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扫楼

朱伟走在白诗涵身后，速度很慢，他似乎非常紧张，就连看不到他的白诗涵都被这种紧张感染，心烦气躁。他们已经检查过两个房间，都无异常。白诗涵顺手推开第三个展览间的门，这是一个大约是十五平米的展间，没有窗户。缺少足够的照明，展间里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到物体大概的轮廓，朱伟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可见墙上打了一个个的格子，用透明度极好的玻璃做成小展柜，里面陈列着不同人的不同情感。只有这些，无藏身之处。

白诗涵摸了摸常态，是干爽的，证明没有被打开过。她在心里计算，一楼共有两个中型展间，三个小型展间，再加上配电室，卫生间，休息室，共有八个房间。排除已经上锁的休息室和刚刚离开的小展间，如果凶手真的游荡在一楼，至少有六个房间可以用来躲藏。下一秒，从楼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马丽娜和张添墨。

“你带纸笔了吗？”

朱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白诗涵在跟自己说话，从包里拿出平时用于工作记录的本子递过去，本子上夹了一只很小的油笔。白诗涵拿在手里，咔哒咔哒滴按了两下。在本子上写。

一楼走廊右侧100、101、103、105；左侧：102、104、左偏：107（配电室）正中：108（卫生间）

二楼走廊右侧：201、203、205；左侧：大展厅；正中：卫生间

三楼走廊右侧：301、303、305（卫生间）；左侧：302（办公室）右偏：304（储藏间）

白诗涵将一楼的101，102、103都打上√，顺便也将二楼的203打上了√。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下一个房间是104号房。

104号是中型展间，相比103而言这里宽敞许多，还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展间中央立着摆成品字形的玻璃展柜，里面有一双漂亮的水晶鞋。朱伟站在水晶鞋展柜前面，眼珠儿一错不错地盯着。白诗涵径转身走到北面展柜的位置，在这里有带储物功能的沙发椅，双人大小，真要缩进去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白诗涵站在沙发前面，舔舔嘴唇，咽了口唾沫。伸出去准备掀起坐垫的手怎么都使唤不动，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朱伟，过来。”白诗涵说。

朱伟磨磨蹭蹭走过去。白诗涵指着沙发：“看见垫子旁边这个扣手了吗？能掀起来。”

“那你掀啊。”

“我要是能掀起来，还用得着喊你？”

“看起来也不沉。”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动手！”

朱伟老大不乐意的后退一步：“你怀疑里面藏人了，是吧？”见白诗涵不说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要不，找根绳子把这玩意儿捆上。等警察来……”

白诗涵眼睛一亮：“你等会儿！”言罢，转身跑了出去。

“哎！你别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啊！”

没用两分钟，白诗涵跑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棒球棍。严阵以待，示意朱伟：“掀！”

朱伟白眼一翻——你先弄死我得了。

二楼

张添墨一手握着棍子，一手推开了205号房门。马丽娜一手抓着她的衣角，一手握着棍子。这里的格局大小跟一楼的105是一样的，属于中型展间，不同的是展柜的布置。三面墙的旁边摆放着各种造型的桌椅，懒人沙发。特别定制的楼梯椅放在正中间，像是积木一样的彭罗斯阶梯造型，很多正方形展柜被吊在半空中，或高或低，只有走上彭罗斯阶梯才能看清吊起来的展品。张添墨走上彭罗斯楼梯，看到展柜里放这精致的粉色盒子，盒子上有一把密码锁，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两行字。

「宝贝儿你又骗我。分手！」

「密码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记得回来拿礼物。」

早知道就不看了。

马丽娜坐在懒人沙发上，苦了脸：“我得歇会儿。你的手怎么样了？”

张添墨看看手掌：“血止住了。你的包扎技术真好。”

马丽娜勉强地笑了笑，看起来真的很累。张添墨看到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台饮水机，找到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水，分给马丽娜。

马丽娜接过水，说：“你也歇会儿吧。”

张添墨坐在马丽娜对面的椅子上，问道：“丽娜姐，你怕不怕？”

“说不怕肯定是骗你。可是，怎么说呢？”马丽娜瞥了她一眼。

张添墨抿了口水，唇齿间只留下纸制品独有的干燥味道。

“你是想问那些照片吧？”张添墨说。

“嗯。”

外面的雨声隔着厚厚的玻璃层仍旧清晰可闻，昏暗的角落里，张添墨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对不起。”

很小的一声，几乎听不清楚。

马丽娜拿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她叹了口气：“除了那个大展厅，咱俩还有几个房间要看？”

“应该不多了吧。两个？”

马丽娜站起来，拿着棍子。翘起手肘，张添墨笑了笑，伸手挎好她。

接下来的房间——走廊尽头正中央，卫生间。

再与此同时——三楼

304（储藏间）

太乱了！冯晨站在门口足有一分钟才找到第一个落脚点。林逸拉住他，说：“你别进去了，又乱又脏。在门口等着吧。”

冯晨也不客气，乖乖把脚缩回来。看着林逸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面。说道：“这里藏不住人。”

“那要看是谁。”

“你就能？”

林逸搬开半人高的文件箱，看下面的东西：“毕竟太熟悉，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放的。如果我要藏在这里，至少有三个地方可以选择。”

冯晨好奇地走近一步：“都是你放的？好家伙，乱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林逸笑了：“乱而有序。啊，找到了。”

话音刚落，冯晨微微一怔，随即看到林逸从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里面抽出一个盒子来：“找了快半个月，原来在这。”

谁方才说，乱而有序的？

没找到凶手，倒是找到一盒灯泡。林逸似乎还挺高兴的。门口的冯晨却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指着它，问道：“那是大提琴吗？”

林逸头也不抬地说：“对，小白的。”

“她会拉琴？”

“这年头，谁还不会点雕虫小技啊。”

冯晨一脸纳闷地打量着林逸：“林先生，你跟方才不大一样。”

“我这人紧张的时候就容易胡言乱语。”

“你紧张？”

林逸挠挠头：“以后交往多了你就知道了，平常我话很少。紧张或者压力太大，就会变得话多。”说到紧张和压力，林逸有点头疼，“其实，那些照片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添墨带着的照片。

“冯律师，对那些照片，你有什么看法？”

冯晨见他要出来，伸手扶了一把：“我没仔细看过那些照片，很难判断真伪。如果是真的，张小姐怕是要跟警方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来处。照片是她拍的吗？什么时候拍的？她拍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林逸将门锁好，也不急着查下一个房间：“那凶手袭击她，会不会跟照片有关系？”

冯晨立即回道：“袭击她的人不是凶手。”

“不是吗？”

“时间上来不及。我们听见张小姐喊声立刻跑向卫生间，就算凶手同时离开卫生间，也会跟我们跑个面对面。最大的可能性是，凶手离开卫生间后走北面楼梯，上了二楼或者三楼。”

听过冯晨的分析，林逸脑海中创造了一个柯南小黑人。

小黑人在卫生间袭击了张添墨，留在休息室的小白等人听见她的喊声跑向卫生间。卫生间到休息室，只有走廊一条笔直的路。凶手打开卫生间旁边的展间门，躲进去。会被小白看见。该分析不成立。

冯晨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过了。两种能够逻辑自洽的可能性都需要一个前提。”说完，他像是有些自恼的啧了啧舌，“是我疏忽了，我们这么找，没用。”

林逸明白他什么意思：“没错，我们根本堵不住他。走，下楼。”

没等林逸和冯晨走到楼梯口，就听连声的惊叫。

“是小白！”林逸一手拉着冯晨，一手扶着扶手，飞快的往楼下跑。跑到二楼的时候，差点撞到马丽娜。

“是白姐姐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逸顾不上回答，继续往下跑。冯晨差点被他扯倒，紧着说：“别管我了，快去！”

林逸手上用力，冯晨险些跌在他怀里，幸好用手撑在他肩膀上。只听林逸在耳边低语：“小心TA。”说完，单手撑着楼梯扶手，一个纵身跳到下面的台阶上。眨眼间的功夫不见了踪影。

小心谁？是她？还是他？冯晨忙回头看去，只看到一脸惶急的马丽娜。

这时候，林逸听声音肯定是白诗涵，她应该在卫生间附近。跳下楼梯，飞也似地跑过去。跑到105房门前，忽见几只肥嘟嘟的大老鼠从卫生间方向窜了过来。

糟了，小白有恐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