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爆发

“我抱着一只野兽，一个天使，还有一个疯子那就是邓迪”，“郑亚一生中只这样跌倒过一次。” 

那是发生在她九岁的时候。她从普西岛外的黄石岗跳入莫愁湖深蓝宝石色的湖中。 她记得空气中弥漫着野丁香和早期忍冬的香味，虽然炎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肩膀上，但她裸露的胳膊和腿上却布满了像沙纸一样的鸡皮疙瘩，因为即使在六月，刮过莫愁湖的风仍然很冷。坦白说，她也吓坏了。 

她站在悬崖边上，细如猴子的脚趾抓着粗糙的岩石，低头看着她那件深绿色的新泳衣，感到自己的肚子在往下掉，心想：这是真的吗？ 那个海湾怎么看起来很小。 她的父亲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从上面看下去，他只是一个点。“亲爱的，你能做到的！” 她可以看到父亲那白皙的笑容——一个晒得黝黑的、肌肉发达的、虚张声势的、自信的男人。父亲常把她扛在肩上，低声唱歌。 “跳到我这儿来，甜心！ 只要记住，脚在前，你会没事的！” 她本想说好，但她的牙齿不停地打颤。 高兴地吓了她一跳。 上个月艾雯的生日聚会？ 室内攀岩墙？她不仅是唯一冻僵然后滑倒的人，而且差点尿湿了裤子。 现在她爸爸居然敢让她从这里跳下去！ 为了好玩？”“做不到，我做不到。 所有的肌肉都突然冻住了，可是她的头还在膨胀。 她要晕倒了。 她的大脑似乎很惊讶，这就是它的样子，“有一种旋转的感觉，就像喷气式发动机喷出的声音穿过她的骨髓，快要把她炸裂。突然间，她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像漂浮在那里，低头向下看着这个穿着深绿色泳衣、头发像血一样红的精灵般的小女孩。 她的父亲就在下面，那么小，在他蓝色的水汪汪的眼睛里，只不过是一粒尘埃。 远远听见她爸爸的声音就像蚊子那么大。“来吧，甜心，跳到我身边来”“如果她不想… ”当风吹动她的头发时，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忧心忡忡的人，站在远处新月形的沙砾上，用手摸着她的眼睛。“她不需要证明，但是我需要”。 她母亲的话——她怀疑郑亚有胆量去割断她大脑赖以为生的奇怪风筝线，那奇怪的距离消失了。郑亚比彗星还快的冲进她的皮肤里，淹没了她眼睛后面的空间。然后她在开阔的水面上，没有关于从悬崖上跳下来的记忆——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她会晕倒，“我会滑倒，我会滑倒，我会摔断腿，我会摔破脸”这些只会让她自己更害怕。 长长的红发像没有打开的降落伞，在风的呼啸声中划过天空，“拍打着冰冷的水面，那是一种震撼。 她的臀部被猛击一下，这重重的一击使一口气流从她的嘴唇上掠过。 银光闪闪的泡泡从她的嘴里沸腾开来，围绕着她，水涌上了她的鼻子，大脑冻结的疼痛甚至比失去一口空气更让她害怕。 

她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一颗窒息的水下小树莓，一条小鱼，还不够多，但已经足够近了。水一点也不蓝，一片黑暗和古怪的黄铜绿。 她只能看到几米远的地方——她还在下沉吗？ “我要淹死了！” 她能感觉到一只惊慌的老鼠在她的思绪里跳动，当她旋转时咬住她的眼球，她的头发像海草一样摆动。 “我要淹死了！ ”她吓得发狂，四处寻找她的父亲，但没有看到他的腿、脚、手什么的。 她不确定表面在哪里。 她伸长了脖子，看着漫天的太阳使水泛黄。 “起来，快去游泳！” 她猛地打起精神来，然后气喘吁吁，发出一声尖叫：“啊！慧军！” 她的父亲立刻出现在那里，笑着，他潮湿的头发像海豹皮一样光滑。“那是我的郑亚！“啊，”她呢喃着说，“那是真的吗？” 她的父亲仍然高兴地笑着，把她裹起来，把她推到高处，几乎要离开水面，然后把她带回地面到他身边，因为他很强壮。然后，他们一起划向砾石滩。她的父亲拖着一条缓慢的侧身船，一路陪伴着她，直到她游向岸边，这就是记忆的终结。她想不起是否她和爸爸又一次爬上了悬崖。她太了解她的父亲了，她是多么地爱他，多么地想讨他的欢心，身为他的女儿，她敢做任何事，他们可能已经做到了。       

父亲请她吃了一个巧克力夹心蛋卷，上面还加了土豆饼和杏仁糖，因为有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像个坚果。 她爸爸可能是从她的蛋筒里偷来的，这样她就可以吃到他的右背包了。 她打赌她的爸爸告诉她说，放松点，亲爱的，她要洗脸穿衣服，郑亚嚼着杏仁，吃着多汁的椰子，舔着甜甜的巧克力糖，在午后的热浪中融化，从她的手腕、前臂到她的肘部。 她的父亲就是那种人。很有可能，她在水下呆了不到十秒，她也摆脱了困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父亲敢于尝试。 那次跳跃之后，她真的相信自己敢做任何事，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跳下去，父亲就会在她身旁陪伴，一次又一次地跳下去，直到永远。 多年以后，在她的父母去世后，她的医生说她有过一次灵魂出窍的经历。 例如，某些癫痫患者一直有类似的经历，希望漫步星空，认识神灵，神秘主义者听巫师讲故事。 医生们说，这都是大脑的化学物质在作怪，大脑的开关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你在正确的位置去开启它，就可以把它搞定，小菜一碟。 事实上，她的上一位医生认为黄石镇发生的事情是从她的思想外壳里挤出来的——可能就是那个怪物，刚刚开始苏醒。 她进入睡眠，感觉来到地狱和幽灵接触，毕竟这不是她的第一个症状。 她的小怪物正在孵化，有一个黄色的小怪物的眼睛看着她，“喂，你好”，从那时起她就一直在摔，摔，摔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