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拖延

这章摇看上的男子，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在如此特殊的时候让侯爷得知，只会引起侯爷的不喜，更遑论去增添几分助力，想来，章摇不过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罢。

且就遂了你的心意，柳姨娘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如此一来，整个侯府只有自己的眉儿才会给侯爷更大的助益，届时那王侯世家，倒也是可以夺一夺的。

“侯爷，眉儿说的不错，论起来夫人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二姑娘，夫人在世时就时常叮嘱妾身，要好好照顾侯爷，可二姑娘……”她眉间含着几分无可奈何，晋阳侯心中一软，他自是清楚，摇儿最不喜欢的就是柳儿，因着身份之别，自己也不好时时袒护，可如今柳儿不计前嫌，也要为摇儿说好话。

他欣慰的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背，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之景映入章摇的眼中，她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还是紧紧咬着舌尖才保持着理智，她必须忍，也只能忍。

那厢晋阳侯已经好受许多，在遣柳姨娘母女出去的时候，覆手在身后低头看着章摇，“那人是谁？”

心意相通的柳姨娘母女两在门外屋檐下看着细雨连绵之景，隐隐的还有僧人做晚课的诵经声传来，柳姨娘得意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方向，随后越发怜爱的抚着女儿的发髻，将她有些歪斜的一根发饰给正好。

“眉儿，还是你机灵，方才差点被娘坏了事。”眼下没有旁人，张嬷嬷敛眉垂首在一旁，母女两的称呼也恢复亲昵，之所以方才在爹爹面前以‘姨娘’称呼，为的就是一则显出自己懂规矩有教养，二则是提醒爹爹，早日将姨娘扶上正室之位才是当务之急。

屋子里，晋阳侯已经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扶手，“你当真非他不可？”

“爹，女儿以自己的声誉为证，女儿心中只有沈公子一人。”章摇一脸的紧张，“沈公子他虽说只是读书人，但定会参加科举，以沈公子的学识定然……”

话还没说完，就被晋阳侯抬手打断，“莫说那些虚的，摇儿，你是侯府的嫡出小姐，爹爹看在你娘的份上不惩罚你，也愿意成人之美，但是即便守孝三年之期过后，爹爹也要你那位沈公子保证一件事。”

“他须得入赘我侯府，方才能见其对你的真情实意。”

入赘！

章摇面上有几分惊愕，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晋阳侯竟会如此要求，原以为在柳氏的花言巧语之下，他只会将自己打发了，却不想峰回路转，若真是入赘了，那么自己和侯府依旧千丝万缕，挣脱不得。

自己想逃离的地方，重来一次却像是老天的一个戏弄。

“摇儿，莫怪为父难为你，你是我侯府唯一的嫡出血脉，你娘去的仓促，虽未留话，但为父知道她定是放心不下你。”看着长大自请姻缘的女儿，晋阳侯才觉得岁月不饶人，昔年嫡女出生还牙牙学语，如今就亭亭玉立，不免心中感慨万千。

晋阳侯语重心长，“你既然非那位沈书生不可，那么爹爹也不棒打鸳鸯，但是那人是何品性，爹爹不得不防，且即是心悦你者，娶妻或是入赘，只怕心中并不会介意。”

好一副慈父肺腑之言！

章摇银牙紧咬，垂下头稳住自己心绪，随后缓缓起身上前做出认错状，“爹都是担心女儿，女儿知道，只这婚姻大事，总得过问双方长辈宗族，女儿尚需与沈公子商议一番。”

门外的柳姨娘一听见屋里动静，心知定然是侯爷要出来，便松开与女儿交握的手，连忙背过身并不动声色的贴在身后的柱子上。

大悲寺本就比不得城中繁华，这更深露重的柱子自然冰冷的很，手背贴上去那一瞬，柳姨娘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毛，不过咬着牙忍下。

晋阳侯出门就看见小意温柔的柳氏站在一旁，正微微低头看着女儿，他心中一软，没想到自己和摇儿耽搁时间久了点，柳儿竟这般实诚，默不作声的候在外头。

他大步上前时，一旁的张嬷嬷行礼问安声唤回低声细语的母女两，柳氏抬头朝着门口一看，遂即嫣然一笑，敛袖行礼，“侯爷。”

“不必多礼。”晋阳侯伸手虚抬示意时，正巧碰见无意间抬高手的柳氏，手下的触感让他愠怒，“怎么回事，手怎得这般寒凉？”

“妾身……”这厢柳氏还没说出缘由，一旁的章青眉便跺了跺脚，嘟囔道：“都是爹爹的错，爹爹您出来的晚，姨娘又担心爹爹，又担心妹妹，这等在外头还用手暖着女儿的，自个儿反倒是不管不顾。”

“眉儿！”柳氏横眉，话音中带着几分斥责之意，“不许对爹爹不敬。”

“好啦，眉儿也是心疼你，”晋阳侯安抚柳氏，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回去吧，方才你衣裙湿了，如今又这般受凉，一会儿可不能娇气，姜汤必须喝下去。”

“妾身劳烦侯爷记挂。”前头的张嬷嬷手执灯笼引着路，章青眉走在张嬷嬷身侧，浑然不知身后自己的爹娘正你侬我侬。

灯影下，两人的影子交叠着，难舍难分，柳氏余光看在眼里，更是眼中溢满深情，趁着女儿不注意，她手中使劲示意晃了晃，“侯爷，妾身只愿佛祖保佑，能如现在一般与侯爷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本是呢喃软语，却似海誓山盟，晋阳侯握着那柔弱无骨的玉手，越发满意，将手握地越发紧实几分。

这样的一家和美之景，越发显示出自己的孤寂凄凉。

方才想起来自己想与爹爹再说几句的章摇后知后觉的追出来，却在长廊尽头看见了这样的场景，想起自己头七未过的娘亲，更觉的世态炎凉。

素来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

一想到娘亲那般凄苦的去世，走之前还苦求刽子手柳氏莫要伤害自己，心中就阵阵窒息的疼，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如那晨夕的露，随晶莹却在落下之后便渗入地面，杳无踪迹。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顿觉身上一暖的章摇愣愣的回头，金燕一脸的关切，“姑娘，注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