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在哪里

我以前只住院过一次，因为我在一次车祸中脑震荡、割伤和眼窝骨折，以及与车祸无关的轻微枪伤。 我一点也记不清楚了，它发生在我生命中的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我几乎都不记得了。 但有一件事我确实记得，那就是伴随着人工麻醉昏迷而来的漫长的、缓慢的、触动即去的意识波动。 在毫无意义的梦境逻辑的阴霾下，景象和气味在飘荡，一种世界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跳跃前进的感觉。 在这一切之下，是干渴。 就是这样，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走出711洗手间的门，走进商店后面一群喧闹的人群。 这些人被国民警卫队赶到了那个地方——他们被弄糊涂了，害怕孩子们拿着突击步枪，没有防护装备。 

有人开始开枪，我旁边的一个脑袋像气球一样爆炸了，那个死了的家伙从我刚出去的门里弹了回来。 我就知道，我能感觉到关节疼痛，我有一种模糊的周期性、意识和无意识的感觉——睡了一夜，在同样黑暗的一天里漂浮。 我被搬动了，又被搬动了，在轮床上滚下走廊。 我记得护士在我的手臂上打了一段时间的静脉注射，然后他们把它取出，然后又把它放回去。

 我曾经在外面的某个地方，在篱笆后面，和其他人交谈。 我记得尖叫和恐慌。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中闪过，就像夜晚的灯照进卧室的窗户。 然后离开。 

“毫无意义”，“睡觉”，“醒来”，“黑暗”，我有眼睛。 我感觉到眼睑的抽搐，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 我瞎了吗？我的右臂动了。 我感觉不到挂着的塑料管的重量，所以在某些时候我被解开了。 我用力把手举到脸上，看看我的眼睛是否被蒙上了。 他们没有。 我眨了眨眼。 我试着抬起头，呻吟着——一股剧痛涌上了我的脖子。 我环顾四周，寻找电子钟的光亮，或是门底下的一道亮光，或是控制台上闪烁的绿灯，测量我的生命活力。

 我把背部从床单上抬起来，但另一只手却不肯跟我走。 我拉着它，听到金属的叮当声，感觉到冰冷的钢铁环绕着我的手腕。 我被铐在床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剥开干裂的嘴唇，叫着，“喂？”，没有人会听到，除非他们和坐在我的床上。 我试着咽下去，然后再试一次。 “有人在外面吗？”，我的声音的回声告诉我，我在一个小房间里，“你好？”

我等着外面护士的脚步声响起，甚至是钥匙的叮当声和狱警的声音，告诉我闭嘴，否则他会把我单独关起来。突然，我确信——绝对肯定——我被遗弃在这里了。 毫无疑问，他们把我困在一栋楼里，把我锁在床上，让我在这里渴死。 他们甚至没有开一盏灯。

 我会在这里躺上几天，小便和拉屎，就像一个被忽视的狗在拖车公园里，它的主人在某处吸食冰毒。 “有人吗？”我用力拉了一下手铐。 它什么也没做，只是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甚至看不到一扇门，没有一扇门，他们只是在洞口建了一堵砖墙，或者把我锁在一个集装箱里，推土机推了上千吨泥土，或者把它沉到了海底。 

“ 嘿！”我抬起一条腿——两条腿都没有被约束到我所能说的最大限度——踢了踢系在手铐上的栏杆。 我的腿没有力气。 栏杆没有让开，“嘿！ “先生？”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呆住了，我真的听到了吗？我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傻傻的，寻找着动静。 有人可能坐在我腿上而我却看不见他们

“喂？ 有人在那儿吗？”，

“就是我。”

 听起来像个小女孩。

 “你能安静点吗？”

“你是谁？”

“我是李娜。你的名字是祁波吗？”，

“不，我叫黄涛。王波是谁？”，

“我还以为他们叫你王波呢。 当他们把你带进来时，”

“不，哦，好的。 王先生。”

“我姓黄，不是姓王。”

“你是从日本来的吗？”

“不，这里还有谁？”

“只有我们。”

 “好吧，李娜，这似乎是个奇怪的问题，但熊先生是真的熊还是一个毛绒玩具熊？”，

“当大人们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吃饱了。” 

“李娜，你在这儿干什么？”

“和你一样。”

 “我们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先问这个问题？”

“什么？”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哪里，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在医院吗？”

没有回答

“李娜？” 

“是的，对不起，我点头了，但是我忘了你看不见我。 我们在老医院。 在地下室”，

“那么每个人都在哪里？ 那灯光呢？”

“当穿着防护服的人再来的时候，你可以问问他。 以前这里有很多穿防护服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

“他们来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手机。我肯定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你还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把你带到这儿来的吗？”

“不记得了， 他们来接我爸爸，告诉我们不能回家，然后把大家都搬到楼下的特殊医院。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李娜，你几岁了？”

她低声说，“八岁了。”

“听我说。我不想让你害怕，但是他们把我们留在这里，没有电，没有食物，没有水。”

 “现在希望他们回来照顾我们，但我们必须制定计划，假设他们不会”，

“如果你喝光了你所有的水，你就可以喝我的”，

“我…我有水吗？在哪里？”，

“在你旁边的桌子上。”

我伸出右手，碰到了一排瓶子。 我掏出一瓶，喝了一半，一阵咳嗽。 我们真的应该安静。 那边也有一盒蛋卷之类的东西，但并不是很好。

“我们为什么要安静？”，

“我想我听到影子人的声音了。”

“嘘…”，

“李娜，我们——”，

“拜托。”，

“我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对没有眼睛的洞穴鱼一样在寂静的黑暗中漂浮着。”，最后李娜说，“我想他已经走了。”

“影子人？”

“是的”，

“向我描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