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天上白玉京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皑皑长白山终年积雪，人烟罕至，这深山老林中的很多土地，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人曾踏足，无论多老的猎人也不敢深入腹地寻猎，倒是今天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小女为完颜鸿第七女，也是最小的公主。

完颜鸿贵为金王，喜好狩猎，那日在山中见一白色巨蟒，撘弓欲射，巨蟒突然做鞠躬状，好似人般。完颜鸿冷酷无情，三箭杀之，而后又见蟒蛇腹部肿胀，匕首剥开，取软卵数枚，与大笑之中饮下。大萨满规劝不能，只能在蛇尸旁跳舞，三天三夜累到在地，口呼：恨不能消，大王珍重。

此时完颜鸿已经归朝，他自诩贵为人主，天下万物皆其奴仆，对那巨蟒不以为意。几日后却生怪病，周身生盘大鳞片，碰之若甲，坚硬无比，每每入夜便会脱落，等到黎明又自肉中钻出。

铁打的汉子痛得自杀数次，皆被人救下，而后遍寻神医，甚至跟大辽求助，放言若能治之，愿为藩国，永世贡奉。但大辽的太医过来也束手无策，无人能医。

此时大萨满进言，长白山中有药王，可治天下疑难杂症，但药王天性乖张，唯有以豆蔻年华的小女孤身上山方能寻见。完颜鸿欲召天下勇女担此重任，却不料七公主极孝，主动请缨。

按大萨满指示，将祭品摆在天池前，三拜九叩，又饮天池水，却毫无动静。第二日清晨，见一男子坐在树前，这男子裹于白色皮草之中，病病殃殃，脸色苍白得好似白雪，他咳嗽几声，地上见血。七公主一看如此，急忙上前，将自身带的草药给他饮下。

而后又问是否也在寻找药王，那男子不置可否，只言自己名为白玉京。

七公主见白玉京气息缓和，又去跪拜，却又不见药王，她甚是无奈，见白玉京这身体似乎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心中不忍，于是打猎砍柴，又为其采草药，助其饱腹疗伤。

三天之后，白玉京站起，邀七公主入家做客，七公主摇头欲等药王，只见白玉京伸手在湖中一招，一座高楼自湖中而出，巍巍然十二层楼宇凭空而立，上有一匾“药王府”。

七公主这才知原来白玉京便是药王，重新打量，只见他依然病病殃殃，不似个好医生，身上那皮草纯白如雪，有祥云雾霭昭昭其中，又见他头顶别一发簪甚是独特，正中为一大红宝石，周围有五色小玉伴之若花。

进入药王府，白玉京拿出一金丹，告知可以救完颜鸿之命，但要七公主救人之后回来，在这里服侍他三年。

七公主允诺，回去救过父王，又回天池，跟白玉京学药理之学，三年中有小成，可为人间神医。

三年朝夕相处之中，也知白玉京实为千年人参成了人形，又过数千年才化为药王，七公主仰慕白玉京，却也知人类寿命在其面前如白驹过隙。

自此，三年期满，白玉京有意挽留，七公主含泪拒绝，只言：“君生我未生，我死君仍在。我若留在这里，你伴我一生，我伴你一瞬。对我着实不公，所以弟子希望回到红尘，望师父遵守诺言。”

白玉京叹气，答道：“若是离开，便不可再归。”

七公主默默离开，归家之后父王精神健烁，心中稍安，又过几年，黄子安带仙童子起义，概莫能当，完颜鸿心中大惧，要以七公主和亲，为自己拉拢盟军。

七公主含泪应允，心中念念白玉京，于大婚之前偷入天池，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天池前跪拜，将自己婚期告知。

大喜之日，突然天昏地暗，空气中有幽幽香气，千军万马闻之便倒。

白玉京出现在七公主面前，伸出手，慢言道：“雪莲已经开了，正等你回来采露。”

七公主伸出了手，却默然放下，她轻轻摇头，依然道：“你我本非一类，我于你命若蝼蚁，我不配与你同归药王府。”

白玉京一愣，哈哈大笑，手中衣袖一摆，千军皆醒，而后消失不见，只在空中道：“非你不配我，实则我不配你。”

一年后，七公主突然出现在天池之前，跪倒在地，日夜哀求，白玉京不见，只语：“我给你两次机会，对于你我来说，三次的确太多。”

七公主闻之默言，自刎于天池之前，白玉京急忙自池中而出，咬破手腕，以精血将其自鬼门关拉回。七公主入了药王府也不言发生何事，每日如丢魂一般，总是看着白玉京那发簪愣神。

白玉京以大法力绕都城一圈，回来之后也默默不言，二人相对无语，三日之后，白玉京将头上发簪摘下，放在七公主手中，轻轻道：“你为别人伤我害我，自此今生永不相见。你若再回头，我亦不会在此等你。”

说罢挥手，七公主被清风送回都城，她手持发簪，救活奄奄一息的完颜鸿。原来完颜鸿被仙童子军下诅咒，靠大萨满作法，勉强吊住性命，但大萨满无力对抗黄鼠狼拜月之阵，只能请回七公主，告知药王头上那人参籽是其根本，只要拿到此物，完颜鸿才能不死。

七公主有心救父王，却又无心害药王，在那天池之前自刎是她的真心，也是她唯一的出路。要说人哪里有那么多选择？很多时候，死亡才是最让所有人满意的那一个，七公主却被药王救回，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有第三次机会，也知道第三次机会太多了。

但是却是药王亲自给了她伤害他的机会。

七公主无法解释，只能救回父王，完颜鸿得了此人参籽之后，灾病全消，肉体不灭，天下无敌。自此扭转与黄子安之战，每每上阵，七进七出，便连黄子安也不是对手。黄子安节节败退，得知完颜鸿永生不死是因千年人参籽，当即求黄二爷寻一破法。

黄二爷寻遍三山五岳各路好友，最终得到一法，以铅器浸于童子尿与黑狗血之中，每日以一黄仙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下诅咒于其上，七日之后可小成，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可大成。

小成可破人参籽，大成可破天下灵体。

黄子安依言用此法制一宝剑，七日小成，此物已经无仙童子可碰，黄子安金刚不坏之躯，手持上阵，孤身独面完颜鸿的千军万马，到底是天下无敌之人，冲破包围，以手中剑斩下完颜鸿的首级，完颜鸿一命呜呼，人参籽钻入地中，不知所终。

而后完颜鸿之军被仙童子屠杀，七公主怀抱满月婴儿无路可逃，只能再上天池，只是这一次背后带着仙童子的千军万马，他们此来，也是为了白玉京。

七公主跪拜在天池前，祈求师父开十二楼，保全婴儿。

耳闻天上传来白玉京的声音。

“你是不是以为每一个转身，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七公主想起以往种种，含泪摇头，站起来，一手抱住婴儿，一手持匕首，步步回头而去。

在她的面前，是仙童子的杀气腾腾。

在她的身后，是白玉京的冷冷冰冰。

七公主虽绝望，却不后悔，这是她的命，真正面对之时却甚是坦然。

仙童子口中怪叫，面露凶相，却从未见人间有如此慨然赴死的女子。

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暴喝。

“这一次，你总算是对了！”

十二楼凭空而起，拔地而出，炸破天池，击碎虚空。

白玉京立于其中，身如雪，人如龙，他对七公主淡淡一笑，而后咬牙道：“老夫一生救人，从未开杀戒，但在今日，敢伤我徒儿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