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开始逃亡

我正在努力理清我的情绪。 我仍然爱着我的家人，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非要我杀了他们不可，我会立刻杀了他们。

当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有件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客厅里，一张小圆桌旁放着一把又脏又破旧的扶手椅，显然是一本小册子。 官方印制的小册子，它看起来很干净，很新，但却很熟悉。 我把它捡起来，开始翻页。 我记得几个月前，当恐怖分子威胁我的时候，我从门里收到了类似的东西。 

这本小册子相当普通，告诉公众在紧急情况下采取什么行动。 它涵盖了炸弹威胁和自然灾害，诸如此类。 它告诉人们呆在家里，收听收音机或收看电视的更新。 该网站还提供了基本急救管理、急救用品维护和紧急联系方式等信息。 后面有好几页的宣传品——政府是如何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的，应急服务是如何在危急关头立即采取行动的。

 指南中增加了一些零散的页面，当我看着它们时，我意识到这本小册子很可能是士兵们在今天的清理工作后送给这所房子的主人的。 没有任何依据的事实是不足为信的，它看起来像是千篇一律的套话。 

尽管如此，读一读他们最终告诉其他人关于像我这样的人的事情还是很有趣的，这几页书把我们的遭遇说成是一种疾病。 这意味着这是某种感染或疾病，导致痴呆的一种形式，但它回避了核心的问题。 

报告说，有一小部分人——他们认为不超过百分之一的人——易患“这种疾病”。 报告谈到这种病的症状，说受影响的人会变得神志不清，会随意地猛烈和不合理地攻击人。真荒唐，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随意性或非理性，最让我烦恼的是我在最后一页读到的内容。 这本小册子解释了受影响的人是如何被围捕、带走和“治疗”的，这就是卡车和士兵费力地穿过城镇的原因。 

那么这种所谓的治疗包括什么呢？ 据我所见，只是后脑勺上的一颗子弹，我是在浪费时间。 我不想再读了。 我把小册子塞进包里，在检查完外面的街道是空的之后，我离开了房子和它死去的主人。 我要穿过镇子到蒋莉姐姐家去，把子文带回家，对她要比没有改变的人都要好。 

我觉得我已经跑了好几公里了，但现在慢了下来。 我已经到了城镇的边缘，可躲藏的建筑物和阴影都少了。 我不想被人看见。 我本来可以坐一辆车，但是现在路上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样会把太多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 

我忘记时间了。 现在是傍晚，光线几乎完全消失了。 我很冷，淋得浑身湿透了，这场大雨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了，但这只是我身体上轻微的不适，我仍然感到非常的强壮，我不知道已经在外面呆了多久了，但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过几个人。 

空气中仍然充满了噪音，军队试图找到我们，让我们冲到室外，但街道是空的。 我知道夜里应该有宵禁，但我肯定这不是没有人的唯一原因。 在室外太危险了。 我见过的那几个人——偶尔有几个像我一样小心翼翼地从阴影里爬出来的孤零零的身影——我躲开了。 

我不想冒险和任何人接触。 他们会像我一样吗？ 也许会的，但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们可以像其他人一样。 如果有必要，我会再杀人，但我不是在自找麻烦。 找到子文更重要。 

今晚，感觉就像是“正常”的那部分人因为害怕我们而躲了起来，我想我现在大概在我的公寓和蒋莉姐姐家中间。 我本来打算走一整晚，但我想停下来躲一会儿才是明智的。

 现在又有直升飞机在城市上空飞行，我感到很危险。 直觉告诉我，士兵在街道和天空中巡逻，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出行很快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如果我认为继续下去是安全的，我会这样做。 我要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我不能停止地想子文。 我可怜的小女儿被困在一群人中间，他们随时都会毫无预兆地攻击她。 她有危险，我帮不了她。我有意识地试图把它们从我的脑海中抹去，但我发现自己又想起了蒋莉、俊豪和周洲。 想起他们，我不禁感慨万千。 

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最终也会改变？ 我内心所改变的一切，也会被埋葬在它们里面吗？ 我愿意相信它可以，但我不抱太大希望。 我早些时候读到的政府信息（如果其中任何一项是正确的话）说，只有一小部分人口可能受到影响。 我也感觉到了子文和其他人的不同。 我和她长得很像。 我们和他们不同，我能感觉到。

 我必须承认我的家人都失踪了，我现在要出城了。 我回过头来看，虽然许多建筑物的灯还亮着，但也有大片的建筑处在黑暗中。一定是停电了，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改变”（不管它是什么）可能只影响到少数人，但它的影响却无处不在。 

我转了个弯，径直走到另一个人面前，他就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我立刻绷紧了神经，准备杀人。 我把那个黑影往后一推，紧握拳头准备出击。 我透过黑暗盯着另一个人的脸，没事的。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和威胁。 相互间的解脱感是巨大的。 这个人就像我一样，是个憎恨者，我们都知道我们俩都不会伤害对方。

 另一个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我能听到远处汽车的声音。 军队还在穿过我身后的黑暗城市，现在离我更近了。 还有更多的直升机在天空中飞着。 我可以看到他们中的四个在我头顶盘旋，扫过街道，偶尔用不太明亮的聚光灯照亮地面。 我穿过一座低矮的石桥，这座桥横跨在寂静的铁轨上。 在我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工厂或仓库的黑色剪影，在路的另一边是一个建筑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