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香的忐忑

春香有些醋意地问建诚去不去见钱小姐。

建诚道：“不去，有什么可见的？”

“不去看看，万一给你弄回来个猪八戒、孙悟空、白骨精什么的，就怕你到时候不想要都来不呀！”春香酸溜溜地笑着打趣着。

“你很愿意我帮我找个媳妇，对吧？”建诚问。

“对呀！找个媳妇不是就有人照顾你了么？你们全家人都会很高兴，不是吗？”春香反问。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高兴不高兴呢？”

“你肯定高兴啊，不高兴你会答应吗？如果不高兴，你怎么不拒绝？”

“我拒绝了，可是我爹妈这回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这一个不行，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不同意，总会有办法。”

“让我想想，你能给我找个不，要是能，我就把这个退了，也了结了我爹妈的一桩心事。”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又有钱，又是黄花大闺女，我哪找得到这么好条件的人！”

“爹爹，吃饭啦！”凤莲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晚饭就要开始了。

“春香，走，吃饭去。”建诚道。

“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和吴妈他们一块儿吃。”春香道。

晚上，春香忍不住责骂自己：春香啊春香，你怎么这么蠢，这么笨。人家是有钱的少爷，你就是个卑贱的女仆。仗着给人家孩子奶个孩子就能跟人家平起平坐么？你哪一点比得上钱小姐，家世？地位？还是身份？老爷子老太太虽然好说话，但在儿女婚姻大事问题上，他们是一言九鼎的，他们的观念就是门当户对。春香啊春香，还恬不知耻地去睡他，真不害臊，快去死吧！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去死，明天就去死。唉，不能死，死了谁管我的孩子？谁管我的老爹老娘？

春香在痛苦与懊恼中挣扎着，就像哑巴吃了黄连，真是有苦难言啊！

月光下，几行清泪滑落到枕头上，她失眠了。

第二天，建诚踏上原计划的行程。春香忍不住一个劲瞌睡，因为她奶着谷家小少爷，身份自然比一般农妇高贵得多。现在虽是秋收时节，但是她依然可以趁恩泽睡觉时自己也补个觉，而不必像其他农妇一样忙得昏天黑地。

建诚的后院是一片粮仓，粮仓右边是一个马厩，马厩里堆满了草料，平时马厩外面有两辆大车。眼下正好秋收，马和马车都不在家，和他们的主人们一同去收割粮食了。

此时，粮仓已经收进了五囤棒子、两囤谷子、一囤黄豆、一囤高粱，半囤芝麻。地里，打谷场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忙碌的身影。

这个院子，是有些荒凉的，不拿粮食通常不会有人来。

恩泽不用人领着自己也会走路了。春香有时候拿着建诚用狗尾草编的小兔子逗他：“恩泽，这个是谁编的？”恩泽便冒出“爹，爹……”几个字。

过了些日子，地里的庄稼基本收割完了，谷老爷子有一天拿出万年历来，翻开后像是仔细地寻找着什么。他找到某一页后停下来，闭着眼睛伸出右手掐指算了算，面露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对老太太道：“他妈，我算了算十月里有两天好日子，而且都是双，你去安排人通知女方，咱初十过彩礼，十二办喜事，抓紧办了就得了，建诚也老大不小的了。”

老太太道：“办吧！办吧！给他们办完了，咱们也就松心了。”

第二天，谷老爷子拿出一支小楷毛笔和一张纸，写了一封信，叫阿福阿顺送到县城去，然后抓出两把大洋，交代他们买什么东西。

“好嘞！好嘞！老爷子，您放心。”只听阿福、阿顺痛快地答应着走去。阿福牵了马车 ，阿顺给马套上龙头。他们出了北门，赶着大车向远处去。

因为恩泽吃着奶，春香的伙食比吴妈他们要好些。可最近有点反常。那天吴妈炖了一只鸡，叫她去吃。春香刚吃了两口就开始呕吐。

吴妈急忙过来给她拍打着问道：“春香，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

春香说：“我最近一见油腻的东西就想吐，闻不了这个味。”

吴妈一怔，心想：莫不是……？但转念又一想，也应该不会，她一个单身女人家家的能有啥事。也就没当回事。

春香自己也范嘀咕，难道只这么一次就有了？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情况越来越糟，她明显感到奶水越来越少了，恩泽吃不饱，经常哭闹。甚至最近还经常拉肚子。春香尽量不让老太太发现，可是恩泽哭闹声却阻止不住。

谷老太听见孙子总哭，便把春香叫过去问：“春香，我怎么最近总听见恩泽哭呢，这是怎么回事？”

春香道：“最近奶水总不够吃，他可能是饿的。这几天吃奶还总咬人，咬得生疼。”

老太太道：“他那是长牙呢，牙床子痒痒，想磨磨。他现在长了几颗牙了？”

“长了八颗了，太太。”春香道。

“给他掐了吧！别让他吃了，现在奶水也没什么营养了，他吃着奶，总不想吃别的东西。”

“就怕他闹，吵了您二老睡觉可怎么办呢？”春想道。

“晚上你叫吴妈和你作伴，到建诚那院去睡，让她和你替换着抱抱，省得吵的谁也睡不好。”谷老太太道。

老太太既然已经发了话，春香便领着恩泽找吴妈去说，吴妈也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晚上，吴妈给恩泽蒸了一个鸡蛋膏，然后把自己的铺盖和春香的铺盖都搬到建诚那屋去。

夜里恩泽果然因为吃不着奶，大声哭闹起来，春香抱着他在地上来回转，转了好长时间恩泽才睡着。

吴妈道：“春香，你到我这边来睡，咱俩换换个，他再闹 ，让他吃我的奶，嘬不出来他就没辙了。”

春香咯咯直笑：“那行吗？糊弄小东西呢？”

“行，怎么不行，不然咱俩谁也睡不好。”吴妈道。

夜里，恩泽果然又闹起来，吴妈不吱声，偷偷把乳头塞到他嘴里，恩泽嘬不到奶，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春香又想起了建诚，那宽厚温暖的怀抱，那缠绵甜蜜的味道。

建诚那天下午去找他，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点感觉？

春香想起自己这个月还没来例假，如果一直不来，她有点不敢再想下去。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有可能就是那一晚，就是那一次怀上了。谷家还容得下她吗？

怎么办？怎么办？她被茫然与痛苦裹携着，心里忐忑不安，没有头绪，她感觉自己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到了悬崖。百爪挠心，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