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驱使

眼镜店旁边是一家杂货店，叶辰走了进去，店里又湿又霉。腐烂食物的刺鼻气味污染了潮湿的空气。这味道突然让叶辰想起了发生的一切。一瞬间，他想起了绥安市的噩梦，他失去了家人以及所有的一切。他突然感到恐惧、脆弱和不安。 

他不断地回头看，开始往纸箱里装他在那家小店里能找到的所有不易腐烂的食物。在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们三人就把大部分存货转移到了他们的面包车后面。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回到了农场。

易寒和琉璃在餐桌旁边相对而坐。差不多四点钟了。整个下午叶辰都在修理发电机。后门开着，屋子里冷得要命。

“一定有什么东西驱使他们前进，”琉璃喃喃地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停地移动，但……”

“他妈的，”易寒咒骂道，“你能休息一下吗？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对我们不构成威胁，我们干吗要管他们做什么呢。老天，我一觉醒来，发现房子里有一千零一具该死的僵尸在做着血淋淋的歌舞表演。只要他们不靠近我……"

“停！”她厉声说，“你已经表明了你的观点。对不起，我觉得你太自私了。”

“我不是自私。”易寒抗议道。

“不，你就是自私。除了你自己，你不会在乎任何人。”

“不是的。”

“是的。”

“不。我也在照顾你和叶辰。我只是认为我们必须面对事实，仅此而已。我们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是的，我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要我们不发生任何事，其他人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就是说，数百万人为什么死亡并不重要。即使我们知道又会有什么不同呢？我们能做什么？就算我们找到了什么他妈的神奇疗法，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用余生来治疗五千五百多万具尸体吗？”

“不，但是……”

“什么也没有，”他厉声说。

“我忍不住，”她平静地说，把头靠在双手上，“我是医生。我受过训练，要……”

“忘了这些吧，”他恳求道。易寒盯着琉璃，她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便抬起头来。

“听我说，”他继续说，“忘记一切，别再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并不是目光短浅，也不自私，我只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必须充分利用剩下的一切。”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我不能就这么走开，然后……”

“你得走开，”他说，砰的一声把手放在桌子上，提高了声音，“老天，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得把自己和过去隔绝开来。”

“我在努力。我知道我帮不了别人，但我想你没有像我一样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解释道：“我想确保我们大家一直安全。你有没有停下来想一想这一切是否真的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

“谁说这就是结束了？谁说上星期起来走动的僵尸是最后的表演？”

易寒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之后，一阵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传遍了全身，“你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她承认，又一次垂头丧气地向前，“瞧，易寒，我想你是对的，我们现在得自己照顾自己了。但我需要知道的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认为我们应该……”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易寒的话。巨响回荡在原本安静的房子里。 

易寒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叶辰工作的地方。他发现叶辰双手抱头坐在草地上。透过半开着的棚门，他看到地上有一个工具箱，显然是被人踢过或愤怒地扔过的。他问道：“怎么了？”叶辰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又消失在小屋里。

“他没事吧？”琉璃站在后门处喊道。

易寒转身向她走来，“他想冷静一下。”他叹了口气。琉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到屋里。

易寒跟着她进了起居室。她坐在一个大天井窗户旁边，凝视着外面的花园。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坐在那里，可以看见棚子。叶辰疲惫的身影清晰可见。易寒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后的沙发扶手上。他从附近的茶几上捡起一张旧报纸，翻了几页又扔了回去。

“是的……”琉璃喃喃自语。

“你认为我们能从剩下的东西中找出些什么吗？”

她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你说呢？”

他站起身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靠着墙，“我们在这里会很舒服的，我敢肯定。但是如果我们愿意，我们也可以把这里变成血腥的堡垒。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在某个地方。这只是一个逃避的借口，找到它的问题……'

“令人恐惧的前景，是吗？”她打断了易寒的话，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决定我们是否要生存，而不是决定我们能否生存。”她转身面对着易寒，“听着，我知道我们什么都可以有——该死的地狱，如果我们想的话，我们可以住在白金汉宫……”

“一旦我们清理了尸体……”

“好吧，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可以拥有任何东西，但我们必须问问自己，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些事情变得更容易处理？如果我们只想待在这里，像囚犯一样数着日子度过每一天，直到我们老死，那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她的诚实是痛苦的。

“你想要什么？接受我们都失去了曾经对我们重要的一切，你认为现在有什么值得我们活下去？”

她耸耸肩，又转过身往窗外看，“我还不知道，”她承认。 “我不确定。”

易寒的脑子开始转了起来。 他不敢去想未来，因为直到昨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似乎都没有机会拥有未来。 然而，当他想独来独往时，他意识到其实他并不需要什么。庇护所，食物和保护，已经足够了。他的灾前生活有许多方面不如意，他很高兴终于不用为之困扰了。问题是，时间能否治愈他、叶辰和琉璃的精神创伤，让他们用剩下的东西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