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胡商

无论怎么去想象，一位小货郎是不可能在悄无人息的情况下把这么多茶叶带出山村的。

幸而江家父子并不会每天都打开库房去清点茶叶的。所以她必须在系统发货前，进一趟集市，想一个万全之策。

昨夜下过雷雨，山路泥泞，江楠决定明日再去镇子上。这一天她便在仓库动了一番手脚。

一整日，江楠都陷入了亢奋的精神状态，这种状态让她想起了21世纪的她初登台的那一天。

也是如此，前一夜紧张地没有睡好，在剧场边上的酒店里翻来覆去了一个夜晚，而第二天却丝毫没有倦意，依旧精神抖擞。

这日晌午，江诚回来午休的时候扛回来一截焦黑的木头，直接扛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一直没有出门。

直到晚饭毕江楠开始收拾桌子，江诚把一个串着红绳的小葫芦放到了江楠面前，“喏！给你的。女孩子家的，身上一点首饰也没有，像什么话！”

江楠接过，放到手心，饶有兴趣地翻来覆去，小葫芦栩栩如生，葫芦肚上还刻了平安两字。

“你识字啊？”江楠随口一问。

“母亲识字。”江茂中接过了话头。

江楠点头，看到葫芦头上那一段似乎是分开两节的，她正要往上拔开来看看里面藏了什么。江诚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别乱动，这是往下按的。”

江诚拿到手心往边上一拨，再用力一按，从葫芦底部忽然弹出一小截刀片。

“哇！”江楠惊叹一声，好精妙的设计，既不会误触到，还能在里面藏东西。

“昨夜打雷，山上有颗枣树被雷击了，村里人都在那里抢被雷击过的枝条，说能辟邪，江诚特地给你扛了一小节回来。”

江茂中眉眼舒展，似乎对子女们如此的相处方式十分满意。

江诚扯了扯嘴角，“谁说是特地给她扛的，不过是我自己想雕个枣木剑，寻个边角料给她个小葫芦玩。”

江楠把小葫芦挂到脖子上，脸上笑容洋溢，“那就谢谢弟弟的边角料啦。”

忽地她又转向江茂中，“爹爹，我明日要进镇里一趟。”

只见江茂中一手伸进了口袋掏啊掏……

“不用了，爹爹，你忘了前些天挣了300文，你还给了我一半。”

江茂中不些好意思地收回手抓了抓头，“路上小心些，有事去衙门找你乐叔。”

……

天方蒙亮，江楠便出发了，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想趁着太阳未出，早些赶路。

今日并非逢三，镇上便没有如先前那么热闹。江楠只是去了茶叶商品一条街随便走了走，蹭了点茶水。

在万家的产业，万隆茶行的店铺里看到了一位穿着上好丝绸长袍，却生的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

金发男子说着十分蹩脚的南燕国语言，江楠觉得好奇，便上去偷了几耳，竟发现这位男子说话时蹦出来的零星单词，她居然能听懂。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21世纪，江楠当年红遍大江南北时经常出国演出交流，期间会遇到各个国家的工作人员。

为了更好地与他们交流，她是下了苦功夫学了三四门外语的。

这位金发男子是想买茶叶。江楠略作思索便上去开了口。

一口流利的胡地语言一出，金发男子明显表情僵硬了一下。

而后一脸欣喜，“哇！这位美丽的小姐，没想到在南燕国这么偏僻的山村还能遇到能说我们家乡语言的人。”

“恰巧，少时去过贵国，略懂一二。”江楠自谦。

一边的店伙计目瞪口呆。

金发男子确实是想买些茶叶，但要的数量并不大，他也不确定他们国家的人是否会接受这种来自东方的饮料，只想采购少量过去试销售。

聊起茶叶和生意，江楠很是兴奋。两人竟在别人的店铺里谈起了生意，而且谈的热火朝天。

“哟！这不是江家的穷鬼女儿吗？”店铺的二楼，忽然传来了一阵讥讽的声音。

这声音江楠太熟悉，她回头看去，万滟正扶着二楼的栏杆，沿着楼梯缓缓下来。身边还跟着几位男子。

“瞧，这就是江家的女儿。”万滟侧过身去，向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道。

那男子一身上好的蜀绣阔服，高鼻梁，络腮胡，一双老鼠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俄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江楠看了一阵反胃。

“姐姐是来这里喝便宜茶的吗？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万家的东西都是我的，不过左右这茶不喝也是喂狗？姐姐既然是白喝了，今日我是高兴权当是请了，下不为例。”

万滟一边说着一边下着楼梯，脸上的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阵地抖动，几日不见，又胖了几分。

“姐姐，还不走？要我遣人送你出去？”

闻言，江楠皱了皱眉，并不想与万滟多纠缠。

便用胡语跟金发男子解释，“对不起啊，我不方便呆在这里，需得告辞了。跟先生聊的愉快，有缘再见。”

但男子似乎并没有要留下来继续跟万家谈生意的意思，“江小姐愿不愿意赏脸换个地方，我们继续聊聊茶叶的事？”

这个请求，江楠求之不得，便一口答应了。

见金发男子欲跟着江楠一起走，万滟脸上满是恼怒，“你不许走！”

“为什么？你们的伙计根本听不懂我的话，我留在这里跟你们打哑谜吗？”金发男子用生硬的南燕国语言道。

“你们有人能和他聊的吗？”万滟目光朝四周的伙计中扫过，几位伙计都静静站定，没有任何动作，生怕一动就会惹麻烦。

“都是废物！”万滟大怒，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却也不好把气撒向胡商。

南燕国人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自然在对待外宾这方面是格外宽容的，普通的百姓并不会随意去得罪他们。

便也真放了他们离开。

金发男子名叫安扎喜，听说江楠家里便是有茶园的，便和她约定三日后去岭下村找她。

这一趟上镇里，收货颇丰。

江楠带安扎喜去茶馆听了一会儿小曲，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南燕许久没有碰到胡语讲的这么溜的人了。

他们聊得有些开怀，这回家的时辰便耽误了几分，等到进山的时候已近黄昏，回去的路上。

江楠很是高兴，脚步也轻快很多。

但渐渐地，江楠觉察到了不对劲，后面似乎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回头却分明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