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生的勇气

　　巷道好似风洞，有微风吹过，凄冷入身，我抱着双腿，眼睛看着前方那张脸，身子因止不住的恐惧而不断颤抖。

　　我不是没见过死人，一次老家办丧事的时候棺木还没打好，尸体就只能用草席卷着，停尸在堂屋，我亲眼见过，甚至闻见过那肉体腐烂后的特殊臭味。

　　可他是那么的年轻，比我更年轻！

　　眼下却静静躺在那里。

　　谁不会死？我也会死，可想到自己那么年轻就可能去死，我就更加害怕，甚至不敢起来，继续朝着黑暗中走去，去寻找那作为幕后黑手的赵明诚。

　　除开赵明诚和他，还有好几个花季少女也在后面的巷道里。

　　我现在赶去，可能能救下他们，可我不敢啊！

　　归根究底，我是昨天，哦不，前天还是努力996，被公司画大饼，被上司压榨的打工人。

　　滴答，滴答。

　　没有脚步声，滴水声从巷道入口传来。

　　这声音似曾相识，我抬头看去，头发上的水好像永远也滴不完的水型朝我走来。

　　黑暗中，他的眼睛再次发出红光。

　　“你在这儿干什么？不是想去救他们吗？”

　　这是我听见水型第一次用这么温和，这么慢的语速跟我说话。

　　或许，是因为周围昏暗，我看不清他嘴巴里那齐根断掉的舌头的缘故。

　　“我不敢……”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几乎下意识说道。

　　没有羞耻，没有不堪，因为这就是我，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水型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绕过了我。

　　我转过头，想要看着他的背影，借此给自己一点勇气。

　　可水型却在我身后停了下来，伸手按住我的肩膀。

　　“我理解你，你是个普通人，至少在今天之前，你都是个普通人，说出自己没有勇气的这种事，没有什么不堪的，你不用觉得难过和羞耻。”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或许是找到了倚靠，又或者，我找回了一些勇气，我颤抖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事情要做，可你既然已经来到旅馆，以后就要走上另外一条路了。”

　　水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赞赏你的勇气，可你终究只有勇气，或许，接受一点我的力量，能让你冷静下来。”

　　水型的语气中充满肯定。

　　我却没有听清他的后半段，这时候，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我置身于一片大海中央，波涛汹涌，天上明月清冷，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是双手奋力驾驶着属于我的破烂小船，一次又一次在海中破浪前冲。

　　一块块木板不断被冲断，海水灌进船舱，我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我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我看不清他，却能分辨出他那垂成两片的海藻头，这么个性鲜明的发型，已经很少有人留了。

　　是水型！

　　他抄起船桨，像是个经验老道的水手开始帮我破开大浪。

　　我感激看着他，一桶接着一桶将船舱里的水倾倒入大海。

　　捞起海面上的破烂木板，一块接着一块补充进属于我的小船。

　　烧烤摊上，柯三正吃着刚刚烤好的面筋，一口咬下，满脸幸福。

　　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街对面那条漆黑的巷道，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该死，老子给你服务了几十年，都没能得到你一丁点馈赠，你才见过这小子几面啊，就把象征勇气的力量送给他了！你他妈有病是吧！”

　　怒骂过后，柯三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面筋。

　　面筋突然不香了……

　　终于，海浪渐渐平息，水型摇动船桨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我，漆黑的影子像是在笑。

　　“什么是勇气，你懂了吗？”

　　我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间，咧嘴笑了起来。

　　“面对狂风大浪，没有任何一座小道可以停靠，只能修好自己的破船，争求那一点生机，这就是求生的勇气！”

　　“很好……”

　　水型的影子逐渐黯淡，连同小船，大海，天上的明月，都逐渐浅淡。

　　呼……

　　我猛然惊醒过来，眼前还是漆黑的巷道。

　　低下头，四眼苍白的脸依旧同我四目相对，眼神中空洞一片。

　　可跟刚才不同，我的眼睛里再没了恐惧，像是身体里被人灌满了勇气，于是只剩可惜，年纪轻轻一个人，竟然就死了，真的好可惜……

　　我迈着步子，用手机照明，朝着巷道深处继续走去。

　　水型没再跟来，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走远后，他的身子如水般再度融入地面。

　　往里面走，我看见了另外两名男生的尸体，他们躺倒在地上，浑身惨白，早就凉透了。

　　转过身来，脸上只剩恐惧，眼睛暴凸，是被活活吓死的。

　　我转过头，可以想象到那一幕。

　　在赵明诚用诡异的方法杀死第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四眼后，其余人因为他堵在出口方向，只能往幽深的巷道里不断逃命。

　　在那之后，赵明诚又用类似的方法杀死了两人。

　　“啊！”

　　一声急促惨叫在前方传来，声音尖锐，出自女子。

　　我赶忙起身，眼神坚定朝着巷道里跑去。

　　在路上，我又看见了两具凌乱尸体。

　　无一例外的是，外部都没有致命伤，只是她们被撕裂的衣服口，有着一道道青紫伤痕，应该是被棍子一类击打出来的。

　　终于，我看见了他们。

　　手机电筒照去，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手中正掐着一个女孩的脖子，把她提的悬在半空。

　　不！那不是手，而是一条长长的触手，紧紧勒住女孩的脖子。

　　女孩脸色涨红，对着身前的年轻男人不断拳打脚踢。

　　看见亮光照过来，她转过头，舌头吐出，这是将要吊死的前兆，女孩看着我，眼中带着求救的信号。

　　“混蛋！”

　　我握紧拳头，操起在路上捡来的长条木棍，朝着赵明诚冲去。

　　他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像是看见猎物一样。

　　可我却丝毫不惧，来到他身旁，手中木棍就已经重重砸了下去。

　　赵明诚的脸上有疑惑闪过，伸手想挡，却已经迟了。

　　梆

　　木棍实打实的砸在他脑袋上。

　　赵明诚踉跄着往旁边退去，缠住女孩脖颈的触手，也在此时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