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死讯

郑嬷嬷从中听出些许深意，问道：“可老爷会同意将二小姐嫁入旭王府吗，夫人当真不打算另找其他庶小姐顶替吗。”

她这般问，便是以对赵氏的了解，认为赵氏此举有些意外。

“为何换人？”赵氏缓缓坐下，面色阴狠间掺杂些讥讽，“旭王看中的是云亦冉那副狐狸精的脸，换了旁人，或许旭王还不会答应。这不过是我在老爷面前的缓兵之计，真正与旭王生米煮成熟饭的人还是云亦冉。”

稍加手段令云亦冉不得不加入旭王府，便是云阀不应也无法。

赵氏写下一封信笺交给郑嬷嬷，“让人交给淑瑶，她看见便知道怎么做了。”

信笺落进小厮手里，小厮进了旭王府，正疾步朝抚云院去，却在穿过一道月门后被人打晕，拖入暗房。

少顷，本该交给云淑瑶的信笺落入云亦冉手中，扫下信中内容，云亦冉讥讽地冷哼，“赵氏的手段可真是下作啊。”

信内写明让云淑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旭王生米煮成熟饭，再带人“捉奸”，败坏她的名声，届时她不嫁也得嫁，云阀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待十月之后从她腹中取出庶子过继到云淑瑶名下，便渐渐地将她遗弃。

届时嫡子有了，母凭子贵，旭王继承皇位，云淑瑶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云家将权倾朝野，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

前世云淑瑶便当真这般做了，云亦冉也当真受他们蒙骗配合这出把戏。

重活一世遇上相同的手段，云亦冉怎会再令她们母女如愿。

思量间，人畜无害的小鹿眼染上冷漠。

卫修站在旁边斟酌如何开口，趁她默不作声时缓缓说道：“二小姐，还有一事，事关你母亲。”

云亦冉好看的眉打了个小结，“她又作别的妖了？”

“……不是丞相夫人，是你生母。”卫修心下很是纠结，若告诉她，必然少不了见她落泪，若不告诉却是不能。

生母二字一出，云亦冉脸色微变，“是王爷让你来的？他怎会知道此事。”

略略一想便知是他告密，不免有些无奈，为了可以顺利合作便没有发作，让他直言。

“王爷得知令堂被发配到庄子便派人去调查，庄子里的人告知令堂已经在十四年前去世，死因或许与丞相夫人有关，只是时间太过久远，知道细节的人皆已经不在庄子，便无从得知。”

卫修一口气说完，心里松了口气。与其慢慢告诉她，不如痛快直言，让她慢慢消化。

房间安静片刻，云亦冉快速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怎会如此，你们有何证据？”

见状，卫修有些于心不忍，将庄子内管事亲手写下的证明拿给她看，的确没有方氏存在的痕迹，“人是十四年前去世的，暂时还没有找到尸体埋在哪里。王爷不忍看你被丞相夫人利用便吩咐我来告知你，节哀。”

云亦冉抢过信笺看下去，失神地倚着凭几，眼睑微垂，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心中百感交集。

素未谋面的生母，云亦冉并无太多感情，亦不至于过于悲痛。只是想起前一世被云淑瑶母女利用的极大原因便是赵氏应允会好生照顾她母亲，在她生产后允许两人见面，她才会做出那么多不可弥补的错事，便觉前世活得更像笑话。

被赵氏拿捏在手里生母竟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她前世究竟是为谁蹉跎？

云亦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却哭不出，只是笑声中透着凄凉。

“二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换种角度来讲，你日后再不用受丞相府牵制，也是件好事。令堂在天之灵看见，亦会欣慰。”

卫修跟在容景离身边看惯各类冷漠之事，乍见姑娘家难过，反而有些见不得，出声安慰。

提起赵氏，云亦冉心中少许伤感转为恨意，无害的圆眸覆了一层阴晦。当真要怪，皆怪赵氏母女黑心肝，害她与生母皆落得凄惨下场。

唯有动一动他们的筋骨可以慰藉亡母在天之灵。

云亦冉起身走去内室，从床榻的暗格里拿出一副名单和刚得到的信一起交给卫修，“这上面是旭王在朝中各部安插的眼线，你拿回去交给景王，随他处置。这封信原封不动地还给那小厮，他自会带给云淑瑶。”

卫修惊愕地接过名单却未查看，她一介小小庶女，周旋与赵氏与云淑瑶之间尚且艰难，如何能有旭王在朝中势力的名单？但卫修也只能照办，他知道，他所怀疑的事日后都会得到答案。

“她将此名单交给你时，可有说什么？”容景离面前放在那份名单，心底亦有些诧异。旭王在朝中的势力他多少知道些，却并未知道这般详细。

她又是如何得知。

卫修摇头，“只是得知方氏已然去世的消息表现得有些失落，待属下提到丞相夫人之后，一气之下便将份名单交给属下了……云二小姐说，随意您处置。”

分明是她自己无法动弹这些官员，便交到他手里，认定他与旭王不合定然不会对这些官员放纵。

将他当刀使却说的这般漂亮，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容景离兴致颇浓，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离开旭王府了，说是想自己出去转转。”

容景离略微挑眉，便将名单收起来，提笔作画。只是心不在焉，画得如同四、不像。

他啧了一声，那只小狗乍听见生母去世的消息，怕是无法承受，不知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

容景离放下画笔，缓缓起身，步伐有些急切地朝外走去，“本王亦想出门转转。”

他在前面走，卫修便跟上去，心下奇怪。王爷担心便担心，为何每每皆要解释？

云亦冉得知亡母离世多年，赵氏仍用此利用她，心中对她们母女的厌恶程度，连同在旭王府多待片刻亦觉恶心，打着为云淑瑶买点心的幌子从王府脱身。

游荡在大街上，余光瞥见百姓家的女儿挽着母亲手臂逛街的画面，心下更为烦闷，便觉连陌生人皆给她添堵，索性拐进一家酒肆。

青天白日，舞女与乐师皆休息，只有两名戏子在台上，唱着咿咿呀呀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