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满怀恨意，重生归来

永和二十年，冬。

是夜，一条血路蜿蜒数米，血路的尽头是漫天火焰，锋利的剑刃划过青石板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夏梦华杀红了眼，点点血迹铺在她脸上，一身红衣，慢慢走向蜷缩在不远处的男子。

“姐姐，不要杀我，不是我害的你，是父亲和姐夫做主把小外甥送给万贵妃的，你放了我，我可是你的弟弟……”求救的男子名叫夏长青，是夏梦华同父异母的弟弟。

“弟弟？”夏梦华冷笑一声，木然的神情中说不出的狠厉：“出卖自己的亲外甥换取万贵妃的青睐，你也配当我儿子的舅舅！”

“姐……你放了我……你从前可是最疼我的……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你饶了我吧……”夏长青惊恐地看着夏梦华，跪在她面前求饶。

“是啊。”夏梦华凄然一笑，“我最疼你，可你却害了我的孩子，他才刚出生，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被你们当成你们上位的工具害死了！”

她眸光一寒，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夏长青：“左右你们夏、商两家是要为我儿子偿命的，他们都去了，我也送你最后一程！”

她冷声说完，手腕一转，将手中染血的冷刃自下往上一挥，凛然的剑气割破夏长青的脖颈。

‘当啷’一声，她将染血的佩剑扔在地上，转头看了眼大火中的尚书府。

“哈哈……”

她疯癫大笑着，笑声凄厉，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骇人。

夜空逐渐飘起了雪花，一片片地落下来，湿了她的青丝，冷了她的心扉。

“孩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什么外祖父，什么父亲，我让他们统统为你陪葬了，等着，母亲很快就来陪你！”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染血的衣袍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踉跄地往大火中走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是一匹乌黑的骏马，驾马之人是一名男子，男子一身黑衣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

马蹄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来，马上的男子开了口：“商夫人，你可想清楚了，只要踏出这一步，就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夏梦华心里惨然一笑，脚步坚定地往大火中走去。

她还怕这些吗？

被身边最亲近的人伤我、骗我、害我血亲、灭我族人，她还怕万劫不复！

火舌慢慢燎了她的衣袍，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尚书府外的男子。

那张脸依旧俊美得让人惊艳，那双冷漠的眸子却在此时染上了淡淡的哀伤，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二人的视线隔着烈火，隔着生死，隔着一切都挽不回的遗憾和苦楚。

“霍勋。”她开口唤她的名字，极力忍着皮肤的灼痛，涩声说道：“谢谢你那日为我外祖父一家求情，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如果，有来世的话……

她想。

她绝不会一意孤行地嫁给商子岩，更不会将同父异母的弟弟视为手足，更不会在母亲死去的第一年就同意父亲将姨娘扶正……

当初，好悔啊！

她瘦弱的身躯很快就被火苗吞噬。

“不—”

一处精致的院落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声，就听一个小丫鬟兴奋地喊道：“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就见，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慌张地开门跑出来，穿过廊檐花园，飞快地跑出芙蕖院。

夏梦华眼皮子颤了颤，刷地一下睁开眼，满目狠戾，仿佛还带着满身恨意置身于火海之中。

可……

当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又傻了眼。

入目的那张架子床是她未出阁时用的，外祖父特意给她定制上好的檀香木床。

她不是死了吗？

她猛地坐起身，环视整个房间里的一切。

是了，这是她在尚书府的闺房，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包括角落那把长枪依旧在原来的位置。

她鼻头突然一酸，眼眶立刻盈满水光，挺好的，死了还能重游故地也是不错的。

她正出神地想着，就听房门砰地一下被打开，一堆人一拥而入，走在最前的是一个美妇人，她身穿浅色素衣，神情忧伤，气质温婉动人，在看到床上的夏梦华后，立刻哀嚎一声，疾步上前把床上的夏梦华抱进怀里。

“梦华，你终于醒了，吓死母亲了，你要是有点事，我也不活了！”

夏梦华任由她抱着自己，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就掉下来，闻着母亲身上好闻的味道，委屈巴巴地说道：“母亲，我也没想到能死后还能见到你。”

抱着她的秋柔茗一僵，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些：“梦华，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把头摔坏了吧，早知道就不让你去骑马了，都怪你表哥那个泼猴子。”

骑马把头摔坏？

等等，她落马那年不是自己及笄那年，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是永和十五年，在那一年身边还发生了好多避之不及的祸事。

母亲离世……外祖父一家被流放千里之外……商子岩乘虚而入介入自己的生命中…….

她止住哭声，猛地从母亲怀里挣脱，用力在手腕上咬了一口，很用力，但是她却不觉得疼。

她又回到了及笄这年。

一切，都还来得及…….

秋柔茗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呆愣地看着她片刻，才拉着她的手，声泪俱下：“华儿，你千万别吓母亲呐……”

身后跟着的王嬷嬷担忧的道：“夫人，小姐不会失心疯了吧，要不要去请大夫看看呢？”

秋柔茗连连点头：“对，赶快去把大夫请过来。”

夏梦华从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连忙制止秋柔茗的举动：“不用了母亲，我没事了，我刚才就是……突然想吃肉了。”

“傻孩子，想吃肉也不能这么咬自己啊，你瞧你把自己咬成什么样了？”秋柔茗语气带着责怪，望着女儿的目光全尽是柔软，又喃喃自语地说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是啊，醒了就好，醒了才能报仇、保护家人、防患于未然。

正想着，就听院中有狗吠声传来，还不止一只，听叫声异常凶悍。

秋柔茗微微蹙眉，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又很快掩藏下去，对着身旁的刘嬷嬷地说道：“华儿尚在病中，需要静养，让长青去别处溜他的狗。”

刘嬷嬷福了个身，刚要转身，就被夏梦华唤住：“不用，我亲自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