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困

“什么？”琉璃抗议着，推开了他，“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说，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上几个月，但如果我们认为几个月后情况会好转的话，那我们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她紧张地厉声说：“我们要等他醒……才能离开这里。”

“你在找借口，”易寒叹了口气，“我们俩整晚都在找他妈的借口。”她知道他是对的，所以就没接话。事实上，他们两人都在逃避无法避免的事情。突然间，易寒似乎下定决心要行动了，她看着他，胆战心惊。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新的专注和方向，她听得懂，但也感到害怕和不安。她知道就是这样。她知道易寒是对的，离开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但这并不能让她接受。她看着易寒把一件厚毛衣套在头上，系紧靴子上的鞋带。他抬起头，注意到她脸上流露出的担心。 

他问：“紧张吗？”她很快地点了点头，她无法掩饰她的恐惧。她的双腿因紧张而发抖，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瞧，我要试着启动发电机，”他继续说，“后面和……”

“怎么少了，只有五百个，而不是一千个？”

“他们少了，”他继续说，“我看看噪音会不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易寒令人钦佩的勇气，似乎已经阻止了他大脑里的负面情绪，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力都集中在马上开始的任务上。

他朝门口走去，然后停下来，转身面对琉璃。他看起来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

“你确定吗？”她耸耸肩问道。

“不，”他非常诚实地回答说，“但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 现在请你帮我一个忙，让叶辰醒来。让他准备好离开。等我一回到屋里，我们就得动手了。”说完，他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琉璃一个人留在那里，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拼命想弄明白她周围突然发生的混乱。

易寒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害怕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声音，害怕会对屋外的人群产生毁灭性的影响。即使是行走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都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腐烂的僵尸群陷入疯狂，强行闯进房子里。

易寒的心脏因寒冷、黑暗和恐惧而怦怦直跳，全身都被粘糊糊的汗湿透了。他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过走廊。不到几秒钟，他就到了屋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躲在阴暗处，身子紧贴着墙。他站起来，透过一小块正方形的脏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后面的草坪。 

外面仍然有许许多多的僵尸，但在房子的这一边，他们的人数似乎越来越少，越来越分散。他看着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地走过。它刚一过去，他就悄悄地转动锁里的钥匙，把门推开了。他屏住呼吸，从最窄的缝隙溜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可悲的僵尸，但此刻，他发现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注视他们。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他们移动。他们摇摇晃晃，步履蹒跚，两条腿沉重而不协调。他们大部分人低下头后，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抬起来。

发电机的棚子离他站的地方大约有二十米远。他知道跑过去会引起更多的注意。他试着慢慢地走，跟着他周围僵尸的步调。但是缓慢的移动，无形中让他承受了更大的精神压力。他离最初的几具僵尸只有几寸远了，他知道，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在这一大群人中引起致命的连锁反应。

他一步一步痛苦地拖着脚穿过后面的草坪。僵尸跌跌撞撞地从他身边经过，有些甚至与他相撞，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专注，不要惊慌。他想逃跑。他想用脚踢，用拳头猛击他周围血淋淋的僵尸，然后砸向发电机。

现在这样就像玩火。精神上的痛苦就像他强迫躺在滚烫的热水中，保持一动不动。每一秒钟都是痛苦的，每一秒钟都是更加糟糕的。又一具僵尸跌跌撞撞地来到他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他让自己的双眼，迅速俯视地面。当僵尸撞到他身上时，他因厌恶而畏缩，他本能地举起双手保护自己。 僵尸的躯干虚弱而腐烂。他的手毫不费力地穿过腐肉，进入了胸腔。他咬着嘴唇，忍住恶心地喊叫，小心翼翼地挣脱开来，继续向发电机走去。

风很冷，空气潮湿，还下着小雨，但易寒不在乎。三米，然后两米，快到了。他用麻木颤抖的手抓住门把手。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加快速度，慢慢推开门，消失在里面。一阵狂风，他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声音在寂静中就像一声枪响。

小屋里有一支手电，是他们特意留在那儿以备急用的。 他只漏出一点暗淡的光扫描机器的控制面板。他们已经好几天没用发电机了，他祈祷今晚能启动它。他想起了叶辰的指示（他教易寒和琉璃操作这个系统），开始启动机器。

他抬起头，透过在风中不断开合的门扇，看到四周都是僵尸。他轻轻按了一下开关，启动发电机，当发电机发出咳嗽声、劈啪声后，失灵了。他看到所有的僵尸都立刻转身朝小屋走去。他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不行，又是同样的反应。他吓坏了，又试了第四次，它终于苏醒过来，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一团团污浊的烟雾在夜空中翻腾，房子周围和附近的乡间，大约有一千五百具僵尸开始向机械的噪音移动。一千五百多具僵尸摇摇晃晃地向易寒走来。没有时间犹豫了，他踢开门，朝房子跑去，挣扎着穿过一片笨拙的身躯。他又踢又打，然后冲到后门，一头扎了过去。当他拉扯着门把手时，十几双扭曲腐烂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衣服、肩膀、腿和手臂。他尖叫着，扭动着，想挣脱出来，但是没用。他能从一具僵尸的控制下挣脱出来，却被无数的人抓住。他开始觉得自己被拉回到了僵尸群中。易寒突然听到琉璃在尖叫。他抬头一看，发现她在后门的另一边。她拼命向外推着门，推开拥挤在门口的僵尸堆，挣扎着打开门。

叶辰拖着腿向右走了几步，拽住易寒的一只手，琉璃也以她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决心抓住他，一起把他拖回屋里，一具僵尸同时被拖了进去。当易寒踢打这具僵尸时，琉璃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随着大门的关闭，一只瘦弱的手臂被夹断掉在地上。地板上的僵尸暂时停止了移动，易寒蹲下来，努力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