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交
书名:裹尸袋作者名:火焰公子本章字数:2064更新时间:2022-07-30 15:34:27
“一百年后,”她说,“二十世纪中叶文学批评家的耻辱将会是他们拥抱劳伦斯而无视莫汉姆。” 这引起了一片冷笑(他们都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书之一),但我没有笑。“我坠入爱河了”。
“扑克牌上写着102页和103页,”德克·斯特里夫刚刚发现,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去了少鹏,毛姆笔下的保罗·高更。叙述者试图使阿洛振作起来。我亲爱的朋友,不要不高兴。她会回来的。”
“你说得容易”,我对着现在只属于我的房间喃喃地说。
“我翻到那一页,读到这里。少鹏那伤人的镇静夺去了阿洛的自制力。他大发雷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头扑向少鹏。少鹏吃了一惊,摇摇晃晃地走着,但他很强壮,甚至在他病后,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阿洛发现自己倒在地板上,“你这个滑稽的小家伙。”少鹏说。
我突然想到,阿娇再也不会翻页,听到少鹏叫他可悲的少鹏是个滑稽的小家伙。在辉煌的顿悟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我怎能?这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之一,我明白这不是一个可以改正的错误,也不是一个可以唤醒我的梦。
阿娇死了。
我的力量被悲伤夺去了。如果床不在那里,我就会倒在地板上。我们从眼睛里流泪,这是我们所能做的,但那天晚上,我感觉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哭泣,每一个裂缝和裂缝。我坐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她那本布满灰尘的《月亮和六便士》,我哭了。我觉得这既令人惊讶又令人痛苦。
尽管我在一台高分辨率视频显示器上看到并辨认了尸体,尽管葬礼上宁宇爱用他高亢甜美的男高音唱着“保佑我”,尽管墓地的仪式是将骨灰化为灰烬,尘土化为灰烬,但我真的不相信。这本企鹅的平装本为我做了大灰色棺材没有做的事:它坚持说她死了。
你这个滑稽的小家伙,少鹏说。
我躺在我们的床上,用前臂捂住脸,像孩子们不高兴时那样哭着睡觉。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这本书里,我醒了过来,看到《月亮和六便士》的平装本还躺在我旁边的被子上,我决定把它放回我找到它的床底下。你知道吗,梦的逻辑是多么混乱,就像达尔卡的闹钟变得那么柔软,像丢在树枝上的毯子一样。
我把玩牌书签从102页和103页之间放了回来,直到食指离开你这个滑稽的小家伙。
少鹏说,从今到永远都是这样,然后翻到我身边,把头垂在床边,意思是把书放回我找到的地方。
一缕蜘蛛网从盒子的底部垂下来,像羽毛一样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的红头发看起来很暗淡,但她的眼睛却是黑色的,警觉的,白色的脸上充满了恶意。当她说话的时候,我知道死亡已经把她逼疯了。
“把这个给我”,她嘶嘶说,“这是我的尘网。” 我还没来得及把它给她,她就从我手里把它抢走了。我们的手指触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冰冷如霜。
她打开书本,扑克牌飘了出来,把毛姆盖在她的脸上——一句话。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动不动地躺着,我意识到她穿的是我给她穿的那件蓝色连衣裙。她已经从坟墓里出来躲到我们的床底下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一声低沉的喊叫,一阵痛苦的抽搐,几乎把我从床边推倒。我没有睡很久——泪水仍然湿润着我的脸颊,我的眼睑在一次哭泣后有一种奇怪的伸展的感觉。梦境是如此生动,以至于我必须侧身翻滚,低下头,向床底下张望,确信她会在那里把书盖在她的脸上,她会伸出冰冷的手指来触摸我。
那里什么也没有,当然,梦只是梦。尽管如此,我还是在书房的沙发上度过了剩下的夜晚。我想,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因为那晚没有更多的梦。只有沉睡的虚无。
在我结婚的十年里,我从来没有遭受过作家被封杀的痛苦,阿娇死后,我也没有立即遭受这种痛苦。事实上,我对这种情况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在我知道任何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之前,它就已经开始了。我想,这是因为在我的心目中,这样的条件只影响《成都书评》中讨论、解构、有时驳斥的文学。
我的写作生涯与我的婚姻几乎是同一跨度。
在阿娇和我正式订婚后不久,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小说《两岁》的初稿(我在戴伊的珠宝店里给她的左手第三只手指插了一枚蛋白石戒指,一百一十元,这比我当时的经济能力还多。
但阿娇似乎对此非常激动,在她被宣布死亡一个月后,我写完了我的最后一部小说《从山顶一路走来》。这是关于那个精神病杀手的故事。它发表于1995年秋季。从那时起,我出版了其他小说,这是一个悖论,我可以解释,但我不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会有严志清的小说。我知道现在作家的座右铭是什么。
当我犹豫地把《两岁》的初稿拿给阿娇看时,她在一个晚上读了这本书,蜷缩在她最喜欢的椅子上,什么也没穿,只穿了一条内裤和一件印有缅江市黑熊图案的T恤,喝了一杯又一杯冰茶。我去了车库(我们和另外一对夫妇在班山租了一栋房子,而我们的经济状况也一样不稳定。不,那时我和阿娇还没有完全结婚,尽管据我所知,那枚蛋白石戒指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手指)。
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感觉就像是一个在成都人漫画里的家伙,那种在等候接生的房间里关于滑稽家伙的漫画。我记得,我弄坏了一个如此简单的“孩子能做”的鸟舍工具包,几乎切掉了我左手的食指。每隔二十分钟左右我就会回到屋里偷看阿娇一眼。
如果她注意到了,她就不会做任何手势。“我认为那是有希望的。”
我正坐在后廊上,仰望星空,抽烟,这时她走了出来,坐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的后颈上。“怎么样?”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