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擦肩而过

她究竟是怎么靠得这么近的？ 他们为什么不阻止她？ 也许国民警卫队已经抓到她了，或者是疾控中心。 也许他们会一直抓着她，直到把这一切都控制住。

他们永远也控制不了这一切。我全身麻木，寒冷、震动、恐慌和疲惫交织在一起。 我感觉不到摩托车在田野的车辙上颠簸，感觉不到张翰的胳膊搂着我，感觉不到在我身上的六个伤口。 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跑着。 

他在路程的前三分之一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掉了下来，没时间等他了。 我拿出手机，在一封未发的短信中给他写了一条信息，告诉他给我们30分钟的时间回去，然后再尽可能远的离开。 必须有人站在那些路障的另一边。 我把信息留在屏幕上，把电话放在那辆土地车的座位上。

 “反正在镇上用不了，”我走到中间那间马桶的门口，低声说，“到鸡蛋灌饼店吧” 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者是祈祷。我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身后的塑料马桶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我知道我不在鸡蛋灌饼摊。 没有鸡蛋灌饼的味道。 有噪音。 惊慌，来自外面。 我打开门，只有一刹那的时间来记录我在711的洗手间里。 

枪声响起，我想回到门口，撤退到战场上。 相反，我发现一个枪管指着我的脸。“不！ 不要——”，张翰走近马桶时，听到了隐约的枪声，而且枪声近在咫尺。 声波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他发誓声音是从蓝色塑料垃圾桶里传出来的，他走到门边，正想推开门，这时他又想了一下。 等等，如果有人拿着枪在门的另一端，或者门的另一端，或者虫洞的另一端，他们能射穿它吗？ 这是他听到的吗？ 如果他打开它，会不会有一阵子弹飞出来？ 一 个拿着机关枪的家伙会向他扑来吗？ 

或者当我冲进来的时候，有士兵或警察在大便，所以现在他们两个在小隔间里进行枪战，胸贴胸？因为没有武器，也没有别的打算，张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这是一个肮脏的化学厕所。塑料地板上一袋皱巴巴的零食袋。 张翰爬了进去。 关上门，什么也没发生。

你能感觉到，当门开着的时候，空气发生了变化，在奶油味传出来之前，有一种轻微的气味，就像气溶胶罐中的奶油发出的气味。 当他打开门时，他并不惊讶地发现又是一片田野。

他又试了十次，最后他放弃了，走出了展台，第一次注意到了什么。血，溅在门里面。 血，还有一些粉红色的东西——“大脑，”他无法辨认，“在那一刻，整个序列突然变得有了意义。 

张翰在玉米地里坐下来，想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同样的合理化——确切的说是一样的——在前方那些军事屏障里的几十个人的脑袋里奔跑。 那些消防员的家人，那位记者的朋友和同事，以及所有其他在大便发生的瞬间死亡的人：死亡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 陌生人。 背景中的临时演员。 我们不会死。 

张翰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静静地抽完了它。 他爬上那辆装土车，大声地说：“所有那些混蛋都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时间过了30分钟…，半小时前我和张翰从水塔出来后，还在玉米地里跋涉…

杨晓彤感到呼吸困难。公共汽车上的每个人都焦躁不安，彼此关在一起，与世隔绝。 电话断了。 车停了——车在前面，车在后面。 她忧心忡忡，不得不使劲憋尿，以致于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熬过站着、走到后面再坐在厕所里的这一过程。

公交车司机站起来，从收音机里听到消息说高速公路已经关闭了一天，也许是因为化学品泄漏。 坐在过道对面座位上的两个人笑了。 司机说前面有一个购物中心，那里的交通正在改道，一旦到了那里，乘客就可以选择安排其他的交通工具，或者重新上车，然后按相反的方向回到车站。 

杨晓彤所知道的只是购物中心里有商店，那些商店都有卫生间，然后，就是找到另一条进城的路。 如果她必须走路，她会走路。 她没有带鞋，但也没有多远就能到我家了。 她拿着纸杯蛋糕出现在我家门口，要让我看她脚上的水泡，想象着我会给她一个拥抱，然后试着脱下她的衣服。 然后我们就坐在我家的门廊上，在秋天的寒风中吃着蛋糕，喝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咖啡，聊着…不管是什么情况，笑着谈论互联网上的傻瓜们轻声说着僵尸的事。

巴士突然转向了，一直开到了购物中心的拐弯处。 车子一停下来，杨晓彤就摇摇晃晃地朝最近的门口走去。 她甚至没有注意自己走进了一家什么商店，她只知道在她迷迷糊糊地去洗手间的路上，她经过了许多电视机和卖手机的柜台，还有一群喃喃自语、忧心忡忡的人。

 杨晓彤把纸杯蛋糕放在门外的架子上，因为拿在手里去厕所看起来很怪异。 她匆忙的上洗手间，四处走动，往她脸上泼水，这让世界变得完全不同。 随着身体上的紧张感消失了，情况似乎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她甚至可能不必徒步进城，肯定还有另一条路——一条绕着玉米田的碎石路——然后在停车场找到一个人朝那边走。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辆公交车都没有办法开进城里去，但也许他们有某种政策，禁止公交车擅自离开主干道。 大家都站在同一个方向发呆。 杨晓彤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们正在看沃尔玛的一排排大电视，所有的电视都播放着当地新闻。

主持人突然停住了，他说了一句她以前从未在新闻中听到过的脏话，他的搭档主持人俯下身来，开始吐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晓彤几乎要问她旁边的那位女士发生了什么事，但后来她注意到有人在讲电话，就打开了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