另一半给弄到手了！你说，这是不是儿子要发财的预兆？”

就在我和父亲喋喋不休诉说这几年的辛酸时，沉重的敲门声让我心里一惊，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我赶紧将东西收拾起来，再将玉牌藏好，这才不紧不慢的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