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崩溃

“你看起来很累，”琉璃温柔地说。她伸出手，快速地握了一下叶辰的手，“也许我们今晚应该呆在这里，我知道这里并不是个理想的地方，但……”琉璃温柔的抚摸让叶辰发生了变化。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他崩溃了。

“你们俩有孩子吗？”他问道，声音摇摆不定。

琉璃和易寒互相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我有一个女儿。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女孩。她有……我的意思是她有……”

“很痛苦,对吧？”琉璃说，她感受到了叶辰的痛苦和悲伤。

“我姐姐有两个儿子，很棒的小伙子们。几周前我见过他们……老天……”他继续说，不接琉璃的话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发现我还在期待萌萌能活着，我彻底崩溃了，我是说我他妈的彻底崩溃了，我的妻子也不在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易寒轻轻地拍了拍他。

“你们不懂萌萌的出生改变了一切。我告诉你，伙计，除非你亲自去过产房，否则你不会了解那些情况。我亲眼看着那个小女孩出生。只有去过那里，你才能真正了解生活的真谛。 现在她走了……我真不敢相信。我他妈的感到空虚，我只想回家看看她。我知道她走了，但我还想再见到她，就……”

“唉……”琉璃低声说。她拼命地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并不能完全体会到叶辰的痛苦，但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或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好受些。

“他妈的我快饿死了。”他抽泣着，强行改变了话题。 

他抓起一包饼干，把它撕开。一阵风卷起了空的包装纸，把它吹走了。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易寒哀伤地看着叶辰。他以前总是尽量不与人来往，过去常因反社会而受到别人的批评。然而，今天，看到他的朋友被悲伤撕碎，他竟有些庆幸自己这么多年，还是独自一人。他可以不用像叶辰这样痛彻心扉。诚然，他有时也渴望有伴侣相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渴望越来越频繁），但看到叶辰此时遭受的极端痛苦，他发现自己一个人独居也有好处。 

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曾经对他说，他永远不会结婚。他的朋友认为，在与一位伴侣共度相守一生之后，任何失去的痛苦都会令人难以承受，并且会摧毁他们在一起度过所有岁月的回忆。然而，看着今天的叶辰，易寒想他朋友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有了伴侣和孩子，叶辰似乎变得完整了。的确，现在这种痛苦正在摧毁他，但是如果没有经历过他的家庭带给他的爱、回忆和幸福，此刻他还会这么悲伤吗？究竟哪一种生活方式更好，是永远不会感到这种依恋，还是在一段时间内依依不舍，然后承受被失去的痛苦撕裂？

几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吃了半个小时。从他们坐的地方可以看到咖啡馆的一侧。他们能看到满载的面包车，一想到要回到车里，然后漫无目的地向前开，他们就感到沮丧。但是没办法，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行。其实有一段时间，新鲜的空气和开阔的空间令他们精神振奋，让他们忘却了光明社区大厅阴暗、潮湿、冰冷和发霉的空气带给他们的折磨。

像往常一样，琉璃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

“你们俩感觉怎么样？”她问，两个人都没有回答。易寒沉思着，手里摆弄着易拉罐拉环；叶辰干净利落地折着一个空的脆皮包，两个人都等着对方回答。

“你仍然认为我们做得对，是吗？”琉璃问。

易寒抬起头看着琉璃，脸上带着困惑的表情，“怎么，你还在怀疑吗？”

“完全没有，”她迅速回答，“只是我们坐在外面，似乎没有什么进展。”

天快黑了，易寒叹了口气，说“这不成问题。我知道这不会舒服，但是……”

“我不担心，”她大声说，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快点上路。”

“我知道，我知道，”易寒喃喃地说，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我们一会儿就动身。”边说边向面包车走去。琉璃盯着他看。她发现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令人鼓舞，有时让人恼怒。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很冷静、镇定，但有时（比如现在）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冷漠令人恼火，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易寒走到咖啡馆前面的路边时，停了下来。他望着郁郁葱葱的绿色山谷，深深地吸了几口凉爽清新的空气。他慢慢地从左到右扫视了一下地平线，然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疲惫的脸上布满笑容。

他示意其他人到他站的地方去，叶辰和琉璃很兴奋，很快就跑了过去。

“怎么了？”叶辰问，他的心砰砰乱跳。

“在那儿，”他指着远处回答，“看看那个，这简直太完美了！”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琉璃含含糊糊地说，她努力想看看他找到了什么。

“你看不到吗？”他兴奋地说。

“看见什么了？”叶辰大声说。

易寒举起手臂，指着对面的山谷，“看见那边的空地了吗？”几秒钟后，琉璃发现了。

“我看到了，”她说。

“现在稍微向右看一下，”她照他说的做了。

“我能看到的只是一座房子，”她沮丧地说。

“没错。”

“所以你是在树林里找到了一所房子，”叶辰叹了口气， “就这些吗？该死的，我们今天已经经过一千栋房子了。 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们两个不明白，是吗？”琉璃和叶辰互相看了看，耸了耸肩，确信他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如果还有漏掉的话）。

“不明白。”琉璃喃喃地说。

“这里与世隔绝，不是吗？不容易找到。所以……”琉璃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辰开始有点理解了，他突然咧嘴笑着说，“是唯一性。住在那样房子里的人一定能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