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兵不厌诈

冯晨紧盯着电脑屏幕上静止的画面，震惊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扶起椅子坐好，将进度条拉回一些，用0.5速度播放。画面中的穆晞拿起眉笔，一笔一笔勾勒出漂亮的眉形，因为是慢速播放，这个过程显很漫长。冯晨耐心地等着穆晞放下眉笔，随后，看她又拿起了一只笔画眼睛，画了几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晃动了几次身体，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左边再一下。

就是这里！

冯晨暂停画面，放大——画面中，镜子里映出的穆晞正看着他。

冯晨拿起对讲机，一边朝外面走，一边按下通话键：“白馆长，为什么这段视频没有时间显示？”

这是冯晨必须立刻联系白诗涵的原因。前几段视频中，画面右上角都会先出示那年那余额那日什么时间录制，而这段视频里的时间显然被刻意模糊掉了，仅凭穆晞身上的衣服来分析，只知道不是夏天。不，严谨一点说：大概不是夏天。

走廊里，回起对讲机被呼叫时发出的沙沙声，冯晨站在三楼听得很清楚，声音从南面传过来，他毫不迟疑地往楼下走，尽量放轻脚步。为了不让白诗涵察觉到自己，再也用对讲机呼叫过她。

而白诗涵也听见了对讲机的沙沙声，她回头看过去，走廊昏暗，除了应急灯，只有对讲机的红灯微弱地闪烁着。她急忙将钥匙插到锁孔里。

冯晨到了一楼半的位置却停了下来。按照时间计算，白诗涵应该打开了至少两扇门，也看到了马丽娜的尸体。她为什么没有痛骂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

冯晨想不出为什么后面的答案，但直觉让他立刻转身朝着北面跑。

白诗涵将对讲机特意放在了南面，目的是拖延时间。因为她知道，冯晨一但发现了视频里的秘密，必然会找自己。而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只有对讲机，对讲机的沙沙声会让冯晨误以为自己还在南面，虽然这点时间少得可怜，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白诗涵手抖的厉害，扭动钥匙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进去之后急忙关门，在里面上锁。

卫生间的隔间门都关着，她在中间的隔间里找到了昏迷的张添墨，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撕掉她嘴上的胶带，拍着她的脸，压低声音叫她：“醒醒，张添墨！”

张添墨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人白诗涵，正要开口，被白诗涵捂住了嘴。

“嘘！”白诗涵表情严肃，“快起来，跟我走。”

白诗涵手忙脚乱的把张添墨手脚上的胶带撕下来，扶着张添墨站起来。

“不行。”张添墨虚弱地说，“我浑身没劲儿，头好晕。”

白诗涵摸了摸她的脖子和脑袋，没有血，只有一个包。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严重啊。

张添墨说：“白姐姐，是冯晨……”

“我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白诗涵扶着张添墨，打算带着她去休息室，再想办法救林逸。可惜，之前想着救了张添墨自己就多一个帮手的计划行不通了，这丫头现在连站都能站不稳，遭遇冯晨，不是她死就是俩人一块死。

得想个办法。

冯晨已经跑到一楼，两三步就到卫生间门口，耳朵凑上去细听里面的声音，隐约能听见低沉的对话声。这时候他发现，房门没锁，还欠了一条缝儿。

白诗涵会马虎到不锁门？正当这个念头在冯晨脑袋里冒出来的瞬间，门忽然开了，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推进了卫生间。冯晨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就听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紧跟着是钥匙锁门的声音。

冯晨回了身，眼神冰冷地看着房门，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对讲机，按下对讲机通话键：“张小姐，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因为我想把你带走，我有很多事要问你。可你却不知道感恩，竟然帮着白馆长一起骗我。你说是吧，白馆长。”

门口的白诗涵并没有回答他，确认锁好了门，才说：“你也骗了我，不是吗？明明说好三把钥匙，三个人的！”

“有什么问题？我又没说都是活人。”

白诗涵怒道：“混蛋，你就在里面等着警察来吧！”言罢，扶着已经彻底没力气的张添墨朝着玄关那边走去。

方才推开门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张添墨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几乎被白诗涵拖着走。她们走到100展间门前，白诗涵没有进去，而是让张添墨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好好休息。

“白姐姐，我口渴的厉害。”张添墨说。

白诗涵打开了100展间的门，尽量不看马丽娜的尸体，走到饮水机旁，给张添墨接了一杯水。回去的时候，捡起放在应急灯下的对讲机。

不知道冯晨在想什么，他没有再联系白诗涵。

张添墨一口气喝光了水，眼泪落了下来：“马丽娜……”

方才开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吧。白诗涵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只有保持沉默。

“对了，林逸呢？朱伟呢？”

“朱伟还在房间里锁着呢。林逸……”白诗涵摇摇头。

张添墨抓住她的手腕，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是冯律师啊？”

白诗涵想了许久，才说：“监视穆晞的摄像头就是他安排的，杀害姜敬笙的凶手也是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总归跟穆晞有关。”

张添墨非常沮丧：“我以为他像林逸一样，值得信任。问我什么，我都是有问必答。”

“他问你什么了？”

张添墨想起冯晨暗示自己看林逸可疑，白诗涵可疑，自己竟然都信了，就觉得又愧疚又难过。下一秒，想到那是因为白诗涵袭击了马丽娜。

“白姐姐，你究竟为什么袭击马丽娜？”

白诗涵叹息道：“我没办法保护她。她也不会听我的话，乖乖躲起来。”

在张添墨听来，这个理由还是没什么说服力的，可她知道，白诗涵说得都是实话。这时候张添墨才意识到，在某些情况下，白诗涵也不大正常。

念头回转。张添墨又提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说没有第八个人？”

“因为两件事。”白诗涵说，“第一是黑色日记本。从我把日记本锁进展柜到林逸被锁起来，100展间有一次无人状态。”

“我知道。就是林逸和冯晨都被锁了，你和马丽娜上楼去找他们的时候。”

白诗涵点点头：“没错。如果第八人真的存在，那么他的目的就是日记本，可他为什么不趁着房间没人，去拿日记本？”由此，白诗涵怀疑，根本没有第八个人。

“第二点。钥匙。”

“钥匙？”

白诗涵扫了一眼一楼触目可及的房间门，说：“你知道我这里有多少个门？多少把钥匙？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数，只有林逸最清楚。我只能说很多。那么多钥匙在一起，行动的时候肯定有声音，而且很难藏在身上。”

张添墨不是很明白。

“这么说吧。如果冯晨把几十把钥匙放在身上，能放哪？”

张添墨想了想：“他没有包，放在衣兜或者裤兜里肯定会被看到的。”

“没错。所以，我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凶手就在他们当中，必然不会随身携带钥匙，而是会把钥匙藏在某个地方。如果凶手要使用钥匙，必须先去这个地方拿钥匙。依次来分析，这些人当中有谁单独行动过？

张添墨仔细地回忆。

“啊！那时候，你和林逸还有马丽娜去配电室，你们走了一会儿，冯晨就说不放心要去看看。”

白诗涵点点头，说：“其实，马丽娜主动提出修电源，我就觉得很奇怪。虽然说死者坏话不好，但我还是得说，她很自私。你也可以想想，凭她那个德行，会主动帮助别人吗？”

张添墨想起马丽娜骗了自己，出卖自己的事，连连摇头。

“现在看来，冯晨就像说服你那样，说服了马丽娜，让她引开我们。冯晨利用三分钟左右的之间，取了钥匙。”

张添墨也是个聪明人，当即理解了。说：“关着林逸的房间，还有关着他的房间。”

“对，也不对。其实，他取了四把钥匙。关着林逸的，关着他自己的，办公室的，还有关着你的。”

张添墨愣住了。

白诗涵叹了口气，说：“傻丫头，你以为门锁那么好撬的？你以为真是你的狗屎运？”

她真的这样以为了。

“可是……”张添墨不解地问，“他要打开办公室的门，是想进去调查一些事情，这个我能想到。那他为什么要把我放出来？”

“你想想，你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帮忙撬开了关着冯晨和林逸的房门，回答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