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哥哥来了

严家兄弟姐妹一共有六个，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阿娇。她一直是哥哥们的宠儿。我猜想，如果我和她的死有任何关系，他们五个人会赤手空拳地把我撕成碎片儿。事实上，他们反而在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层，这一点很好。

我想没有他们我可能会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记得我当时是36岁。

当你36岁的时候，你不会想着比你还小两岁你的妻子会被人埋葬。

“死亡是我们脑子根本无法预料的事儿”严明柯说，“如果有人从你的车里拿走你的音箱被抓住，那他们就是偷窃，应该关进监狱。” 

严家的人来自马登市，我还能听到小马登学着严明柯的声音喊到“被抓住了，被叫着，被叫着”。

“如果有人想以四千五百元的价格卖给一个伤心的丈夫一个三千元的棺材，他们称之为生意，就请他在扶轮社午宴上讲话。”

“贪婪的混蛋，我喂他吃午饭，是吧？”

 “是的”。

“你还好吗，志清？”

“我还好，真的还好吗？”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 我大吼道他，声音大到在附近的电话亭里的人都转过头来。

然后他说：“她怀孕了。”他的脸变得非常平静。

“什么？”我竭力压低声音。

“怀孕了。六、 七个星期。尸检你知道吗？”

“她告诉你了吗？”

“没有！” 天哪，不是的 但是他脸上有一种滑稽的表情，仿佛她告诉了他什么似的。

“我知道你在努力。她说你的精子数很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医生认为你们可能会，你迟早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开了。

“他们能说出来，对吧？ 他们会检查吗？”

“他们能看出来。至于检查，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自动进行。” 我问。

“为什么？”

“她死前不只是买鼻窦药。她还买了一套家用怀孕检测试剂盒。”

“没有线索？”我摇了摇头。

 他把手伸过桌子，捏了捏我的肩膀。

“她想确定，就这样。”

“你知道的，对吧？”

“我的鼻窦药和一个验孕棒，”她说，看起来总是这样。女人嘛，出去跑个腿儿总要带回来几样东西。

八年来我们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她看起来总是那么“不以为然”，我一边说，一边拍拍明柯的手臂。

“当然，大个子。我知道。”

是严明柯严氏家族料理了阿娇的后事。作为严氏家族的作家，我被指定为讣告。我哥哥和妈妈、阿姨从西汤屋赶来，被允许在观众席上照看留言簿。我的母亲在66岁的时候几乎完全变成了痴呆，尽管医生拒绝称之为阿尔茨海默氏症，她和她的妹妹住在小西塘，妹妹比她小两岁，只是稍微好一点。他们负责在葬礼上就餐环节。

从观看时间到葬礼仪式的各个环节，其他一切都由严氏夫妇安排。严明柯和严明维，后者是最小的哥哥。说了简短的敬语，阿娇的父亲为女儿的灵魂祈祷。最后，在夏天替我们割草、秋天为我们打扫庭院的小男孩宁宇唱了一首《幸福的保证》，让大家热泪盈眶。

严明柯说，这首歌是阿娇小时候最喜欢的赞美诗。严明柯是如何找到宁宇并说服他在葬礼上唱歌的，我一直没有搞清楚。

我们星期二下午和晚上去看葬礼，星期三上午去参加葬礼，然后在朝阳公墓做小祈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天天气特别炎热。没有阿娇说话，我感到多么失落，我真希望我买了一双新鞋。

后来我和二哥明德谈起，告诉他我们必须对母亲和姨妈做些什么，以免他们两人完全消失在暮光地带。

“他们还没老到非住养老院的地步了，不适合住在那里，志伟怎么建议的？”

“他建议了些什么，但如果我知道是什么，我会被诅咒的。”

 我同意了，我知道，但不是什么。

 那天晚些时候，我们的妈妈和阿姨坐上了回母亲的租车，开车到南塘镇，在那里过夜，然后在第二天住在南新月。

 我哥哥很高兴能陪伴这些老人，但他惧怕飞行，即使我掏钱买票。他声称，一旦发动机熄火，在天空中就必死无疑。

又是一片酷热，太阳从白茫茫的天空中出来，照在融化的黄铜一样的东西上。

他们站在我家门前，后面的路边排着三辆出租车，一大群人挤在一堆手提包中，用小西塘口音说再见。

我们在房子后面摘了一大束花，不是那些气味难闻的温室里的东西，它们的香味我总是联想到死亡和管风琴音乐。而是真正的花，是阿娇最喜欢的花，把它们插在我在后院储藏室找到的几个咖啡罐里。

我们去了南新月，把阿娇安葬在新坟上。然后我们就在烈日下坐了一会儿，“她总是我生命中最甜蜜的东西。”最后严明柯用一种奇怪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们小时候照顾阿娇。哥几个告诉你，没人敢跟阿娇捣乱。” 

“阿娇给我讲了很多美好的故事。”

“美好的故事？”

“真的很好。”

“我会非常想念她的。”

“我也是，”我说， “严明柯。听着… 我知道你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她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你，也许只是想说她错过了月经或者早上感觉浑身不舒服？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生气的，但她没有，对上苍发誓。

 “她是不是早上大喊大叫？”

“不是我看见的。” 就是这样。我什么也没看到。当然，我一直在写，当我写的时候，我几乎恍惚了。但她知道我在那出神的地方。她本可以找到我，把我摇醒。为什么她没有？

她为什么隐瞒好消息？ 不想告诉我，直到她确信是有道理的…但不知怎么的，不是阿娇。

“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问道，“一个女孩，我们已经选好了名字，等待着我们的大部分婚姻。一个男孩就叫平安，女儿就叫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