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坟地

我溜进院里，正看见奶奶和娘家人在对峙，吵闹的情节无非是，大闺女一夜之间为什么变得苍老，非要我奶奶给个说法。

但是，老李漏算了一点，我奶奶在生活中绝对是个狠角色，论起泼妇骂街来，娘家就来这几个人，显然不是对手。

我奶奶手里拿着笤帚，两三句话，就让娘家人无地自容，指着娘家人破口大骂。

什么你们家的扫把星，把灾运都带给我们家，拿了20万，刚嫁过来一天就原形毕露，还有一些什么赔彩礼钱之类的说法。

一提到退钱，娘家人就不吭声了，顿时成了哑巴，院里就听见我奶奶的埋怨声，娘家人抹着眼泪离开我家。

我表情一囧，不是说好了吵架吵到晚上嘛？怎么两三个回合下来，娘家人就灰头土脸的走了呢！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当然，老李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种事一定要预留后手的，傍晚，我端着饭菜进屋，说道：奶奶，您消消气，不就是一个媳妇嘛！您孙子我一表人才，又是大学生，肯定给您带回来一个城里媳妇。

奶奶摇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刚要说话，院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几个警察还有大队书记的家人。

我心里暗暗乐开花，大队张书记死于非命，而且昨晚奶奶行事怪异，警方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警察上门，奶奶也不敢那么嚣张了，只是站起身静静看着几个警察在屋里查看，里外屋转了一圈，一名警察走到奶奶身前，问道：您就是唐佑琼女士吧！昨晚您是否去过本村的大队书记家中。

奶奶四下瞅了一圈，大声说道：昨晚我孙子结婚，我给他张大爷送好酒好菜，只想让她高兴高兴啊！他怎么了，警察同志。

警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奶奶，说道：这么说，炖鸡是您送到张书记家中的？

是啊！我只想让他大爷高兴，高兴。

警察点了点头，张书记昨日凌晨，死于家门口，而且您昨天送去的炖鸡，化验出里面有大量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我现在以涉嫌谋杀罪，请您跟我们回局里调查。

说完，几个警察将我奶奶围了起来。

奶奶也是慌得不行，手在身前乱比划，不能啊！警察同志，我一个老太太怎么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警察抬手扶了扶警帽，礼貌的说道：唐女士，您别担心，介于您没有杀人动机，我们请您回去只是调查，不是正式拘捕。

奶奶彻底没了脾气，虽然不是拘捕，但警察还是前后簇拥的将奶奶请上警车。

我追着警车跑了一阵，连哭带喊，直到我筋疲力尽，孟小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拍着我后背，撇着嘴说道：哼，你这辈子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天色以黑，我们来到坟地，我爹的棺材被填好，我急切的问道：邱哥和老李呢？咱们赶紧动手，一会我奶奶回来，计划就耽误。

孟小南不在乎的一笑，你放心吧！就凭炖鸡碗中的砒霜，就够你奶奶喝一壶的，即便她不是凶手，也得等警察彻底调查清楚，起码得明天早上，你才能见到你奶奶。

我喘着气，坐在土地上，喂，你们公安局不是有熟人吗？现在证据确凿，干脆把我奶奶定罪，按一个故意杀人罪，让她伏法，不管是死刑还是无期，让她害不了人，不就行了么？

孟小南蹲下身，敲了我脑袋一下，你真是棒槌，公安局有熟人就可以乱来啊！真是法盲，昨天晚上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在炖鸡碗里动手脚，但张书记体内却没有砒霜，你奶奶没有直接杀人的证据，法律无法定罪，等到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你奶奶就会放出来。

等了一会儿，老李从远处走来，我上前急忙问：李师傅，怎么样？为什么没看见邱哥！

老李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说道：邱石在公安局处理你奶奶的案子。

老李给我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天色黑透，老李点燃三炷香，走到坟前，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拜三拜，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老李坐在棺材不远处，点起一个火盆，不停往里面扔纸钱，老李选用的纸钱比较凑合，居然是报纸，简单叠一叠，就成了纸钱，这明显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么？

我刚想询问，就被老李犀利的目光制止住，显然，给鬼烧报纸是有目的的。

蓦地，坟上的浮土忽然动了一下，砰一声闷响，向后坟里棺材的响动，是我爹动了嘛？

我急忙转头，老李淡定的点头，示意我别动，一切按着计划来，砰砰地响声越来越频繁，每一次撞击，我的心都揪一下。

坟上的土渐渐被震落，忽然，一个张大着嘴的头缓缓冒了出来。铁青色的脸精准无比的对准了我的方向，眼角腐烂，整个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浮肿。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的诡异，我看见爹张大着的嘴竟然开始慢慢合拢，然后，在火光的照耀下，往后咧成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微笑！

爹！我爹在对我笑，那种瘆人的笑容，吓得我做不出任何举动，身体本能的向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至于老李之前制定的计划，一下子都忘了，脑袋里全是我爹瘆人的笑容。

我爹的目光中，似乎只有我一人，腐烂的眼睛空洞，扭曲的从坟里爬出来。

见我没有任何举动，老李干脆将手中的报纸全部扔进火盆里，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人有人路，鬼有鬼道，陈铁柱！这是你的独子，吸干他的寿命，你们陈家就会断了香火，从此成为绝户。

孟小南从地上把我拽起来，在我腰部掐了一把，棒槌，你倒是说话啊！你爹和你血脉相通，快求你爹回去。

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刚才熟背于心的台词，这下竟全忘了。

而我爹仍是带着恐怖的微笑，从坟里爬出来，一点点向我靠近。

我吓得浑身哆嗦，老李气得直接站起身，一脚踢翻火盆，对我爹大喊道：陈铁柱，你已经不人不鬼，即便强行留在人世，也只能危害人间。东野，你倒是……

老李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响起，拿出一看，大喊一声不好，小南，来不及烧了，动手！

孟小南也明白老李的意思，甩开我，直接奔我爹冲过去，时至如今，我才对孟小南刮目相看，胆子大不说，而且身手了得，撩起一脚，踹在我爹胸脯上，直接把我爹蹬回棺材里。

老李跳进棺材里，大喊一声，手指往下一戳，我爹便不再动弹，他们将棺材盖好之后，孟小南拿出铁锨填坟，老李跑到我身边，急促地说：计划搁置，你奶奶回来了。

我瞪大眼睛，什么？公安局的办事效率这么快吗？这么快就证明我奶奶无罪？

老李也是急得出汗，不知道，邱石在信息里没交代清楚，你赶紧回家，我把这里整理一下，记住，如果你奶奶起疑的话，万事往我身上推，明白了没？

我一路疯跑回家，约半小时后，奶奶也回家了，仍旧穿着那身唱戏的衣服，进门之后，先喝了两杯子凉白开，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我，目光说不出来的阴森。

我站在奶奶对面，也不敢说话，只好尴尬的僵持着。

等过了几分钟，奶奶喘了口气，对我说：东野，你是不是和邱石见过面了？

我皱眉，今天出了那么多意外，而且奶奶的行动受阻，肯定会怀疑，我如果说没见到，她肯定不信。

眼下，这锅我肯定甩不掉了，反正老李说，我奶奶不会对我的肉体破坏，干脆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省得夜长梦多，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我站直身子，点了点头，奶，我劝您收手吧！害人不浅，我知道您想利用我，给我爹续命，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床底下的尸体，可怜无辜的徐莹莹，遭到您的毒手。

奶奶对着我连连喘着粗气，表情要杀死我一般，啪！往桌子上一拍，是一封牛皮纸袋，有些脏，泛黄，上面写着‘绝密文件’四个字样。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既然你那么相信他们，就跟他们走吧！省得说我害你。

我怀疑地拿起文件，拆开之后，里面是关于邱石革职的档案，上面记录的非常清楚，足足十几页纸，包括邱石的履历，以及授奖、立功表现。

原来，五年前一起借尸还魂的案子，当时被定义成灵异事件，事件牵扯到凤凰影城有限公司。凤凰集团董事长，朱莉是著名的女企业家，也是白手起家的典范，某日下午，突然晕厥在办公室。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抢救无效，死亡。死因不详，暴毙。

而就在死亡当晚，公安局停尸房的监控画面显示，邱石将朱莉的尸体抱出去，而且还有照片。

一天后，邱石被捕，尸体也被找到。

就在朱莉葬礼的当天，哀乐响起之时，很多人惋惜落泪，躺在玻璃棺内的朱莉，突然睁大眼睛，推开棺材，大声喊道：我是颜无双，我怎么会在这儿？

颜无双！正是邱石的亡妻，这件事，从邱石被革职，便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