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谈心

“这位公子，你眼光很好，你看上的这个，是店里刚到的新货，是当下最时兴的！材料也好，款式也好，关键是这耳环还是限量出售的，整个蓬城啊，只此一对，再没有了。拿去送人，最有面子。”

贺与霜有些心动：“这耳环吊坠多少钱？”

“二两银子。”

“什么！”贺与霜立刻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还不过只是个摊子，都不是个铺子，一个小小的水晶吊坠耳环，竟然卖到了二两！

“怎么这么贵！”贺与霜一脸不满。

老板赔笑道：“哎哟，这位公子，我看你是很少给姑娘家买东西吧，姑娘家的东西，就是金贵的很。”

原来是个讹人的。

贺与霜正要开口，青爷已经掏了银子。

两锭灿灿的白银直接摆在了桌上：“就它，我要了。”

贺与霜直翻白眼，一把把青爷放在桌上的钱撰在了手里，瞪了青爷一眼：“别添乱。”

青爷眉头一皱，心中一阵委屈。

心想怎么掏钱也有错了。

贺与霜转头看向老板：“老板，我可是常给我心上人买首饰，这行情我清楚得很。你一个次水晶吊坠，卖这个价，实在有点不合适。二两银子，我都可以买个纯银吊坠了不是？”

那老板听了这话，憨笑道：“碰到行家了，那你看多少钱合适？”

“五百文，行我就拿走，不成就算了。”

老板摆摆手：“好好好，薄利多销，薄利多销，当交个朋友了。”

贺与霜嘿嘿一笑，这才让青爷付了钱。

青爷对这砍价的几个来回有些懵，他不缺钱，素来花惯了钱，从没想过买东西竟然还能砍价，也不晓得之前自己花了多少冤枉钱。

与此同时，他也重新认识了贺与霜，这样的贺与霜，平凡，市侩，却又鲜活，灵动。

“你平时买东西都砍价嘛？”青爷忍不住心中的疑问。

“当然都砍价了，这些人第一次报的价都是拿来给你砍的，就等着你这种傻瓜，立马成交就捡个大便宜。”

青爷被贺与霜噎得一时语塞：“可是……就二两银子，也没多少钱。”

“啧啧啧……”贺与霜连连摇头，“买东西不砍价，那有什么乐趣。再说了，积少成多，集腋成裘的道理，你没听说过嘛？今天你觉得二两银子是个小钱，明日觉得十两银子也不过是一件小事，日子久了，白指使的钱就多了。你也是带兵打仗的人，账上面的事，可得精打细算，不然要吃亏的。”

贺家的官一直都不大，可总是能得朝廷重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贺家几代人都很有经商头脑，除了在朝为官之外，通常都在全国各地开了不少店铺，门店众多，日进斗金。

贺与霜身为贺家的千金，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有些生意头脑。

贺与霜这话，青爷倒是听了进去，且开始认真思索了。

青爷出身高贵，家境殷实，皇上赐了百亩良田，广大的封地，平日里吃佃租和赋税就一大把，再加上他地位特殊，是唯一的异姓王爷，到处都是人巴结，实在没有什么必要考虑钱的事。

但也正因如此，潜龙渊的账目连年亏空，全靠青爷的家当养着。

如此说来，潜龙渊的内账恐怕也是要理一理了。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贺与霜便累了，她找了家小面摊，就和青爷一同坐了下来。

这面摊简陋，不过只有咸菜面一种，若是嫌单调了，就再花十文钱加个鸡蛋，便算丰美了。

“你贵为贺家千金，怎么会突然跑到蓬城来，做了我潜龙渊的联络人？你应当不是一直在蓬城中的那个女子吧？”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确实不是，之前你那个联络人，可真不太聪明，妄图用杀城主的方式获取地图，结果行动失败，自己也送了命。”贺与霜可以隐去了部分事实——是她杀了那舞女。

“那你为何要冒名顶替？”

“我……我一直对潜龙渊很好奇，很想成为潜龙渊的一员。”这倒是真心话。

青爷不理解：“成为潜龙渊的一员有什么好的？每天搜集情报，上下疏通，忙忙碌碌，一不小心还要有生命危险。”

“就是很好啊，我这次来蓬城，虽然经历的事情是危险了一点，可和我的前半生完全不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一点也不好玩。这次火油矿的事，若能顺利躲过一劫，我希望我还有机会为潜龙渊做事。”

青爷有些沉默。

他既不希望贺与霜为潜龙渊做事，又希望。

做事吧，确实太危险。

可若不做，青爷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能和贺与霜接触。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会是嫌弃我吧？我觉得我这次做得挺好的啊！”

青爷木然地点了点头：“是挺好。”

贺与霜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不打仗的时候……这么呆啊。你是不是除了打仗练武看兵书，平日里再也没别的事做了？”

青爷一愣，还真是。

这满朝堂的人，都担心大名鼎鼎的宁子磬拥兵自重，倾覆朝政，因为他确实太有实力了。

然而宁子磬压根就没想到这些，他的脑子里，只有汉王朝的版图格局，邻国的步兵骑兵。

贺与霜嫌弃地说道：“青爷，你可不能这样，凡是总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你整日里都在行军打仗，你可有想过，你行军打仗是为了什么吗？”

“自是有，为保一方百姓平安。”

“可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打仗之外，还有很多办法能做到保护一方百姓平安？而且可能比打仗更有用，更有效？”

青爷还真没想过。

是啊，他要是想过，就不会任由宁子岳这种人胡作非为了。

或者说，他就不会任由当朝皇帝，做出那些荒唐不经的事了。

“我只是个武将，其他的事，不是我该想的。”青爷没有意识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潜龙渊宗门首席。而只有像宁王这样的人，才合适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