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格拉底和猪

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医院又不能老让他们占着床位，韩生和周客很快就出院了，只是医生总觉得这事奇怪，不放心地让他们隔一个周末再来复查一下。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梦境收藏馆里发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们以为那只是个玄学的意外，或许是觉得太过荒唐，总之日子好像就这么回归了平常，韩生和周客也还只是两个普通的大学生。

出院时间刚刚好，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韩生捏着名片，和周客一起来到这上面的地址。

XX银行XX支行。

这正是韩生和周客面试通过准备暑期实习的地方。

彭建山，行长。

这大概就是彭雪翎的父亲吧。

当时拿到名片的时候，韩生就在感叹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巧妙的事情，只不过通过车祸被撞认识自己未来一个月的上司，怎么都觉得有点尴尬。

“小韩和小周是吧，我带你们去见我们行长。”

走在上二楼的楼梯上，韩生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把彭建山的名片递给前台了。

‘我明明是自己面试上来的啊！这样搞得我很像是来走后门的。没看门口那个看起来也像是实习生的人在瞥我们吗！哎！失策了失策了！’

“前面就是行长办公室了，你们自己敲门进去就行。”

“谢谢。”

周客推了推眼镜，敲响了行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彭行长的办公室看起来像是古代贤者的隐居之地，棕木地板，长木桌，太师椅，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整套看起来很是专业的茶海。再看看墙上的字画，架子上的古玩，韩生瞬间觉得行长真不愧是行长啊，这逼格，一下子就高了啊！再想想自己的那间光秃秃的馆长办公室，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韩生和周客是吧，坐。”带着佛珠佛串的中年男人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彭雪翎的父亲，也是这家银行的行长。”

“彭行，您好，我是周客，新来的实习生。”

“彭行，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韩生。”

“关于车祸……”

“不追究不追究！”

周客瞪了韩生一眼：喂！你有点骨气行不行啊！矜持一点！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过的面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拿走一个玉吊坠？”

“呃，”这下周客也有点发懵，但是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是一个什么样的玉吊坠？蝴蝶吗？”

“你知道？”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在谁那里了，不过您得先告诉我这个吊坠是干什么用的。”

韩生给了周客一个你放心我自有想法的眼神，然后开始期待彭建林的回答。

“这个玉蝶，”彭建林沉吟片刻，“是我认识的一个古董行的朋友给我的，说这是可以驱邪避祸的物件。”

真的吗？我不信。

想起那场把他们莫名其妙送进梦境收藏馆的车祸，韩生周客纷纷化身鲁豫。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翎翎的癔症，确实是在有了那个玉坠之后就好了的。其他的事情有空你们可以问问雪翎，现在你们应该告诉我玉吊坠的下落了。”

“好吧，反正我们在这里实习，来日方长嘛。据我推测，吊坠是在林依依那里。”

林依依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玉蝶上的一道裂纹：“奇怪，这应该不是我弄坏的吧。按理说，这样的圣器是不会轻易被损坏的呀。”

“依依，出来吃饭了！”

“来了！”

收好玉蝶，林依依匆匆出门，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玉蝶的缝隙忽而闪烁了一瞬。

一个木簪盘发的女子出现在梦境收藏馆二层。

看着这个光秃秃的屋子，炽梦撇了撇嘴，看来这个支馆之前至少有几年都没人来过了啊，七个支馆少了一个，难怪最近分馆KPI总是不达标。

炽梦打开房门，门上一个牌子隐约浮现：「分馆使者办公室」，对面，正是韩生的「馆长办公室」。

看着暗淡的牌子，炽梦就知道馆长不在，再看看左右两间，副馆长和梦境接收处经理的门牌也是暗的。

“重复，「灵魂跃迁」能量收集完毕……”

炽梦一喜：‘新来的馆长积极性很高嘛，这才刚上任就已经收集完一个梦了！’

“……请梦境接收处经理尽快采集，采集时间仅剩最后五分钟。”

‘靠！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采集梦境胶囊吗！「灵魂跃迁」多好的能力啊！这时候不一鼓作气拿下KPI，竟然都在摸鱼吗！赶紧给我回来上班啊！’

说完她就开始敲门，捡着最近的馆长办公室咚咚咚锤了三下，然后是副馆长，最后敲了经理的门。

阿嚏！阿嚏！

韩生周客接连打了个喷嚏：十一点半了，中午休息时间到了，卡点下班吃饭不算摸鱼吧？怎么感觉背后凉嗖嗖呢！

“蛙趣！周客你看！”

韩生把手机递给周客，上面点开的正是热搜第一的新闻。

“贪污，两百五十……亿！”

“是吧，我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人家竟然贪污了这么多！咱们省这么有钱吗！”

韩生看了看桌上十块钱的盒饭，顿时想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世界的参差啊……”周客叹息，“咱们现在时薪还不到一百。”

考虑到几千万年来的通货膨胀，经过计算，想要积累如此多的财富，韩周二人需要从古猿从树上下来那会儿开始在银行实习，也不一定能攒够。

这种无聊的计算当然是韩生算的，不过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像他们这种底层小民和上层贵族之间有着难以想象的鸿沟。

“是个官员哪有不贪的呢。”

虽然不一定一个不贪的都没有，但是韩生依然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也是，我们永远想象不到他们拥有什么，又做了什么。”

“底层人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最终只能是成为痛苦的苏格拉底罢了。更多人可能是快乐的猪，像咱们这种，知道了一些但是根本什么也不会做的，大概就属于，痛苦的猪吧。”

“也不尽然。有心了解，但是又什么都做不了，这是你的状况，老周。我只是一只快乐的猪。”

“……”

“你说，苏格拉底有没有可能是快乐的呢？”

“也许吧。”

“有机会的话，我想保持快乐，然后试着做苏格拉底。”

“我大概做不到像你那么快乐，我只能先努力做个苏格拉底，然后再想办法让自己不痛苦。”

“所以我们是怎么扯到这么远的？”

“赶紧吃吧。”

咚！韩生一头扎进了盒饭里。

周客：？？？不至于吧，我也没说啥刺激他的话啊？

咚！周客也脖子一软，栽进了盒饭里。

从门外进来的彭建山正好看到这两人以头抢盒饭的画面，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怎么回事？工伤碰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