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爹的头

这时候，就听见外屋开门的声音，东野，你们睡了吗？奶有事情告诉你。

孟小南使劲推了我一把。

我赶紧对外面喊：奶啊！有什么事明天说好吗？我没穿衣服。

哦，哈哈！好的，好的，明天再说，你们也早点睡。关门声响起，便没了动静。

等了一会儿，我想下床看看，孟小南趴在我耳边说：别动，你奶奶就在门口呢！你看……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借着外屋的灯光，门缝底下，有两个黑影，显然有人站在门外，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等了半个小时，两个黑影才移开，这一刻，我连呼气都在颤抖。

孟小南也是释怀的趴在我胸口，忽然，她猛地抬起头，向下面一看，顿时红了脸，指着我鼻子小声骂道：流氓。

我尴尬不已，这只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煎熬的一宿，实在难熬，这也许我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早晨，我刚想问问我娘的情况，奶奶就喊我出去吃早饭。

孟小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连连向我挥手。

我来到外屋，随手关了门，看着桌子上摆着一盆棒子面粥和一碟咸菜，还有煮鸡蛋，对于我们家来说，已经算相当奢侈的早餐了。

奶奶乐呵呵的问我，媳妇呢？昨天奶忙着应酬街坊，没来得及给红包，快叫出来呀！

我坐下来，伸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睡呢！还没醒，昨天我们睡得太晚了。

一听这话，奶奶脸上像开了花一样，连忙问道：怎么样？小媳妇不错吧！你小子有福气喽！

我沮丧的低下头，委屈的说道：奶，别提了，我媳妇来事儿了，不让碰。

什么？来事儿了？奶奶一下子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那你们昨晚都干了什么？

我尴尬的一笑，聊天啊！一直聊到快天亮，不过嘛，我们挺聊得来的，是个过日子的人。

奶奶有些失落，坐下来，叹着气，唉！既然来事儿了，你没欺负人家就对了，好了，你吃完早饭，再去睡会！奶有些事要出去一下，记着，以后好好待人家。

等奶奶出去后，我不放心的跟出院子，确定奶奶走远了，才松了口气，马上跑回房里，撩开被窝，询问我娘的情况。

孟小南伸着脖子往窗外看，疑问着：确定你奶奶走了？

我连连点头，一个劲的问我娘怎么样了？

孟小南下炕穿鞋，如释重负的喘口气，眼睛死盯着窗外，说道：你娘应该没事，要不然，李师傅就会通知我。

这话太模棱两可了，我一把攥住她的手，咱俩也算拜过天地了，理论上，应该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李师傅的计划，到底为什么安排你和我假结婚？

孟小南送我一个白眼，你个棒槌，咋那么多问题，还不是想救你一命，一天到晚问、问、问，问个没完。

到了中午，我和孟小南也没什么交流，但心里却急得很，她总说一切听李师傅安排，让我稍安勿躁。

这时，奶奶推开了院门，孟小南吓得一激灵，对我嘱咐道：棒槌，就说我没睡醒呢！说完，弯着腰钻进屋里。

奶奶进门后，我笑着说道：奶奶，您干什么去了？我去给你做点饭。

奶奶摇头，让我坐下，足足盯了我几分钟，脸色异样的对我说：东野，从小到大，奶对你怎么样？

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样问，我坐在椅子上，木讷的点头，好……很好啊！

实话实说，隔辈亲，隔辈亲，奶奶确实对我不错，就是有时候严厉点，对我娘刻薄一些。

奶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好！那……你有没有认为奶奶会害你？

没有，从来没有，奶，您怎么了？

唉！奶奶叹了口气之后，眼眶湿润了，然后，仍旧笑着对我说：可你为什么串通外人来对付奶呢？

我心里突然一慌。

紧接着，奶奶从身后摸出一把菜刀。

我吓得一屁股差点坐在地上，奶……奶……您真要杀我吗？

奶奶猛地站起身，举着菜刀奔我的屋冲去，将门撞开，大喊着：狐狸精，居然敢和我玩狸猫换太子，想害死我孙子。

不由分说，奶奶举着菜刀奔床上砍去。

害我？来不及多想，赶紧上前阻拦，一把抱住奶奶的胳膊，但奶奶力气出奇的大，菜刀剁在炕上。

还好孟小南闪得快，站起身，大喊，东野，快跑，你奶奶露出真面目了。

奶奶大急，一膀子拱开我，挥舞着菜刀朝孟小南砍去。

奶奶动作迅速，丝毫看不出上了年纪，倒是孟小南衣服被开了个大口子，急忙跳下炕，一脚踹在奶奶腰上，拉着我，喊道：快跑！

奶奶半躺在炕上，扯着嗓子喊：狐狸精，别想害我孙子。菜刀对着孟小南扔过去。

我和孟小南同时俯身躲避，她也顾不上我了，抱着脑袋跑出门外。

我刚站起身，就被奶奶抓住肩膀，捡起地上的菜刀，刀刃冲着我，东野，你……你……你小子想气死我啊？

我被菜刀威胁着，腿在打软，说不出话来。

奶奶看着空荡的门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丢掉菜刀，当即甩了我一耳光，作孽啊！真是作孽啊！你被狐狸精给迷住了。

我缓了口气，问道：奶奶，您……

奶奶一把将我推到炕上，我为什么知道你媳妇被掉包了，是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奶的20万彩礼不能白花，谁想到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你知道不知道，那个狐狸精差点害死你。

我一下了懵了？怎么都想着害我啊？

见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奶奶气冲冲的从外屋拿来一面镜子，扔在我身上，你看看，仔细看清楚喽。

只见，奶奶拿来的是一面铜镜，黄色的，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的眉心处有一团黑影，不算明显，但能分辨出来。

奇怪，这团黑是什么？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铜镜，还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印堂发黑么？

我拿出手机照，屏幕中的自己，眉心什么都没有，又拿起铜镜，那团黑，确实隐隐约约的存在，我急忙问道：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喘匀了气，说道：那个民政局的老李和邱石，是他们对你说奶要害你，对不？

我脑袋里一团糟，点点头。

奶奶恨得咬牙切齿，杀人诛心。走到我身前，扒拉我脑袋，一通查看。

奶奶好像要在我身上找什么东西，奶，您干什么？

这时，奶奶突然皱起眉头，不好，不好了。然后蹲下身子，开始脱我鞋。

奶奶将我鞋垫抻出来，在里面找到两张黄纸，顿时，奶奶像丢了魂一样，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两张黄纸，瞪大眼睛，痛苦的哀嚎着：天……杀……啊！这是要让我老陈家断子绝孙啊！

我也蹲下来，看那两张黄纸，像是电影中的符咒，不过，出入很大，用黑笔画上的，不像古文字，倒像是一些虫虫鸟鸟的动物图案。

奶奶老泪纵横的嚎丧。

我赶紧问，这是什么啊？到底谁放在我鞋里的？

奶奶嚎丧了好一阵，将两张黑符纸撕得粉碎，指着我的眉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幸……幸亏，幸亏奶发现的早，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邱石这个畜生……

奶奶抹了一把眼泪，捡起菜刀，表情发着狠，从地上站起身，我赶紧拦在她身前，奶，你干什么去？可别乱来。

奶奶一把攥着我的手，奶带你去找邱石对峙，看看到底谁要害你？

一路上，我奶奶的脸色凶神恶煞，一手攥着菜刀，一手拽着我，村里人吓的不敢询问，更别提有人阻拦了，村民尾随着我们祖孙俩，一直来到邱石家。

奶奶扬着菜刀，在邱石家大门口叫骂：邱石，你个王八蛋，畜生，害人精，赶紧出来……

奶奶破口大骂，凑热闹的人更多了，将邱石家门口团团围住。

这下，奶奶的底气更足了，邱石，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当初利用职务便利，偷尸体，干一些害人的勾当，革职真算便宜你个王八蛋，应该枪毙十回，一百回，一千回……

骂了半天，不见里面有人回应，奶奶一脚将门踹开，村民跟随着我奶奶一股脑扎进去。

东西厢房找了一遍，不见邱石，也不见老李，奶奶推开里屋的门，举着菜刀冲进去。

啊……天呐……

我以为奶奶遇险了，急忙推开人群，跑了进去，眼前的一幕，我的心脏差点飞出来。

只见，奶奶跪在地上，桌子上，我爹的头颅，摆着盘子里，围观的村民，看到盘子中的脑袋，都吓得跑出去。

奶奶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天杀的王八蛋啊……我们家里到底作了什么孽啊！我滴儿啊……

我也哭红了眼睛，噗通一下，跪在桌前，妈的！我明白了，我他妈的总算想明白了，自始至终，算计我的人是邱石和老李，我他妈真傻，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奶奶虽然虐待娘，但归根结底也是气我娘不会说话，耽误抢救了爹，口口声声说要杀我娘，但我回来后，奶奶就答应放了她，怎么说也算是人民内部矛盾。

但邱石一开始就把我往歪路上领，还有，莫名奇妙出现的老李，凭什么对我那么好，上杆子救我性命？原来都是要算计害我。

邱石以前本来就有过污点，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为什么对他深信不疑？真傻啊！

我回到家后，先跑进厨房，几经翻找后，果然在一个麻袋里，找到半只被扒了皮的狐狸，妈的，骗我说奶奶给我吃我爹的肉，再让我看见这两人，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奶奶就一直没停止过哭泣，人瞬间颓废了不少，仿佛就剩半条命。

大队书记张罗人手，将我爹的尸体重新装棺。

等街坊们都走了，我跪在奶奶面前，奶，我对不起您，险些酿成大错，我真该死。

奶奶把我扶起来，抱着我的头，没事，你永远是奶的好孙子，不管怎么样，你是陈家的独苗，奶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周全。

此时，我还有疑问，就是我爹下葬当晚，奶奶去扒坟，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芥蒂解开了，我问道：奶，那天晚上，您为什么说找到爹的头，就能让我爹复活？

唉！奶奶深深叹了口气，抚摸着我的头，老来丧子，人生大不幸，你爹死后被斩首，尸骨不全，黄泉路上也是无头鬼，奶是为了留住你爹的魂儿，所以才说这话，傻孩子，哪有死而复活的事啊？

忽然，我又想起一件事来，抬起头问道：奶，那绣花鞋呢？您的枕头里为什么有一只绣花鞋，而且上面还有我娘的生辰八字。

奶奶绝望的摇摇头，眼神全是伤感，甚是可怜，无精打采地说道：什么绣花鞋啊？还生辰八字，我虽然不喜欢你娘，但她毕竟是陈家的儿媳妇，对你和你爹都很好，奶还不至于弄一些扎小人的把戏祸害你娘。

对呀！那只绣花鞋明显就是邱石在贼喊捉贼，故意把我往歪路引，草，这下总算捋顺了。

夜里，我回到房间，脑袋里都是爹娘受害的画面，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突然，邱石给我发来一条信息：村西口，切勿惊动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