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春痘不传染

林清欢刚进来，李欣怡就八婆兮兮地围上来，“那人是谁？好英俊好阳光好干净的男人哦。而且一看就是那种事业有成的都市精英青年才俊哎，清欢，怪不得你不着急相亲，原来你早就泡上了这种好货色，真人不露相哦。”

 林清欢听而不闻，随她自说自话。

“这男的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呀？那么帅你就没一点点心动……”

李欣怡走哪儿都一话篓子，也不看别人脸色，自顾自越说越兴奋，双眼闪闪发光。

林清欢沉默不语，桌子上的酒杯发着呆。那杯子，像极她父亲开了那家名叫“南风”的快餐店里杯子的样式，这也是她为什么对这家日式料理情有独钟的原因。

见林清欢不搭理他，李欣怡不情愿地停住，一会儿又两眼放光：“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看上他，要不介绍给我怎么样？”

“少来。”何美君这人特善良，善于体贴别人，在旁边拿眼睛使劲儿横李欣怡，“清欢，你甭搭理她，她这人嘴贫。”

李欣怡也斜眼瞪回去，“这儿哪是嘴贫，分明是活泼、俏皮、风趣好吧。” 

她挥舞着勺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回头扫了一眼林清欢，却见她正低头望着酒中的影子，审视杯子里面与她对视的女人。

年少的岁月吗？

如果一头披肩发变长扎成马尾，如果精致的妆容变成素面朝天，如果还能毫无顾忌地笑得灿灿烂烂……最重要的是，如果眼睛里减掉这些年多出来的沉稳老辣，添满青春天真和倔强——那么，她就变成了初中刚认识他的林清欢。

“这是我们班级新来的同学，金小川……””班主任老师一宣布，全班一片窃窃私语。 

“好阳光，好帅呀……”

只有林清欢沉默不语，最近父母的争吵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听说母亲也在外面有了新的情人，铁了心要离开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家里时刻涌动着风暴的气息，她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事儿。

“你去坐那里吧。”班主任扫视了一眼教室，指了指林清欢的右边，还有一个空着的位子。 

“好的老师。”

金小川拉了一张椅子，在林清欢旁边坐了下来。 

他打量着身边的女孩儿，彼时的林清欢是班上最出众的女生，功课好，人缘佳，是个连女生都无法生起嫉妒心的女孩子。长马尾，清纯秀丽，气质出众。即便穿着极为朴素，也依然亮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从今以后就麻烦你多关照了。”他小声说道，眼睛闪闪发亮。  

“好的，有事情随时找我。”林清欢很认真地看着他。 

“好极了，我可是出名的事多，你可别嫌我烦。”金小川嘻嘻笑，脸上一片阳光灿烂。 

他的青春，不，他们的青春，就这么开始。 

不长时间，林清欢就发现自己被他缠上了，反正几乎是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图书馆、自习室、食堂、林荫路......

直到有一次又在图书馆“偶遇”，她终于忍不住问他：“我为什么老是遇见你？”

换成现在的她大概就不会这么问吧！总归应该给追求者留足面子。

金小川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涨得一片通红。半天也没想清楚如何回答，只好结结巴巴道：“可能是......我们比较默契，想去的地方都一样。”

“你手里拿的什么？”林清欢也没刨根究底，指着金小川手里一摞很厚的书问。

“没什么，几本小说。”金小川挠了挠头，把书放在桌子上。

林清欢随手捡了一本，扉页上写着“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几个字。

“你对农业机械感兴趣呀？”她疑惑地问。

金小川被她逗乐了，“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发生在英国乌克兰家庭的故事。跟拖拉机没什么关系。”

“嗯，这样啊。”林清欢翻着一叠文学书籍。其中一本《飘》，一部《你为谁辩护》，一本《湖滨散记》，一本《穆斯林的葬礼》，还有一套《宋六十名家词》和一本《白香词谱》。

“大家都在拼联考——你居然有时间——去——去看这些书？” 

“我读书靠的是天赋，又不是靠功夫和时间。”金小川一本正经，半点也不心虚。 “你不是也加入了体操队，下周还要代表明青中学去参加地区大赛吗？”

“是的，”林清欢有点惊讶。“但是，你——你怎么会知道？”

应之邀加入体操队是她临时决定的，为的是赚一点外快来补贴家用。班级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很好奇金小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校长让我现场参加比赛，并对实战进行拍摄。最近你们在体操馆里练习的时候不妨叫上我，我想先提前熟悉一下录制的过程。”他轻声地说，嘴角有些上扬。 

“哦，你还会摄影？”林清欢有些惊讶，瞪着他。

“嗯，是的。”他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告诉她，为了争取这次实战拍摄的机会，他跑到父亲创办的公司里，缠着专业人士整整学习了一个月摄影。然后，奋不顾身冲进了校长办公室，毛遂自荐揽下了协助体操队拍摄的任务。

他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儿，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产生了奇异的好感。一眼……一眼！一眼就有了纠缠一生的想法。 

每天体操馆里都有慕名而来的崇拜者观看清欢练习，他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为了光明正大地守在她的身边，替她挡掉那些令人厌烦的纠缠者，他想了好几天才想到这个主意，从此，顺理成章地介入了她的生活并成为她以后最信任的陪伴。 

“你刚刚在看什么？” 

“课本。”

金小川仔细瞅了瞅，果然摊在桌上的都是打开的课本，并且里面写满了一行又一行的批注，一行又一行的荧光划记。 

“这么认真，怪不得成绩这么好，你上次月考是全年级第一吧？”

“嗯。”林清欢成绩超好，常常占据着红榜的首位。

 “你每天都花几个小时在念书啊？” 

“和别人差不多，不过我的天赋不错。”林清欢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 

“是吗？”他被逗笑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林清欢懒洋洋的反问。

“确实。”他大笑了，把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拂了拂。“你做什么事都挺成功，肯定是有天赋的。”

“哈哈，”她终于说：“你的赞美似乎有点勉强，但是，我还是喜欢听。” 

“没有勉强，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注视着她，那么关切的一对眼睛，好似在设法“穿透”她！

“那么，”他又说：“请你帮我一个忙。” 

“可以。”她点头。阖拢了桌上的课本。

 “我以后不会的数学你就帮我看一下吧，”他说：“我刚从国外回来，对联考的内容并不熟悉。”他慢慢地说。“不少题目，我解很久都解不出来，看参考书上的解答又跳得太快。”

“你刚从国外回来的？” 

“嗯，我刚从欧洲回来，还不太适应。”他说。 

“噢，”林清欢重新打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你有没有觉得，国外数学跟中学数学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金小川歪着头想了想，哑然失笑。

“那如果我答应帮你补习，你准备怎么答谢我呢？”

“中山北路新开的一家餐厅。”他笑笑说。“设计得像一条船，缆绳，渔网，和油灯把它布置得非常别致，墙是用粗大的原木钉成的，上面插着火炬，挂着铁锚，充满了某种原始的、野性的气息。”

“真得？”林清欢张大了眼睛，她根本没有去豪华餐厅吃饭的体验。

“他家的牛排和香槟都很地道，我们可以去尝试一下，你觉得如何？还够得上你帮我补习的酬劳吗？” 

“可以。”她点头。“我要求不高，这笔买卖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