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摇啊摇

张添墨的思绪有些乱，刚想起一个，又发现了一个。即刻问道：“不对啊。林逸对他来说是个威胁，为什么要把林逸放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白诗涵探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因为我把马丽娜打晕后藏起来，自己也藏起来。能找到我的人只有林逸。”

“哦！”张添墨有些夸张地发出声音来，“难怪，我们找到你，他就把林逸要打晕了。”

所以。白诗涵总结了一下：“通过日记本和钥匙，我才怀疑到冯晨身上。可那时候，你们都太相信他，我也是解释不清为什么打晕马丽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着，白诗涵抱了一下张添墨：“没有你的帮忙，我走不到这一步。”

张添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那时候就想着万一我再被关起来，就不好了。所以跟朱伟要了一块口香糖，黏在锁孔里。”

白诗涵笑了笑，只是这笑容过于苦涩，过于忧虑。

“白姐姐，你还担心什么？”张添墨问道。

白诗涵再次看向卫生间的方向：“他要带你走，所以没杀你。可他为什么要把你放出来呢？我只能想到，他需要一个人，将他从房间出来这个行为合理化。但是，这样也太粗陋了。”

白诗涵有很多问题想不通，最重要的，也是最让她不安的却只有一点。

“冯晨不可能就这样认输，他一定还有后招等着我。”

“林逸，肯定是林逸。”

白诗涵摇摇头：“不对。如果是林逸，大不了我等警察来。不对，不是这个。”

她的话音刚楼，张添墨突然哇的一口，吐出好多东西来，一头栽倒了下去，手紧紧抓着白诗涵的裤脚，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白诗涵急忙抱起张添墨叫了几声，这时候，她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一次性水杯。心里猛地紧了一下。

对讲机再次发出沙沙的声音。

卫生间里，冯晨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说：“我好像听见张小姐吐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干了什么？”白诗涵问道。

冯晨说：“你怎么不去看看朱伟怎么样了？”

白诗涵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头看向关着朱伟的房间，也才想起，折腾了怎么久，朱伟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她急忙放下张添墨，跑去敲朱伟的房门。可任凭她怎么叫喊，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这就是她不祥的预感——冯晨还有底牌！

“冯晨，你究竟干了什么？”

冯晨在卫生间里悠闲地踱步，慢悠悠地说：“应该说你没干什么。”

白诗涵愣了愣。水吗？不对，自己也喝过水的。下一秒，她猛地想起——当时因为惧怕老鼠，用了饮水机里的水擦身体，打那之后她再也不想喝那里的水。是冯晨还是谁来着？给自己接过一杯，自己也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可就在刚才，张添墨说口渴，自己为她接了满满一杯。

所以，张添墨醒来之后浑身乏力，根本不是因为被打！

“是水。”白诗涵肯定地说。

“没错。除了你和我，她们都喝了，而且喝得不少。”

其中也包括林逸。到此，白诗涵也终于明白，林逸为什么没有自救，因为他跟朱伟一样，陷入了昏迷。

冯晨站在镜子前，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光滑的额头露出来，缺少血色的皮肤，微微勾起的嘴角，眼睛中满是占据上风之后戏虐又享受的神彩。

“白馆长。”冯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你可以把对讲机丢掉，只等着警察来就好。不过，其他人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我就不敢保证了。”

白诗涵呼吸一滞，看着身边的张添墨痛苦的样子，恨不能掐死冯晨。

“你什么意思？”

等了许久，对讲机里也没有传来冯晨的声音，白诗涵又大喊了一声：“冯晨，你什么意思？”

忽然，从走廊尽头传来悠悠的歌声。

摇啊摇，摇啊摇，要到外婆桥，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从那昏暗的最深处，歌声像幽灵一般飘荡过来。

白诗涵咽了口唾沫，脱下外衣盖在张添墨身上，跑进保存着姜敬笙尸体的休息室里，找了个拌沙拉的大碗，接了满满一碗水。

“张添墨，多喝点，吐出来就好了。”事实上，白诗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吐出来就好。她只是想到，朱伟和林逸都只是昏迷，并没有呕吐。这说明，张添墨很有可能因为体质问题，没有晕厥，她的反应是浑身乏力和眩晕呕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许是真的因为张添墨的体质问题，在被白诗涵灌了一大碗水之后，吐得昏天黑地，竟然有所好转了。

然而，林逸和朱伟还很危险，危在旦夕。

白诗涵把张添墨扶到长椅上躺下，说：“你在这里休息，我得去找林逸。”

“等等。”张添墨拉住了她，“我，我想起来一件事，冯晨跟我要过视频。”

“什么视频？”

“就是，就是晞姐在出事当天晚上，我在微信上叫她注意饮食，她给我拍了一段视频。好像是十点半左右。”说着，她虚弱地扯了扯挂在身上的包带。

对了，当时因为张添墨手机没电关机，所以没看成这段视频。白诗涵借给她一个充电宝之后，她又被关进了展间里。难道，这就是冯晨放她出来的目的？

白诗涵从包里拿出手机，张添墨解锁屏幕，找到那段视频给她看，还补充了一句：“他说什么都没看出来，当时我还想，如果是白姐姐一定能看出点什么。”

白诗涵皱着眉头，开始观看视频。

3月15日22：36

视频中，穆晞盘腿坐在沙发和桌子之间，看角度，手机是放在桌子上的，刚好能拍到一大盘沙拉和穆晞的上半身。穆晞梳着丸子头，素面朝天，穿着奶白色的圆领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可爱。

穆晞凑近涉嫌头，脸上有几分担忧，问道：“墨墨，你好点没有？吃药了吗？你看我吃的是不是很素？不用担心我，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不见好，你就休息一天。”

十一秒。

白诗涵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第五遍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关键的地方！

“张添墨，我记得你说过，穆晞家楼外挂着LED宣传灯，很扰民。过了晚上十一点半才关掉。是吗？”

张添墨虚弱地点点头。

白诗涵自言自语起来：“2021年2月23日19：08的视频里，穆晞在看电影《闪灵》因为那个灯光的问题，金色的窗帘在视频里变成了蓝色窗帘。三月十五号晚上十点三十六分的视频里，窗帘也是金色的。”

张添墨因为实在很不舒服，头脑也跟着不灵光了。问道：“什么意思？”

白诗涵的眼睛里有了神采，急道：“你看，视频发给你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六分，还没到十一点半，所以这个时间LED灯是亮着的，那窗帘应该是蓝色才对。可是这个视频里的窗帘是金色的！”

张添墨恍然大悟，挣扎着要坐起来看看视频，被白诗涵按住了。

“好好躺着，回答问题就行。那天是刚生病吗？”

“不是，那应该是第三天，不过我一直瞒着没说，是晞姐看出来的。”

“那几天，你们有没有在外面住过？”

张添墨摇摇头：“没有，就算很晚，晞姐也坚持回家的。”

“这就对了。”白诗涵肯定地说，“她没有跟你视频，而是拍了一段影像发给你。而三月十五号晚上这个视频，恐怕是十四号，或则是十三号过了十一点半拍好的。”

“晞姐为什么怎么做？”

白诗涵也有些想不通，可是总觉得某些零散的线索快要被串联在一起了。

这时候，那阴森的歌声又飘了过来。

摇啊摇，摇啊摇，要到外婆桥，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白诗涵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好像有一双魔鬼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卫生间里，冯晨在镜子前戴好眼镜，扯了两张纸把手擦干净。嘴里仍旧哼唱着《摇啊摇》，这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在思考的时候。

药物计划能起到一点作用，白诗涵如果因此乱了章法，会主动来求自己出去。想到这里，不免叹息了一声。那种药物不至死，一旦白诗涵豁出命来跟自己拼到底，这一步棋就等于是死棋。

沉住气，如果不是彻底将白诗涵打败，她一定不会说出让自己惊愕的视频里的真正时间！

假设，药物计划被走成了死棋，白诗涵也还是找不到林逸，救不出朱伟。自己还是占了上风的，还是能折磨剩下的几个人，看他们如何恐惧，如何痛苦，如何绝望。

对了，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希望？那样再杀他们的时候才更有趣一点。

冯晨慢慢哼唱起来：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