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告御状

夜凉似水。

官道旁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篝火旁。

有的士兵见逃难的人之中有些青涩的女子，稍稍吓唬便会哭的梨花带雨，心生不忍，便要出钱将其买入家中，不说是当成妻子，只想着当个贴身丫头。

而这些难民有的吃就愿意做任何事，能够被人买下来，更是求之不得。

对于此类事件，沈炼完全不会干涉。

百炼军的军规虽然严格，但上级是没有任何资格干涉下级的私事的，当然了，沈炼是严令禁止任何人攀关系的，例如上级认为下级很好，就想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或者同级别的之间拉关系。

若有此类事件，沈炼明确的说了，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谁还收你的官职，罚一罚钱？

没人怕的。

只有让他们直接面临死亡，才会有人遵守。

沈炼倒是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点儿偏向于法家……不对，那就是法家的，动不动就重罚，但这对百炼军来说是件好事，至少现在看来是件好事。

当然。

沈炼不阻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不会让这些女人随军前行，当年盛行的随军而行的军妓，这是沈炼严令禁止的。

“李七叶，你点兵三十人，将这些已经定下来的女人送回京城，让他们去百炼军备案，然后再带着她们去户部查验身份，最后送去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沈炼叮嘱了士兵后，转头便叫来几名已经有了归属的小丫鬟，问道：“你们几个知道京城的百炼军吗？”

“好像听说过，好像很厉害，不过就是不把士兵当人。”

一个小丫头鼓着嘴努力回忆，只是回忆出来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听到这话，不光是沈炼愣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愣了一下。

“不把士兵当人？不是，你听谁说的这话？”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好像……好像还天天带着士兵们不务正业，领头的天天不在京城，也不在军营内。”

“这……”

沈炼干咳一声，权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有时候，这些百姓们听到的话才是最真实的话，但这些话也都是被传的早已变了滋味的话，听起来有些难以入耳。

“是这样，你们进京之后，先去百炼军的军营，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调动兵马，若是强逼，大家可以各自离去。”

沈炼皱着眉头说了几句，说到末尾，又补充强调一句：“除了皇上之外，就算是什么王侯，也不行！”

“好。”

小丫头们齐齐点头，实际上根本没听懂意思，只知道将沈炼的话全都背下来。

将小丫头们送走之后，沈炼望着剩下的人，决定还是去找那名领头的中年人。

中年人自称萧澈，饱读诗书，但也历经苦难，这些难民都是他沿途救下来的，可见他还是有很强的组织能力，也有很强的忽悠人的能力。

毕竟这些人都是去北方逃活命的，半道上被他拽下来留在这里占山为王，没点儿口才，那是不可能的。

“沈大人真是舍得，这是我们头一次遇上给粮草，还帮忙打打野味的。”

萧澈此时正搂着两名小孩儿给他们讲故事，见到沈炼来了，他将小孩驱散，跟着起身朝沈炼深深行礼。

“这你应该谢谢胡诚，是他有祖传的御兽手段，若不是他，你们也只能吃野菜加饭。”

沈炼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沈大人此番前来……这顿饭我们知道是不白吃，只要沈大人留下这些孩子，我们就算作为冲锋的先军也未尝不可。”

“那我可舍不得。”

沈炼闻言大笑，扫了眼那些正在吃喝的难民，皱眉道：“你是读书人，这里面有几个是读书人？”

“有两三百人，其中有功名在身的，有足足八十多人，一些老先生……来的路上已经仙游。”

萧澈不明白沈炼要做什么，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沈炼的问题。

“嗯，那没读过书的孩子有多少？”

“五百八十二人，这一路上虽然辛苦，但没有饿到他们。”

“嗯……明白了，那你们打算去京城干什么？”

面对沈炼忽然的一句反问，萧澈愣住了。

大家不都是为了一口饱饭才走上这条道路的嘛。

去京城不也是你让我们去的吗？

怎么还突然这么问我？

萧澈心中泛起嘀咕，可看到沈炼认真地眼神，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沈炼见他半晌没反应，提醒了一下：“你们是要去京城，总是要有些事情做的，你们这里面这么多读书人，难道只是为了一口饭吃？”

“什么？”

萧澈皱起眉头，还是没能明白。

“你们……难道不是去告谁嘛？湖广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在两个月后才被皇上知道。”

沈炼又提醒一句，就差直接告诉对方他们是去告御状的。

好在这一次萧澈明白了。

萧澈一拍手，说道：“我们是去告御状的，是为了状告湖广地区的一众官员，在大雨连绵不觉的时候，没有出示告示，在江水决堤之时，没有保护百姓，更是在灾难发生之后，任由我们流离失所，也没有将我们放在心上，还不断地打压我们。”

“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吗？”

“当然是实话，这些人都是人证！还有物证。”

眼见沈炼居然对他的有些怀疑，萧澈招手叫来一名女子。

女子打开一直背着的包裹，包裹内嘶一件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我丈夫的骨灰，还有他死前的衣服，他是因为带头去县令家中求开仓放粮被生生打死的。”

许是事情过去太久，女子的眼中也没了悲伤，只是很平淡的讲述着这件事情的经过。

沈炼没有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萧澈转头便看向身后的人们，问道：“你们现在明白我们是去干什么的了吗？”

“不做山贼了！我们要去告御状，家乡还有好多人等着我们呢！他们还在受苦，我们要告御状！”

“告御状！”

一名书生带头喊了一句，身后的人立马就跟着叫嚷起来，一时间呼喊声响彻了整个山头，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