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盯着天花板上落着的苍蝇看,在我盯着它的过程中,它始终是没有动。长久的凝视让我眼睛有些酸,开始变花。看了能有10分钟的时间,我甚至开始怀疑它到底是个苍蝇,还是说,只是个黑点。
而这10分钟里,我躺在床上也一动没动。倒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我没有动的力气了。哪怕现在那只苍蝇落在脸上,我都没有挥开它的力气。
我有多久没吃过饭了?三天?四天?还是五天?
到底是多久,我自己也记不得。自从H城发生病毒后,家里没有存货干粮的我只能冲盐水喝。而两天天前大楼里停了水停了电,我更是连咸盐水都没的喝了。
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病毒,然后是霍乱。先是毫无预兆爆发了奇怪的大病毒,接着城区里又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霍乱。天天新闻播的跟好莱坞电影似的,死掉没多久的人又能爬起来咬人。咬过的人被传染,没多久又到处咬人……
当然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八天前的新闻里说的,我并未能亲眼见到。从我家楼上往下看去,小区里依旧是诡异的一片祥和。除了楼道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号的吼叫外,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安静的。开始我还能透过猫眼看到些许的晃影,可在病毒爆发的第三天,我的门上就被喷满了血浆。从猫眼里,我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凝重的血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肚子懒洋洋的咕噜咕噜叫。外面的大铁门一阵哗啦响,接着又是一阵嚎叫。听声音,很像是我家隔壁的老张头。
楼道里的吵闹吼叫让我觉得肚子更加饿了,我试着从床上起来,棚顶落着的苍蝇也飞走了。看着苍蝇从窗户飞出去,我竟然产生了丝不舍。整个楼里除我之外的唯一活物走了,我隐隐有种被抛弃的伤感。
我还没有被咬,可我饿的已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动作缓慢的移动到厕所,我满怀希望的开了开水龙头。水管像是一个得了重感冒的病人,它给我的只有两声虚弱的干咳。一阵抽空的风声之后,遂又恢复平静。
“哎……”我长叹一声。
因为没有水冲厕所,马桶的盖子一直是扣着的。我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每天掀开盖子上马桶对我来说异常的折磨。家里别说湿巾了,连手纸都没有了。要不是希望自己能死的好看一些,没准我会选择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
这样想完,噁心的反应不断上涌。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味儿影响,我似乎连饿的感觉都减轻了。我方便完准备提裤子起来,内裤上的零星血迹却让我瞬间一愣。
我的天,这种时候来大姨妈……是逼着我出门去送死么?
在脏兮兮的活着和痛痛快快的去死之间抉择,说实在话,我很犹豫。
勉强提好裤子,我虚弱无力的扶着墙壁从厕所出来。跑到柜子那儿找到一条干净的手帕,我小心翼翼的将它垫在裤子里。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缓兵之计……可腿间垫的不是姨妈巾,怎么都觉得别扭。
消沉了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开始认真的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打算。虽然出去并不见得有多乐观,可我真的不太想臭死在家里。
我走到阳台上往外看了看,秋风是刮脸的冷。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小区的院子里满地都是枯叶的尸体。外面是一片的荒凉,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和楼里闹吵吵的丧尸的吼放在一起,这简直太鲜明的对比。
只要到了楼下,情况或许会好一些。我的车停在一楼仓买家的门前,进了车里便可以说万事大吉。唯一麻烦的是我住在大楼的中间层,九楼的位置。现在电梯没有电,想跑出去只能走楼梯……而楼道里满是丧尸,恐怕我刚一打开大铁门就被吃掉了。
我走回到玄关位置,深吸了几次气我才勉强将防盗门锁按下。在防盗门打开的瞬间,一阵比我家厕所味儿还难闻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我没能抑制住自己的胃酸,扶着门板哇哇大吐。
不止是我情绪失控了,没能抑制住自己食欲的丧尸们也全都扑了过来,无数双血淋淋的手顺着大铁门的缝隙间伸进,我受到了惊吓连连倒退!惊慌失措中我的脚绊到门槛,接着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看着大铁门被晃的吱嘎吱嘎响,我的心跟着怦怦乱跳!第一次正面的看到丧尸,我震惊的连呕吐都忘记了。面前一个个长着人脸对我张开血盆大口的丧尸呜呜嚎叫,污臭的血浆顺着他们嘴角不断的往下滴流。
被咬过的丧尸身体残缺不全,有的人脸没了半面,有的人胳膊断了一截,有的人大腿的腿骨露了出来,而有的人肠子都挂在外面。
在大铁门外黑压压的丧尸中,我一眼便看到了隔壁住着的老张头。虽然身上满是血污,但在所有丧尸中,老张头的身体是相对完整的一个。最起码在我能看到的范围里,他只是没了左面的耳朵。
老张头爱贪小便宜,我们楼道的公摊位置他总是会摆放自己家的东西。像是鞋架啦,小椅子啦,之类的。开始我并没当回事儿,可老张头家的东西渐渐有堵住我家门口的趋势。我是平时不爱出门,可我总不能被人堵住门板过日子。我一气之下安装了个大铁门……而病毒爆发后,这大铁门算是救了我一命。
生前老张头就恨我家的大铁门,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活着时的记忆,看他摇晃铁门的样子,感觉他还是挺愤怒的。老张头的脑袋大力的往铁门上撞了一下,他嘴里的假牙飞了出来。带着血迹的烤瓷碎片打到我的脸上,我整个人瞬间就僵硬了。
“喂!”我发疯了似的用袖子狂擦自己的脸,顺手拿起门边上的网球拍不断的殴打伸进来的手,“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我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一通却丝毫不起作用,除了迸溅自己满身血以外完全没有威慑力。老张头的手抓住了我的网球拍,他是力大无比。没吃饱饭的我较量不过他,球拍生生被他拉扯了去。
这么多丧尸一起摇晃,墙上的铁门螺丝有明显松动的迹象。余勇过后,我身上如同脱力了般满身是汗。跌坐回地上,我是再也站不起来。
眼见丧尸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我挪着屁股回到了屋里。进去之后关上门,我绝望的用后脑勺抵在门板上。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断的发抖,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我咬了咬牙,想,既然活不起,干脆死了算了……我的念头刚一出现,窗口的位置突然响起一个不怎么太正经的男声轻笑着说:“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