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共进晚餐

 我不否认，这种亲近比杀戮和进食的本能更能激发我的冲动。 但是，尽管这些新的欲望存在，其中一些强烈得令人吃惊，我真正想做的是躺在她身边。

 在这一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她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吐出一口温暖而满足的气息，然后就睡着了。 

问僵尸哲学家一个问题。 我的过去是雾，但我的现在是辉煌的，充满声音和色彩，这意味着什么？ 自从我死后，我用旧盒式磁带盒的保真度记录了新的记忆，昏暗，压抑，最终被遗忘。 但我能清晰地回忆起过去几天的每一个小时，一想到失去一个，我就害怕。 我从哪里得到这个焦点？ 这样清晰？ 从遇见丁莉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我都能找到一条坚实的线索。

躺在她身旁的这间阴森的卧室里，尽管我曾经像高速公路上的垃圾一样迷失或丢弃过无数个瞬间，但我知道我会牢牢地记住这一时刻。 除了不是梦之外，它是一种幻觉，太清脆太明亮了，我那死气沉沉的大脑根本无法呈现。 

通常，这些二手记忆之前会有血液和神经元的味道，但今晚不会。 今晚，我闭上眼睛，它就发生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午夜。 

一 张长长的金属桌子，上面摆放着极简风格的装饰。 一 碗米饭，一碗豆子， 还有长方形的面包，“谢谢你，上天，给我这些食物，”坐在桌子前面的那个人说，他的双手交叉在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

 “祝福我们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丁莉轻轻推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男孩。 他把她的大腿捏在桌子底下。 

这个男孩是李文。 李文又想起我了。 他的大脑消失了，他的生命蒸发了。 但他还在这里。 

这是化学倒叙吗？ 他脑子里的一丝痕迹还在我身体的某个部位？ 或者真的是他？ 还在坚持什么地方，不知为什么，为什么？。

“那么，李文，”丁莉的爸爸对他说，也是对我说， “丁莉告诉我，你现在是搞农业的”。我吞下了米饭：“是的，叔叔，我是农村的，种地的”。

“这不是食堂，李文，这是家里的晚餐，不要客气，没事的”。

“好的，谢谢叔叔。”

桌子上有四把椅子， 丁莉的父亲坐在头上，我和她坐在他的右边。 桌子另一端的椅子是空的。 

丁莉告诉我关于她母亲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十二岁时她就离开了。” 虽然我轻轻地试探过她，但她从来没有给讲过我更多的情况，即使我们赤裸着躺在我的单人床上，精疲力尽，心情舒畅，脆弱到了任何两个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我明白了，”丁莉的爸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工作不错， 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加入你父亲的建筑业， 我相信他可以让更多的年轻人在那个重要的行业上工作” 。

“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建筑不适合我， 我喜欢和植物打交道”。

“植物，”他重复道。

“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时候，种植植物是有意义的。 土壤是如此的贫瘠，以至于很难从中收获更多的东西，但是当你终于看到一些绿色的小苗从灰色的土壤里钻出来的时候，你会感到相当的满足。” 

丁莉看起来很不安，“还记得我们客厅东边那株小灌木吗？” 她说。

“看起来像一棵瘦树的那棵？ 记得”，她爸爸说。

“那又怎样？”

“你喜欢那玩意儿，不要表现得好像你不会园艺一样。那是你母亲的植物，但你是最爱它的人”。 

她转向我，“所以，不管你信不信，爸爸过去的确是个室内设计师。他把我们的老房子装饰得像宜家的陈列室一样，所有这些现代的玻璃和金属材料，我妈妈都受不了——她想要一切泥土和天然的、所有的麻纤维和可持续的硬木。

 丁莉爸爸的脸看上去绷得紧紧的。 丁莉要么不注意，要么不在乎。 为了反击，她买了这株郁郁葱葱的鲜绿色灌木，把它放进一个大柳条花盆里，然后把它正好插在爸爸那漂亮的银白相间的客厅中央。

 “我记得我们对每件家具都投了一票，你总是站在我这边。”

“我那时才八岁，爸爸，我可能喜欢假装住在宇宙飞船里。 不管怎么说，妈妈买了这种植物，他们争论了一个星期-爸爸说这是不协调的，妈妈说，要么植物留下，要么她走”，她犹豫了片刻。

 她父亲的脸越来越紧：“那，嗯...”，她意识到碰触到爸爸的心事了。停顿了一会，她接着说，“但是妈妈是妈妈，她对别的事情很着迷，不再给植物浇水了。 所以当植物开始死亡的时候，猜猜谁收养了这可怜的东西？”。

爸爸闷声说“我不会把一棵枯死的灌木作为我们客厅的中心装饰品，总得有人照顾它。”

丁莉接着说“爸爸，你每天都给它浇水”。

“是的”。

“你就是这样让一株植物活下来的，你为什么不能承认你爱那株愚蠢的植物，爸爸？” 她对他既惊讶又失望，“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

“因为太荒唐了，”他厉声说，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改变了。

 “你可以给植物浇水和修剪，但你不能‘爱’一株植物。”

丁莉张张嘴想说话，然后又闭嘴。

爸爸继续他的观点：“这是毫无意义的装饰。 它在那里消耗时间和资源，然后有一天它决定死，不管你怎么浇水。 把感情寄托在如此无意义和短暂的事情上是荒谬的”。

 丁莉从爸爸的注视中挣脱出来，拨弄着米饭，“无论如何，”她喃喃地说：“我的意思是，李文，爸爸曾经是个园丁。 所以你应该分享园艺故事。”

“我对园艺的兴趣远远超过园艺，”我说，“赶紧换个话题。”

“哦？” 丁先生说：“是啊，啊。摩托车？ 我不久前打捞了一辆宝马车 ，我一直在研究防弹技术，让它随时准备战斗以防万一。 很好的， 现在军械库里缺少机械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