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物

“有东西挡住了门。小心点！”琉璃又说。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她对此感觉很不安，不像她的两个同伴那样自在。易寒又推了推门，这次推开一点。他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跑到门口，用肩膀使劲一撞。这一次，门开得刚好够大，他用力挤进了阴暗的大楼。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然后消失在屋里。

“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琉璃自言自语地说，焦虑地环顾四周。寒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吹得她的眼睛流出眼泪。 她用手捂着眼睛，挡住阳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咖啡馆的门，等着易寒出现。

易寒进了门，发现妨碍他开门的是一具僵硬而毫无生气的少女尸体。她死的时候，是仰面倒下的。他粗暴的推挤把倒在地上的尸体推开了一段距离，他才能挤进门里。易寒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左臂，把她拖到一边。他拖走尸体的时候，透过一个正方形的小窗户看到叶辰和琉璃站在停车场等着他。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放下，对他的同伴喊道：“没事了，”他必须大声喊叫，才能让风中的两个伙伴听到他的声音，“只是一具尸体。我只是……”他突然不说话了，他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听到从大楼里传来的动静，吓得赶紧跑出大楼。

琉璃惊慌地问道：“怎么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里面有动静，”他喘着气说，“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可能是……”

三个幸存者静静地站着，一个孤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黑暗中，它走到楼门口，易寒移动过的尸体挡住了它前进的路，它笨拙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停车场。 

“僵尸。”叶辰打断了易寒的话，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它可能是个幸存者。”琉璃满怀希望地嘟囔着，尽管实际上她对此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从那呆板、不协调的动作中，易寒立刻知道这个慢慢出现在阳光下的人，是这场灾难中的又一个受害者。

当它摇摇晃晃地走近时，易寒发现那是一个女人，也许是五十多岁，也许是六十多岁，穿着一身华丽的宽松的黄绿相间的女侍者制服。星期二早上化的妆，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已经模糊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琉璃问。她心里明白这是毫无意义的，但她觉得她必须迫使这个僵尸做出反应，“我们能为……做点什么吗？”尸体走近时，她悄悄闭上了嘴。世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大树的呼啦声。它迈着蹒跚的步伐向三个幸存者走来时，它那不协调的双脚踩上了砾石。它被其中的一块石头绊倒，摔倒在叶辰身上，叶辰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琉璃弯腰，扶起它。它拖着笨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在他们中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继续往前走。道路缓缓地向右转去，但那女人的路线还是笔直的，直到她穿过草坪，被另一边一片粗硬的灌木丛挡住为止。易寒忍不住想了想，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它摇摇晃晃地穿过黑夜，穿过风雨，他突然感到一种令人惊讶的悲伤。 

一个可怜的、手无寸铁的老妇人——也许是一位母亲和祖母——上星期二，离开家去工作了，就像其他任何一天一样。现在她却注定要在这没有庇护所的地方，漫无目的度过漫长的时光。 

虽然叶辰在社区大厅时对此就已经麻木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可怜的孤单老太太，目无焦距，茫然的四处游荡，他发现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为这场灾难中无辜的受害者感到悲哀。他走进了咖啡馆，琉璃示意易寒跟着她进了大楼。一条短短的通道把他们引到一个又大又黑，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桌子周围散落着许多尸体。易寒走过一对老夫妇的尸体时，看到他们的脸上露出病态的微笑，他们死时是相对而坐。 

吴琼（桌上信用卡上的名字）躺在座位上，头沉重地垂在肩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眨着眼睛。她的丈夫向前趴着，脸埋在一道用鸡蛋、香肠和培根做成的发霉的干菜里。

突然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声，叶辰拿着一个大塑料托盘出现了。“大部分东西都变质了。我找到了一些薯片、饼干和一些喝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穿过乱七八糟的尸体，走了过来。琉璃没有回答，她从两个男人身边走过，走向房间尽头的一扇大玻璃门。她推开门，回到外面。

“她要去哪儿？”叶辰喃喃地说。

琉璃并没有走远，“我不会在那儿吃饭的，”她对着大楼喊道，“如果你们愿意，你们两个可以在那里吃！”

易寒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怕的环境，顺从地跟着她回到停车场外的草地上。叶辰也跟在后面，比易寒慢了一点，因为他拿着堆满食物的托盘，不方便看路。两具尸体坐在窗边的一个卡座上，引起了叶辰的注意。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看起来都和他差不多大，病毒袭击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张摊开的旅游地图，上面标着一些记号，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地上有一个小男孩，扭曲着身体，躺在他父母的脚边，脸上疼痛和恐惧的表情，凝固在死去的时刻。叶辰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绝望的面孔，他突然想起了一切，简直无法承受。

易寒和琉璃在一张大木桌旁挨着坐了下来。叶辰坐在他们对面。

“你还好吧？”易寒问。

“想要可乐吗？”叶辰说，故意不理他的问题，“如果你愿意，里面还有一些其它种类的罐头。我还看到了一些瓶装水……”

“你没事吧？”易寒又问。这次叶辰没有回答，他只是点点头，咬着嘴唇，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打开从大楼里带回来的食物，开始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