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年（上）

腊月二十四了，阿福阿顺照常去收租，收账。

阿福阿顺去了好长时间，只收回来可怜的一点。

谷老爷子正坐在炕沿上从一个烟袋子里往烟斗里装烟。阿福走上来道：“老爷子，今年收成不太好，人们都没多少余粮啊。东头的李家、王家都快断炊啦！郭老三家孩子病着，正没钱看病。”

谷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哎，这年头真是不好过呀。阿福，你去给李家、王家送点面去，阿顺，你去给郭老三送点钱去，抓紧给孩子看病，再装点小米，给孩子熬点粥喝。”阿福、阿顺答应着出了房门。

二十五是个集，凤莲、恩露，要去赶集，吴妈领着凤莲，阿福领着恩露、凤莲挑了东西吴妈给拿着，恩露挑了东西阿福给拿着。阿顺在后面跟着，负责给买完的东西付账。

赶了一个集，三个大人每人拎着两大兜子东西，六只手都占满了。他们高高兴兴地向家里走去。

恩露喜欢鞭，建忠就买了一柜子鞭，把恩露高兴得直蹦。天天放鞭玩儿。

凤莲喜欢花，在集上挑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花。天天换着戴。

二十六，建诚来到前院，对春香道：“春香，你今天回趟娘家把小翠接来，让她在这过个年。”

春香喜出望外，高兴道：“那我现在就去？你看一会儿恩泽吧！”

“你别自己回去了，让阿福套上马车和你一块儿去。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建诚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个大洋，递给春香道：“这个给你父母，让他们自己买点过年用的东西。你收拾收拾，在屋等着，一会儿我就回来。”

建诚说完走了出去。这回春香并没有把钱都带在身上，他把五个大洋掖在炕被底下，另外五个揣进衣服兜里。

不大一会儿，建诚拎着一兜子肉进来：“春香，我昨天集上特意多打了点猪肉，你给他们二老带回去一块，回去接了小翠就赶紧回来。我已经叫阿福备好了车，正在门口等你呢，去吧！”

“二少爷。”春香，眼里噙满了泪。

“以后咱们俩的时候叫我建诚就行，听到没？”建诚说着伸手替春香拭去了脸上的泪。

“嗯！我去了。”春香答应着走出去。

马车比走路快得多，没到中午春香就回来了。她带回来一个黑黑的、瘦瘦的、脏脏的小丫头。

小丫头很害羞，不愿意见人。中午，春香叫她去吃饭，她磨磨蹭蹭不想去。春香去拉她：“翠，叫你去吃饭，你怕什么？”

“妈，我害怕，不想去。”

“有妈妈，你怕什么？”

“那么多人，我不认识他们，不敢去。”

“唉……”春香叹了口气，只好领着恩则向厨房走去。吴妈、阿福、阿顺都刚盛上碗，还没有动筷子。春香拿了一个碗，拨了半碗菜，然后拿了一个馒头道：“你们瞧这孩子，我叫了半天她也不来，到了这就往屋里一扎，哪也不去。”

“她谁也不认识，认生呗，等熟了就好了。”吴妈道，顿了一会儿又说：“恩泽，来来，过来，过来，你别跟着了。春香，快给她端过去，你拿个托盘，再给她盛碗米粥。”春香拿了个托盘，把几样东西都放到里边，给小翠端过去。

下午，建诚来到母亲房里问：“妈，凤莲衣服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找两件。”

“行，一会儿我找找啊，你是想给春香家孩子穿，对不对？我也正想找呢，那孩子比凤莲高不了多少，怪可怜见儿的。叫春香晚上给她洗个澡，凤莲集上买了那么老多花，给她几朵，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这个，过年了，都新鲜新鲜。”谷老太太道。

“好嘞！妈！您快点找衣服吧，别的就甭管了。”

“建诚，你和你哥穿不着的新衣服也找两件，给阿福、阿顺过年穿。一会儿你叫吴妈来，我还有几件没沾过身的衣服，叫她过来看看喜欢哪件，拿过去一件。”

“嗯，妈，那我去啦！”建诚道。

“瞧，这孩子，这个急性子呀！”谷老太太说着给小翠找衣服去了。

二十八、二十九两天，断断续续地总有妇女端着簸箕来借面，谷老太太或多或少都会给她们一些，不让她们空手回去。

吴妈道：“老太太，咱不能再借啦，咱家面也不多了，咱过年准备了六袋子面，您都借出去五袋啦，咱家这么多人，吃啥呀！”

“叫阿福、阿顺再推两袋，过年了，总不能让她们饿着个肚子呀！”谷老太太道。

这事不知怎么让金燕知道了，她兴冲冲跑过来道：“妈！不能借给那些穷人，她们嘴上说是借，其实呀不知道哪辈子才还呢。有的还不上干脆就黄了。”

“还不还得上也得借给她们，平时饿着点肚子也就罢了，过年了总得让她们吃个饱饭。人若是把心放正了，走到井里都淹不死。”

“妈，您真是死脑筋，瞧瞧说您还不听，我爹娘从来就不借给那些穷人东西。到了收租子的时候，谁差一个子儿也不好使。”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人跟人哪有一样的？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自己活，也要设身处地地为别人想想，不能整天只想着自己怎么好过怎么过，钻脑袋不顾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有什么不知道的？”

“妈，真跟您说不明白，您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我是为咱们家好。”

金燕见说不动谷老太太，只好尽兴而来，扫兴而归。

小翠来了两天，春香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再穿上凤莲的衣服，带上几朵花，总算有了一个小姑娘的样子。

又过了两天，小翠和恩露、凤莲也混熟了，渐渐地不再那么腼腆，吃饭也敢上桌子了。

三十早上，吴妈炖了一大锅肉菜。每个人都吃了很多。阿福不禁啧啧称赞“我最爱吃三十早上这顿菜，真好吃啊！”

这个肉菜是冀中平原这一片特有的一个菜品。葱花姜丝炝锅，炝出香味来倒入切好的的大白菜，白菜要切的宽一些，过年了，大大方方的。炝锅之后快速翻炒，然后倒入老汤，再加点水放入粉条和切好的熏肉块和豆腐块，开锅之后要把锅盖掀开，敞锅炖，多炖一会儿，起锅前抡上点花椒油，吃的时候依个人口味可以倒上点醋，会让人胃口大开。既营养丰富又美味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