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余则成的目的

离开棋牌室，走在回去的路上。

街上车来车往，沿途都是下班的人群。

偶尔有公交车在路边停靠，一打开门，人便如沙丁鱼罐头滚了出来，一个个迈着匆忙的步伐，往家赶。

看着忙碌了一天，疲惫的人群，我攥着兜里厚厚的钞票，心中却没有多少自鸣得意，而是一阵惊慌，走路的时候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或许，因为我还太过稚嫩，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依靠赌博得来的钱财。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看到那座古朴的院落。

当江琳和程小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则成正坐在屋子里抽烟，估计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烟锅子里的烟叶已经见底，只有微弱的猩红一亮一亮的。

江琳见我回来，很高兴，连忙张罗着开饭。

但是，余则成忽然拦住了她，淡淡道：“不忙。”

“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吧？能不能吃上晚饭还要看你这位哥哥今天的表现，如果完不成考核，这饭也就不用吃了。”

“等下我会叫人过来，还把你们送回乡下去。”

听到乡下两个字，江琳和程小童的表情都僵住了，一种惶恐在眼底蔓延。

“哥哥？”

江琳很紧张，不知道是害怕回到乡下，还是害怕我完不成考核。

虽然两者的结果是一样的，可在一个智力残缺的女孩儿心里，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前者代表生活在蛮荒的乡下，跟一群不友善的人住在一起，面对单调的生活。

后者代表着对我这位哥哥最直接的关心，只是担心我会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失落，至于其它的，并不重要。

余则成的话很冷漠，但也很现实。

对于在残酷现实中挣扎着长大的我们来说，真实一点儿没有什么不好。

反倒比那些一脸虚伪的想要做你的干爹，实则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的恶魔来得更通透一些。

我没有说话，走到饭桌钱，掏出一沓钱放了上去。

余则成抽烟的动作一顿，一只手拿了过去，在桌面上一推，变成了一个漂亮的扇形，有多少钱一目了然。

这种手法让我很惊讶，莫名就想到在电视里看过的，玩扑克牌的场景，它们很想相似。

不过，显然把一叠纸币玩成这样更需要技术。

余则成放下烟锅子，上下看着我，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老安输得不冤。”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有点儿莫名其妙，我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都没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还行，这时间过了快有一年了吧？”余则成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当初听到你在‘短刻竹编’的事迹，我就起了收徒的心思。”

“大半年下来，其实每一天都是对你的考核。幸运的是，你完成得还不错，相比很多同龄人来说，都算是佼佼者。”

“虽然你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太合我的胃口，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并不一定非要向谁，即便是师徒。”

江琳一下子高兴起来。

显然，即便是她也听明白了我终于获得了余则成的认可，我们兄妹三人应该可以继续待在这个漂亮的小院儿了。

而不是再坐上半天的面包车，一路颠簸回到那个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乡下。

程小童也很兴奋。

小丫头拥有异于常人的心智，早就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余则成对我的满意，小脸儿都扬了起来。

满是骄傲。

而想到我曾经对她许诺过的那些话，更加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甚至咯咯的笑了起来。

乍然之间的笑声好像很突兀。

特别是余则成还在跟前。

但是，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瞧了那小丫头一眼，嘴角跟着泛起了微笑。

我更不会因此让她闭嘴，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才十来岁的孩子所经受的苦难。

才几岁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凭借自己的智慧逃脱出来，可因为年纪太小不认识回家的路，误入采生折割，被生生戳瞎了眼睛。

每天卷缩在陌生的城市里乞讨，讨不到钱就会挨打，甚至被杀掉。

一切对于这个小丫头来说都太过残忍，甚至仅仅是复述一遍，就会心痛到毛骨悚然。

余则成静静的看着我，应该在等我开口。

因为他的姿态已经摆的很足，那就是已经认可了我，打算收我为徒。

当然，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余则成不是一般人，从他第一次出现在“短刻竹编”的时候我就知道。

而他的那些畅想人生的话语更是给了我对未来很大的憧憬，激起了我的斗志，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虽然一开始我就有方向。

那时候我学会了竹编手艺，幻想着一辈子平平淡淡，靠着辛劳抚养江琳和程小童长大，甚至还计划到了娶媳妇儿的事情。

可所有的梦想在拓宽到更高眼界的时候，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比如，程小童的眼睛是有可能被治好的，而治好她需要一百万！

当知道这个条件的时候，所有安于清贫的想法都破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一团火。

这团火燃烧到了现在，让我终于看到了光明。

但是，我还是不准备答应的那么干脆，所以久久未动。

看到余则成眼眸中的疑惑，我在桌子旁坐了下去，开始从兜里往外掏钱。

看着一沓一沓厚厚的钞票码放到桌子上，江琳惊呼一声，捂住了小嘴。

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好一会儿才道：“哥哥，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钱？”

程小童一个激灵，这丫头对钱异常敏感，伸出小手摸了过去，当触碰到那些钞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则成早就放下了烟锅子，微微张着嘴，查点了一遍，疑惑道：“五千？”

“嗯。”我点了点头，是时候和盘托出了，“除去还你的那一千块，剩下的还有五千。”

“在棋牌室赢来的？”余则成皱着眉头，事情好像出乎了他的预料，“我记得这种地方的人，牌打的不会这么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