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南方正午的太阳似火,刘舒走到一桩梧桐树下。这梧桐已不知在这片土地扎根了多少年,树根盘根错节,树干三人环抱的粗细,枝干交错伸展,枝叶繁茂。遮蔽了那炽热的阳光。些些许许的光透过罅隙,映照在地面树影斑驳。这是刘舒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机的梧桐。她站在树下向上张望,在蝉鸣中放空自己,额间流下汗水,行走很久的她早已疲惫。不远处传来母亲的声音:“还站在这干什么,过了这棵梧桐树前面就是你姑家,快点把行李搬上去。”刘舒回过神来,提起脚边的行李向姑姑家走去。
两人上了一栋居民楼,走进一户人家,刘舒将在这间屋子度过4年童年。她此时还只是一个9岁的女孩。
更小的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老家生活,爸妈在她两岁时便离了婚。爷爷奶奶只有这一个宝贝孙女,对刘舒甚是疼爱,生活不算富裕,但也给足了她爱与温暖。后来,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妈妈便将刘舒接到城里,两人在不大不小的出租屋里生活。妈妈爱打麻将,牌瘾很大,几乎每晚都在外面打麻将到半夜,凌晨4、5点回家都是常有的事。这样随性的母亲也使刘舒早早就学会承担,承担家里的家务,睡觉前记得关煤气,锁门。承担一个人在家的孤独。这样的日子直到刘舒9岁,妈妈决定把刘舒送到姑姑家生活,小学也转到了姑姑家附近的小学。
母亲和刘舒站在姑姑家门前,房门打开,是一位50左右的女性,而不是姑姑,她招呼着两人进入:“是刘舒吧,你姑还没下班,她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住那间小书房里,我是带你表弟的阿姨。你叫我吴姨就好。”母亲看向刘舒:“舒,快给阿姨打招呼。”刘舒便向她问好:“吴姨好。”一行人将不多的行李搬进了书房。母亲便匆匆离开,“舒,你就先跟姑姑住着,妈妈过段时间再来接你,你好好在这边的学校读书。”刘舒急着追出去:“妈!你去哪!你别走。”吴姨也挽留道:“五姨,别走那么快啊,马上吃饭了,留下来吃顿饭。”可母亲早已不见人影。母亲在家中排行第五,姑姑最小,是排行第八的女儿。
母亲走了,留下刘舒一个人,9岁的她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第二天便要去新学校报到,刘舒来到一个新的家庭,一个新的班级。
翌日清晨
她收拾好书包来到第四小学,这是附近两个小区的学区学校,生源很多,看着好几栋教学楼,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擦肩而过一位男生,刘舒叫住他,男生转过身,他的个头比刘舒高出不少,一身校服整洁干净,脸也白净。刘舒开口问道:“同学,请问3年级6班在哪里?”他伸手指向最左边的一栋教学楼,说:“上这栋楼5楼,走廊最右边的一间就是了。”刘舒点头说:“谢谢你。”话音刚落,那位男生就快步离开了。刘舒有些疑惑,独自走进教室,发现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位男生会如此着急,因为距离上课已经不久了,而且爬5楼花费了很多时间。刘舒尴尬地站在门口,喊到:“报告。”
讲台上站着一位中年女子,马尾微卷,手里捧着一本语文书,目光看向刘舒,嘴唇微抿,透露出人民教师的威严。
全班人这时也一齐看向在门口站着的刘舒,稀稀疏疏发出偷笑的声音。
老师开口说到:“刘舒是吧,第一天转学就迟到,下次戴块表好好多少点了,你到第一组的空座位坐着,下了第一节课来办公室。”话语声中带着一些嘲讽的意味,但也放了刘舒一马。
刘舒连忙答道:“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便向第一组走去。
班里是双人座,第一组最后一桌的空位旁坐了一位男生。走近一看,没成想居然是早上问路的那位男生。
当刘舒走到座位,班里的女生突然开始小声嘀咕着,大多皱着眉头,眼神夹杂着羡慕与嫉妒。刘舒有些疑惑,但也不过多理会。
刘舒放下书包坐下,快速地掏出语文书,可并不知道该翻开哪一页,她刚想开口问问旁边的男生,男生却小声说了一句:“39页。”
他并没有转头,却偷偷地关注新同桌的动作,恰到好处地给予帮助。刘舒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受到这位陌生同桌的善意。她默默翻开39页,夏日的微风吹拂书面,有些燥热。窗外烈日炎炎,正如她的内心。
致爱丽丝的旋律响彻校园,每个班都渐渐躁动,就像刚烧开的温水。
语文老师和刘舒前后脚进了办公室,刘舒站在语文老师桌旁,老师捧起桌面的水杯轻抿一口,开口说道:“刘舒,我姓李,我是我们3年6班的班主任,你妈妈今天怎么没送你来报道呢?”
刘舒被戳中了痛点,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母亲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鼻子微酸,有些哽咽,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口说:“妈妈工作忙,没办法抽出时间带我报道,我就自己来了。”
李老师瞥了一眼刘舒,似乎察觉到什么,说:“没关系,转学手续都办理好了,你就好好在我们学校读书就好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求助老师,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下一节课。”
刘舒微微鞠躬,“好的,谢谢李老师,我先回去了。”随后便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刘舒坐回座位,同桌正一言不发看着桌上的课本。
刘舒开口问道:“你好,我叫刘舒,舒服的舒,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同桌还是低着头,从抽屉抽出一本草稿本,写下——魏远,两个大字,这字体十分方正,不似这个年纪的学生该写出来的字,显出了超出身边人的成熟与稳重。
刘舒小声念出:“魏远,畏远?那你该不会一辈子都呆在这座城市了吧。”
魏远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他的新同桌,嘴角微微向下,眼神坚定,声音低沉,“我一定要走得很远。”
刘舒被他的严肃真正吓到,怔怔地看着他。魏远似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凶,挽回道:“不好意思。”两人便各自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