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冷

易寒顾不上膀胱的疼痛，把脸紧紧贴在脏兮兮的玻璃上，透过一层层喷漆和网眼朝外看。他眯起眼睛看着外面，“是真的。”

他立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疼痛的膀胱，他打开门锁，把门拧开。他冲进寒冷的清晨，全速穿过停车场，停在路边。在街的另一边，他看见一个人慢慢地走出社区中心。

“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问道，吓了易寒一跳。是周杰，他和另外三个幸存者听到易寒开门的声音，跟在他后面跑了出来。

“在那边。”易寒指着远处的那个人影，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 “嘿，”他喊道，希望在他消失之前引起他的注意，“喂，你！”没有回答，易寒瞥了一眼其他四个幸存者，然后转身去追那个陌生人。

几秒钟后，他追上了那个孤零零的人，他慢条斯理地走着。“嘿，伙计，”他兴高采烈地喊道，“你没听见我叫你吗？”仍然没有回答，那人继续走。

“嘿！”易寒又喊，这次声音大一点，“你还好吗？我看见你走过，而且……”说着，他伸手抓住那个人的胳膊。他一用力，那个人影就停了下来。他没有转动，他只是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易寒在那儿。没有回应也许是因为震惊。也许这场灾难让这个可怜的人承受不住了。

“离开他！”另一个幸存者喊道。“回到屋里去！”

易寒没有听，相反，他慢慢地把那个人转过来，直盯着他的脸说：“他妈的……”当他看着这具身体冰冷、呆滞的眼睛时，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惊恐地意识到，这是完全违背常识的。毫无疑问，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泛黄了，像所有其他的人一样，他的嘴巴、下巴和喉咙周围都有黑乎乎的、干了的血迹。易寒感到厌恶和震惊，他松开了那人的胳膊，跌跌撞撞地摔倒了。他摔了一跤，然后从阴沟里看着那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了。 

“现在进去吧，我们要关门了。”易寒挣扎着站起身来，向其他人冲去。当他走近时，他看到远处有更多的人影在移动，很明显，他们在缓慢而勉强地移动，就像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一样，这些人也都是死人。当他到达停车场时，其他人都已经跑进社区大厅里了。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们在喊他进来，但他无视了他们的恐惧和慌乱，他在怀疑、困惑和迷茫中，待立在那里，凝视着大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社区中心周围的街道上散落着的尸体中，大约有三分之一变成了活动的尸体。他们一开始不是死了吗？他们刚刚是昏迷还是……？一千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开始涌入他的脑海。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快进来吧！”大厅里的另一个幸存者大声喊道，他的声音由于害怕而变得嘶哑。

好像为了证明这个观点，地上一具离易寒最近的尸体开始移动。从他伸出的一只手指尖开始，身体慢慢开始伸展并颤抖。 

易寒默默地盯着他，他的手指开始抓地，几秒钟后，整个手都动了起来。这个动作沿着一只手臂平稳地展开，然后，伴随着一种强烈的颤抖，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绊了一跤，然后又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之后就摇摇晃晃地走开了。离易寒站的地方只有一米。这血淋淋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在那里。

易寒吓坏了，他转身跑回屋里。不到三十秒，消息就传遍了所有的幸存者。叶辰不相信他听到的话，爬上他昨晚站着的平屋顶。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尸体还在移动。叶辰站在那里，审视着他十二个小时前目睹的，那个绝望景象所发生的改变。他看到许多冰冷扭曲的尸体已经消失了。他低头看了看那个脖子断了的男孩死去的地方，没有人，他已经走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谁都不敢动。那些幸存者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感到震惊和恐慌。他们惊恐地站在一起，不敢相信，无法接受早晨发生的事情。令人惊讶的是，王刚，这个律师，昨天晚上看起来是如此的有权威性，并热衷于掌权，他今天似乎更难接受那些所见所闻。

他站在房间中央，旁边是罗加（一位超重的中年房地产经纪人），竭力劝说琉璃、易寒、叶辰和李斯（一位39岁的小学教师）不要打开门去外面。

“我们得设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感兴趣，”那个慌乱而又害怕的人厉声说。 

“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能去冒……”

“冒什么险? ”易寒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人让你出去，对吗？”

“打开那扇门本身就已经够危险的了”罗加小声说。他说话时咬着左手的手指。 

“把门关起来，别让那些僵尸进来。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让自己暴露在它们面前……”王刚抗议道。

“你说什么？”琉璃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凶恶又激动。“你这自私的混蛋！该死的，你的朋友和家人可能在外面……那些尸体已经躺在地上好几天了！”她愤怒地喊道。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死了？”易寒问道，非常严肃和冷静，“你都检查了吗？在你把自己关在这里之前，你检查过他们的脉搏了吗？”

“你和我都知道……”

“你做过吗？”他又问。王刚摇了摇头。

“你以前见过尸体走路吗？”这次王刚没有回答，他转身靠着最近的一堵墙。

“天呐！”罗加诅咒道，“我们当然没有见过他妈的尸体在走路，但是……”

“但是什么呢？”

“但我从没见过有人摔倒在地，两天没有起来还活着的。”

“面对现实吧，易寒，他们都死了。”

“罗加！”他叹了口气，“让我们坦率地谈一会儿。我们谁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想要保护我自己和大厅里的其他人，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