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发

琉璃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个空壳。叶辰瘦的厉害，还不到他们初次见面时的一半。他似乎失去了一切，包括方向和理由。她知道他不是为生存而烦恼，他所有关于寻找庇护所和接触幸存者的言论都是胡说八道。她心里明白他只是想回家。

“打算今晚就离开吗？”易寒问道。

从兰溪村回来后，叶辰一直在外面，忙着给摩托车加油，捆扎他的几件行李。他抬起头，向易寒点了点头，“可以。”他平静地回答。

“你确定要冒险吗？” 

他耸耸肩说：“不管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在冒险。我认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认为你是在自找麻烦。你至少应该等到……”

“我会没事的。”

“好的。”易寒坐在靠近摩托车的潮湿地面上。他环顾了一下院子，先快速检查了一下房子周围的障碍物是否安全，然后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听着雨点从一片叶子滴到另一片叶子上的声音。

“看，”他说，感觉到他有义务再一次劝说他不要离开，“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叶辰叹了口气，“天哪，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早些时候已经听够了琉璃的废话……” 

“这不是废话，我们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他撒谎说，感到尴尬，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感情，“我想我们只是担心你做错了。我知道你想回社区中心，我也理解你为什么你认为自己必须去，但是……”叶辰停下了手头的事，看着易寒。

“但是……我觉得你很困惑。我认为你经历的太多，超出了你承受的极限，也超出了你能应对的极限，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我不认为你现在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想告诉你，我没疯，我才不是个该死的疯子！”叶辰厉声说道，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事实是我在这里感到不安全。在你说之前，我知道我们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但显然我对这个地方的感觉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建了一道篱笆，但它并没有给我安全感……”

“那个篱笆，”易寒打断他的话，生气了，“昨晚把一千个混蛋关在外面。”

“我知道，但外面有几百万个混蛋。最终他们会通过它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我们现在打赌，明年我会回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易寒没有理会叶辰的黑色幽默。

“好吧，所以我们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孤苦无依，软弱无助，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

“比我想像的好。”他承认了。

“那为什么还要离开？你会被撕成碎片的。”

叶辰想了一会儿，在上周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情感。他们两人专心致力于建设和保护他们珍贵的象牙塔，似乎忘记了一切曾经重要的东西。

“我只想回到我熟悉的地方，”他最终承认，“我知道我冒了很大的风险，但我认为值得冒这个险。如果我打算在余下的日子里躲避那些僵尸，我宁愿躲在离我最熟悉的地方很近的一处，某个我真正想去的地方。”

“想想那些躺在地上腐烂的尸体，每个城市都会充满疾病。”

叶辰只是耸耸肩，“我对此一无所知，反正我也无能为力。我曾经靠修理20吨重的压榨机为生，如果你告诉我那里有细菌和疾病，我也无能为力。我要像你和琉璃在这里一样去碰碰运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交好运？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霍乱、伤寒或其他上千种我们从未听说过的疾病？争辩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你不要走，”易寒说，决定改变方法，“请留下吧！” 

叶辰摇了摇头，“上个星期我所做的就是想一想。听着，这和个人无关。你一直在告诉我们照顾好自己有多重要，是吧？”

“是的，但……”

“所以这就是我所做的对自己好的事。你继续做对你和琉璃最好的事，我来照顾我自己。也许我们明天就全都走了……”

“别这么说。”易寒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很生气，“如果……，你不能那样说话。”

叶辰继续说，不理他，“明天我们可能会全都走了，也有可能十年后我们三个都还活着。我不能把自己关在这里，坐等事情发生。如果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畏缩不前，躲藏一辈子，那么我们最好现在就结束吧。”

“我明白你在说什么，”易寒叹了口气，他承认，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说服叶辰留下来。

“我完全明白，但我还是认为你是个该死的笨蛋。”易寒站起身来，走近了一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这是你的想法，”叶辰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他咕哝着，听起来疲惫又无奈，“我不能留下。我得走了。”感觉到再继续谈下去毫无意义，易寒转身走回屋子。

六点钟的时候叶辰准备离开了。他的摩托车载着他的包，停在大门旁边。他穿着从兰溪村僵尸身上取下的护具和靴子，手里拿着刚刚消过毒的安全帽，和琉璃、易寒站在农舍的前门。他知道他没有回头路，已经决定了，无法避免，也就没必要再继续拖延下去。

琉璃说：“要走了？”他点点头，咽了下口水，他口干舌燥。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寒风刺骨。琉璃拉上她上衣的拉链，把手深深地插进口袋里。

“我最后问你，“易寒说，竭力想盖过狂风，“你确定吗？”叶辰又点了点头。

“那好。来吧！”他说着，为他戴上了他的安全帽。

头盔使他感到与另外两个人更疏远了，突然增加的疏离感，使他更容易迈出离开的第一步。三个幸存者一起朝摩托车走去，易寒说：“我去开门，你把摩托车推过去，发动起来。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看到你移动，我就会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