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根独苗

  “重点不再这里吧师傅，他是个男的啊。”申远绝望地扎插了句嘴，不明白为什么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出这件显而易见的事。

     定乾坤睁大了眼睛，绕着苏岚走了一圈。

     苏岚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自己领子被人扒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来人唐突的手，贴身戴着的吊坠已经被人抓了出来。

     那坠子发出莹蓝的光，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你是苏家人？”定乾坤脸色骤变，疾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岚。”

      定乾坤哎呀了两声，跺着脚对自己徒弟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知道你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吗？这是中州苏家的大少爷，苏家独苗！”

蒋小易吃惊地看了苏岚一眼，苏岚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明日就送他回去，这人掉一根头发，我们师徒四人死都赔不起！”

      “可是......”蒋小易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了下去：“他不是他爹的亲生儿子，他家人虐待他。我不能让他回去受罪。”

     “你听他放......”定乾坤瞅了苏岚一眼，把那个屁字吞了回去，“谁不知道苏家家主最疼儿子，苏家大少爷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恨不得被当成当祖宗供起来，你看他一身细皮嫩肉，哪里有受虐待的痕迹？”

      她多少能猜出来，只是不愿意深究，只是没想到苏岚的身世竟然这样不凡。如今被师傅说穿，她道理都懂，却仍是一万个不情愿。

      苏岚看他们吵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一路上师姐对他照顾有加，师姐没钱，但是什么都尽量给他最好的。他从小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从未有过人这样为他倾尽所有，他深受感动。只是他从没想过一个问题，有师姐自然是要有师傅的，而眼前这个邋遢落魄的中年人，似乎就是他的师傅。

      他干笑了两声，打破了沉默：“定先生，您消消气。是我见师姐投缘，缠着她带我历练一下，只是我还没有拜师的意思。”

       定乾坤歪着脖子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对徒弟说道：“他是不是嫌弃我？我什么时候姓定了？”

“好了师父！”蒋小易打断了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明日送他回去。”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蒋小易不再理会他们，默默地替苏岚铺床，安排他睡觉。定乾坤见徒弟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也讪讪地出去自己找地方睡了。

      苏岚见她不开心，便扯了扯她的衣袖。蒋小易看着他，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摸遍全身也找不出哄人的东西，最后只好从床边捧起那个油纸包，把另外一只包子递给了她。

      第二天醒来时，师父已经不见了。

脑袋下面被人赛了个布包，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几枚铜板。师父经常神出鬼没，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这回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没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仔细将钱塞进了腰包。

日头已经老高了，小船还在独自漂流，蒋小易拿起一根竹竿去船尾钓鱼。  

苏岚与申远早就醒了，两人蹲在船尾钓虾米，经过昨天分包子的情分，申远单方面和苏岚感情好了许多，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包子是苏岚因为难以下咽才分给他的。

沉默了一会儿，苏岚小声说道：“师姐，我不想回家。”

蒋小易也不想放他回家，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保护不好他，虽然舍不得，也不应该再强留。

苏岚惯会察言观色，见她不说话，便撒着娇用软话磨她。

蒋小易非常吃这一套，被他哄得骨头都酥了，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好敷衍他：“不想回家，那你打算去哪里啊。”

“我想和师姐闯荡江湖。”苏岚不假思索地说道。

闯江湖。蒋小易看着他的脸庞，既恨他天真，又恨自己无能，想起他昨天晚上跟师傅说话那么轻描淡写，更是一肚子气。

“闯江湖哪有这么容易。”蒋小易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她起身时猛了一些，声音又有点凶，把申远的虾子都吓跑了，申远只好跟着苏岚一起抬头望她。

蒋小易脚已经抬起来了，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把火发在苏岚身上，正好迎上申远的目光，这一脚便落在了他的屁股上。申远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莫名其妙踹进了水里。

“这就是江湖，知道了吗？”蒋小易，恶狠狠地说道：“很凶险的。”

“可是你干嘛踹我啊师姐，又不是我问的。”申远一边无力地抱怨，一边艰难地爬回船上，苏岚默默地拉了他一把。

这回是真生气了，苏岚知道自己有错，不敢再去招惹她。他头脑有点发晕，想是太久没有进食了，居然有点想念昨晚的那个包子。他从未有过饿的感觉，所以现在尤其难过。若是在平时，不需要他说话，师姐就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摆在面前，可是现在他只能空着肚子陪申远继续钓虾米。

又过了半晌，苏岚闻到一阵香气，蒋小易招呼他们过去。两人到了船头，看见蒋小易已经杀了几条鱼并且烤好了。申远拿了一条就啃。苏岚也很想吃，可是师姐没有招呼他，他有点委屈。

蒋小易没理他，低着头默默地剔着鱼刺，待到一条鱼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才将盘子递给苏岚。苏岚吃了一惊，看了看盘子里白白净净入口即化的烤鱼，又抬头看了看师姐，嘴巴一瘪，差点就要掉泪，可是蒋小易已经又转过头去收拾另一条鱼了，他只好将无人欣赏的眼泪受收了回去。

小船漂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中州地界。河道变窄，两岸的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边是不是着火了？”申远突然开口。

两人朝那边望去，又是熟悉的红光，照亮了半片夜空。

岸边嘈杂的人声传来，偶尔能听见一两句，好像是说苏家出事了。

苏家那样的大家族也会出事吗？

“苏岚？”蒋小易和申远担心地看向苏岚。

苏岚站在船头，死死盯着远处的火光，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