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任前的辗转反侧

　　【穆将军说：我希望保护好我的女儿不受伤害，却在忠义和她之间做出了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

　　常看电视里有兵部侍郎这么个官儿，但是这兵部侍郎到底是干嘛的林允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不是个小官儿，不然家里的人也不会这么在意。这上任的前几天里林允就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没停过。

　　先是很多在朝的官员听说穆将军的长子被皇上封为兵部侍郎都跑来祝贺，一天下来穆家的门槛儿都要被踏平了。穆将军向来与同朝官员很是和睦，又与当今圣上沾亲，前来祝贺的人当然是络绎不绝，恭喜的话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么些。

　　“穆少爷真是少年英雄啊，不愧是将军之子！”

　　“世侄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便已是兵部侍郎，以后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啊！”

　　“穆兄果然教子有方啊！韫钰小小年纪就被圣上如此赏识，虎父无犬子啊！哈哈哈哈……”

　　林允还要表现很谦虚的样子对着这些所谓看着她长大的世叔说：“小侄不才，只是承蒙皇上厚爱罢了。此番上任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各位世叔指引呢！”

　　眼看快要傍晚了，这前来祝贺的人也渐渐少了，穆将军和林允总算松了口气。还好林允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看古装戏，不然真是怕应付不了啊！这整整一天对着来往的世叔们作揖真是累啊，就像初中时候去长辈家里拜年，不情愿但是还是要规规矩矩的问好。

　　正吩咐管家关门的时候，门外又来通传说裴宰相和其子裴逸拜访。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的林允一听到裴逸俩字儿又立马来了精神！正愁这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该怎么和裴逸搭线呢，他到自己又来了！

　　“裴宰相？快快请进来！顺便吩咐厨房多备晚膳，把皇上御赐的酒拿出来！”看穆将军的态度就知道这个裴宰相和白天里前来祝贺的人级别不同，林允知道自己接触裴逸会方便不少了！

　　“哈哈哈哈……穆大将军果然慷慨啊！看来裴某又有口福了！”

　　“裴兄别说笑了，赶紧来坐吧！”穆将军见裴宰相进门，赶紧起身招呼。“钰儿快见过裴叔叔！”

　　林允急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她知道这裴宰相定当不是一般人，看似文质彬彬，但方才豪迈的笑声却能感受到一股深厚的内力，于是对这个人莫名多了一分敬佩！

　　裴逸跟在父亲的身后面色淡然，好像上次见面时那个沉不住气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是规规矩矩的向穆将军行了礼，完全没有理会林允热切的目光。这倒让林允奇怪了，难道自己猜错了？裴逸并不知道自己是穿回来的？但林允没有注意到裴逸行礼时激动到手都在发抖，其实裴逸早就看见林允在看自己，他只是害怕自己如果回应了她的目光，会忍不住失态。

　　裴逸记得前世的时候，穆韫钰是因为保护晋王不慎受伤才被封为兵部侍郎的，诏书也是待韫钰伤好之后才下的，那次父亲拜访穆府的时候自己为了和诗友对诗便推辞没去。如今韫钰没有受伤，于是诏书也是比前世下的早了些时日，他真正担心的是这样一来韫钰和晋王开始有交集的时间也要提前了。当初自己是在韫钰已经成为兵部侍郎后通过晋王认识她的，如今既然再世为人，必然是要抢先晋王一步了。

　　“裴兄的爱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而且此番还要多谢世侄护韫钰周全，身上的伤可有好些？”穆将军倒是大大咧咧没看出林允和裴逸的不对劲，只是忙着对裴逸表示感谢。这裴宰相青年时期就是穆将军的挚友，又和他一同入朝为官，关系自然没话说。如今裴逸又为了自己的女儿受伤，穆将军更是感激裴家了！

　　“有劳穆叔叔关心了，小伤不碍事的，何况保护穆贤弟乃是应该啊！”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自然是要护他周全啊！

　　刚巧这个时候下人通报说晚膳已经备好，于是一行人簇拥着向饭堂走去。这样的饭局自然是不许女人参与的，女眷只能在自己房里用膳了！要说这男人饭局里的觥筹交错还真的是亘古不变的习惯啊，只不过是现代社会里女人也开始参与政治经济的应酬了。说起来有时候林允还会觉得这样男尊女卑的社会也是很好的，女人就不用出去工作了，但是更多时候林允还是觉得男女平等的好，毕竟女人也有很多抱负要实现啊！

　　“裴叔叔，小侄敬您一杯，小侄初入官场不甚精通，日后还需裴叔叔多多提携晚辈方好！”林允倒是恭敬，其实说实话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入朝为官不能真正运筹帷幄，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和政治打过交道，21世纪的时候最多也只是在朋友之间偶尔对一些新闻发表一下自己的小看法罢了。

　　“我看着钰儿长大，为你排除一些困难理所当然，何谈提携啊！这孩子长大了倒是变得客气了，但钰儿身职武官，很多事我怕也是爱莫能助，不过我儿裴逸亦是身居武职，你二人倒是可以相互照应。”裴宰相虽然看起来德高望重，但却是十分的平易近人。

　　“还是要多谢你裴叔叔的，钰儿自小多承蒙裴兄照顾指引，如今终于长大成人了，敬杯酒给你你可一定要受下啊！”穆将军开口，语气热切。

　　“是啊裴叔叔，不是钰儿变得客气了，只是钰儿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一切也离不开裴叔的教诲，这酒更多的是感激和尊敬呢！”林允虽然没有什么文学造诣，但是自小就对文人墨客有着莫名的崇敬。

　　裴宰相倒也爽快，这酒他本来就是要接过来的，于是便豪迈端起一饮而尽了。其实穆将军如此热切的原因裴宰相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如今的这道圣旨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裴兄，前日多凭你出手相助，还让你不慎受伤，今日小弟敬你一杯以表谢意！今后还需裴兄多多提点，方便的话改日小弟单独请裴兄一叙可否？”林允赶忙又端起一杯敬了裴逸，虽然自己也不能确定裴逸是不是知道她的事，但是总觉得和他走近一点不是坏事。

　　“裴兄？……裴兄？”

　　裴逸盯着林允不由得出神了，他想起前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古灵精怪的叫他裴兄，当时自己尚不知晓钰儿是女子，只是觉得这兄弟很是灵动，自己甚是喜欢。

　　“裴兄你可安好？”

　　“哦，哦，穆贤弟客气了，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如今你初涉朝政，我们之间自当似自家兄弟一般互相扶持！且能与贤弟常常叙事品茶裴某也是求之不得！”裴逸赶紧接过这酒，酒杯上林允的温度让他贪恋，辛辣的酒也突然似蜜一般甘甜了……

　　只是在座的两位长辈心里全都涌动着满满的不安，毕竟韫钰是个女儿家，朝廷险恶，她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一顿饭就在一来一往的觥筹之间结束了，将裴家父子送走之后，穆将军把林允叫到了他的书房。

　　在记忆里，自从女儿记事起自己就对她格外严厉。在穆将军的价值观里任何事物在精忠报国面前都不值一提，尽管是自己的女儿也一样。但是一想到明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就要被卷入尽是浑水的朝政里了，自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穆将军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爹，您找我所为何事？”

　　“韫钰，爹外出的一月光景里你可有好好学习自己的功课？”原本是想给女儿一些提点和安慰的，可是那么多内疚和关心一开口却还是习惯性的变成了责问。

　　“额……，儿子自然是有仔细温习功课，爹爹的教诲钰儿时刻谨记于心！”林允规规矩矩的回答，心里却是打鼓一样的紧张。那些密密麻麻的古文自己是一眼都没看过啊！

　　“后日就要上任了，穆家世代忠良，你年纪轻轻就能为朝廷效力是皇上对穆家的信任，你当时刻兢兢业业，别丢了我穆家的脸！”穆将军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严厉。

　　“是！儿子明白！自是会以父亲为榜样，安邦定国的！”林允的确是在拍穆将军的马屁，因为穆将军不怒自威的语气真的挺震慑她的。

　　“今日忙于接待宾客，现时日已晚，你早些去休息吧！”穆将军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就只好打发林允回去了，但还是没忍住在叮嘱一下她，“还有，日后去了兵部万不可如平日那般任性，你好好想想要如何整顿兵部，如何管理你的部下且让他们信服于你，又如何和不同的人相处。虽然要面临的问题既多又杂，但爹相信凭你的能力足以处理好这些问题。只是官场要比战场险恶，爹还是希望你处处谨慎些方为上策！”

　　林允先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批评自己。但是听到穆将军这样说林允不禁被这位父亲感动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把还是什么原因把自己的女儿推上了政坛，但他心里肯定也是有诸般不舍的吧，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做父亲的自当是想把她护在手心，给她最好最安定的生活啊！

　　“父亲放心，钰儿谨记您的教诲。自当处处谨慎，亦会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何况钰儿虽已入朝为职，但仍旧常伴父亲左右啊，若是有何为难之事亦可找父亲提点一二啊，您不必如此担心的！”林允还是比较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事的，毕竟自己是掌握高级技能的现代人诶！不敢说精通历史吧，但是比起他们也是相当于开了外挂的吧！“那儿子先告退了，父亲也早些歇息吧，不必为儿子操心了！”

　　林允行了礼之后就打算退出书房了。伴随着书房门被打开的“吱呀”一声，林允也听见了穆将军沉重的叹息声，林允顿了顿步子最终还是关门出去了，毕竟自己也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前世这个叫穆韫钰的女孩儿究竟和他父亲之间是怎么样的，所以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儿，你还在怪怨父亲吗？”关上门之后，林允听见了穆将军低声的自语。

　　“爹，女儿……不怪怨。早些歇息吧。”林允站在门外轻叹了一下，留下这句话走了。其实林允只是下意识的感觉穆韫钰其实是理解父亲的苦衷的。

　　是夜。

　　林允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在想穆将军和她说话时的样子，她知道穆将军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虽然对于自己来说女子抛头露面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毕竟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待字闺中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想穆将军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即便是穆韫钰也肯定是理解他的吧！

　　翻了个身，林允又想起傍晚送走裴逸的时候，裴逸只对林允说了一句话：“我早已知晓你是林允，明日你上任兵部时我自会找你一叙。”林允知道，很多困惑着她的问题就要揭开了……

　　而另一边，穆将军房里的灯火在深夜里发出寂静的光。烛光映出穆将军和长庆公主的身影。穆将军坐在床边舀了一勺汤药送入长庆嘴里。

　　“将军……钰儿她……”

　　“无碍的，我定当会在暗中保护好我们女儿的，我相信有一天她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可怜钰儿一个女子，却要在外抛头露面，日后甚至不免征战沙场……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咳咳……”说着说着，穆夫人就哭起来了。

　　“夫人莫要伤心了，身子要紧，为夫自然也觉得有愧于钰儿的。为夫会好好保护钰儿的！哎……睡吧，别想了，其实我觉得一月多不见，钰儿好像懂事了很多，也许她真的不怪怨我们了……”

　　夜深，将军房间里的灯也灭了。只是房间里的夫妻二人谁也没能踏实的睡着。国家和爱女究竟哪个更重要？穆将军现在也说不清，他不知道，他做出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