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次欺骗人

我一听，张着嘴一阵无语。

老鬼却突然间大笑起来，骂道：“妈的，原来还真他娘的是个傻丫头！”

“算了，老子就信你一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让你带着这群儿子们出去乞讨，如果不能赚回比平时多一倍的钱的话，不单你要被砍掉双脚，你这妹妹也别想好过。”

“要知道，除了阿坚之外，还有不少人对未成年的女娃子感兴趣的。”

我心中一喜，忙道：“爸爸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这就放过他了？”阿坚摸着肚子上的肥肉，有点儿不甘心，“老鬼，你还真信这小子能帮着咱们赚更多的钱来？”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老鬼冲他使了个眼色，拽着妹妹的头发把她推到我身边，“这女娃子你先别碰了。”

“明天他要是真的弄回来不少钱，咱们也算合作伙伴了，弄合作伙伴的妹妹，有点儿不地道。”

“对了，你个小娃娃叫啥？”

我紧紧的握住妹妹的手腕，仿佛抓住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生怕再一次失去她，闻言应了一声，“我叫江歌。”

“好的，小江。”老鬼笑呵呵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明天就先交给你五个人，给我带好他们。”

“想要逃跑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但是，在这地界，没有一个孩子能飞得出老子的五指山。不过，孙猴子被抓住了，只是压在山下五百年，你们兄妹二人如果想跑，老子可是会活活剥掉你们的皮！”

我遍体生寒，恭敬地低下头去，保证道：“知道了，爸爸。”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被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拉到城市里，然后像一堆垃圾一样被人丢在路边。

远处的楼房和山峦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

我清楚地感觉到路边花坛中常青树上清凉的露珠，它们像一根针刺在皮肤上，让我认清自己当下面对的残酷现实，而不是一场梦。

如果今天的收获不能让老鬼他们满意，不但我自己要被砍掉双手，妹妹也会被那些畜生蹂躏。

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

和我们一起的，是五位年龄在十岁左右的儿童。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残疾，或者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崩溃的沉重伤害。

不过，他们还小，不懂得自己身上巨大的悲伤。

有时候，甚至还会跟我们兄妹二人说笑。

特别是那个眼睛上蒙着带血纱布的女孩儿，她才九岁，名叫程小童。

每次面对她时，我就会打心底里生出一阵不适，就是那种看村里的屠夫杀猪时，刀子捅入猪的肋骨时的不适感。

偏偏这个丫头又很懂礼貌，“对不起”、“谢谢”、“你好”是她挂在嘴边的话。

很难想象她在进入这个魔窟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听她自己说她是从大城市来的，有一次幼儿园放学，她因为贪玩被一位卖糖豆的小贩给掳走了。

原本，她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儿，凭借自己的本事逃了出来。

可最后，却误入采生折割，被人戳瞎了双眼。

从此以后，程小童的世界就昏暗了，恐惧将她填满，所有的灵气消失不见，只剩下口头上的光彩。

就是那些不合时宜的礼貌用语。

其他的四个男孩子却木讷许多。在我眼中，他们就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麻木的活着。

虽然这样的描述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很难让人相信，但它却是事实。

“琳琳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程小童始终跟在妹妹江琳身后，故意离我很远。

其实不只是她，另外的几个孩子也是一样，对我有种天然的畏惧感。

我想，是因为他们见到我跟老鬼周旋的缘故，理所应当的就把我当成他们一边的。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天真，虽然，我也只是个孩子。

妹妹支吾着看向我，我皱起眉头，反问道：“你们平时在哪里乞讨？”

程小童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另外几个孩子见我的目光望过来，眼眸中出现了明显的惊恐，仿佛惊弓之鸟，连忙七嘴八舌的说道：“往常，我们会在车站、商场、还有地铁口……其它的地方不认得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显然，这些地方是老鬼为他们挑选的。

人流量很大，有很多有钱人。

但是，他的思维好像出现了一个误区。

人多就会产生从众效应，人群中只要出现一个聪明人，识破他们的身份，不肯上当，其他人即便再可怜他们，也会因为周围人的目光，选择捂住自己的钱包。

其中，最明显的破绽就是，一群残疾孩子，如果没有大人的帮助，是如何到市中心来的？

至于有钱人，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为富不仁可是一句古话，流传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

世上，只有同样遭受苦难的人，才会对另一个更加悲惨的人感同身受。

我从小就明白了这一点。

于是，我以领导者的语气说道：“我们去学校。”

他们自然不知道学校在哪儿，其实我也不知道。

在一番打听之后，我们很幸运的来到一家高校附近。

我找来一块儿破纸板，然后再抠掉一片白色的墙皮，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上一行字。

字迹很难辨别，可越是这样，经过的人越想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特别是那些心思单纯，没有经过社会拷打的大学生。

因此，我还冷着脸，特意叮嘱其他人闭嘴，只让程小童一个人说话。

我则是从旁协助。

毕竟，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在这个时候，不能喧宾夺主。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不少经过的女生投下了钱，五块的、十块的，眨眼间已经过百。

搁平常，这已经是他们一天的收入了。

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短发女生经过的时候，斜着眼往破纸板上看了一眼，然后，就停下了脚步。

她穿着粉红色的凉鞋，碎花的长裙，细条纹的格子衫，一张脸很干净，有一种纯净的美。

不知道怎的，我突然间就想起了婷婷，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异性心动，却感受到屈辱的女孩儿。

但是，婷婷跟她比起来，真的犹如癞蛤蟆对上天鹅。

“你们是孤儿院的？”女生明亮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滑过，我从中看到了怜悯，不过隐藏的很深，“为什么孤儿院里会有这么多残疾儿童？”

她的声音很清澈，可问出的话却让我们心中一紧。

我悄悄碰了一下程小童，这小丫头连忙礼貌的开口道：“姐姐好，谢谢姐姐对我们的帮助。”

她双目失明，附近的环境又有些嘈杂，只是听到了女生的声音，却没有分辨出她的位置，所以傻乎乎的对着空气鞠了一躬。

场面有点儿尴尬，至少对于我来说。

但是，那短发女生好像一下子被戳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情绪明显失控了一下，轻轻走上前来，扶住程小童的肩膀，声音微微颤抖着：“小妹妹，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嗯，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啦！”

程小童年仅九岁，小脸上竟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生硬，却直戳人心。

我适时的走上去，冲那短发女生点了下头道：“姐姐好，我们确实是孤儿院的孩子，不过不是那种正常的孤儿院。”

“我们因为残疾，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只有院长奶奶愿意收留我们。”

“可整个孤儿院就只有她一个大人，最近她又生病了，我们想帮院长奶奶治病，可是又没有钱，所以就一起出来，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帮助我们。”

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如果认真探究一下便会漏洞百出，可站在面前的却是真实的小瞎子、小坡子、小傻子……

它们极大的引起一个善良人的悲伤情绪，而被情绪左右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