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英雄迟暮

苏青衣心神一动，东皇钟迅速变大，悬于众人头顶。

手中玉箫横立身前，将陆九护在身后。

陆九此刻戴上了面具，遮掩了自己的气息，为的是防止被大明王朝的来人识破身份。

“别来无恙啊，白雀庵主。”

道门老祖于那八阶巨鹤头顶上俯视道。

“我已经脱离白雀庵，不再是什么庵主了。”

白雀庵主平静的回道。

道门老祖阴冷的笑了笑，又同那影皇拱手道。

“看来影皇还真是有威慑力，吓得我们这大陆的活菩萨赶紧脱离了尼姑庵呢。”

好一个拍了队友马屁又讥讽了对手。

这般言语，实在是有违道家的行事风格。

影皇静默的点点头，也不互相吹捧。

刹那间数十里的黑云笼罩聚集在这白雀庵的上空，且愈来愈多，愈发浓密。

“道门的老狗！你龟爷爷在此！”

千年玄龟一身怒喝道，两人结怨已久。

“本想着来找白雀庵主讨个说法，没想到还能碰到你这老乌龟，也好，新仇旧账，一起算算。不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神兽后代，配不配的起神兽二字。”

这道门老祖一语便针对了两位神兽后代。

“干！”

鹿爷爷怒发冲冠，想当年随主人登上道门，这老东西态度那叫一个好啊。

大战，一触即发。

鹿爷爷率先变化，瞬间身躯膨胀数百米，鹿角如冲天巨剑，身体遍布白色鳞甲。

兽族与人交战，动用真身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

千年玄龟不甘示弱，一声龙吟，身躯化为一龙首龟身蛇尾的生物，龟壳厚重无比，龟足锋芒逼人，看起来气势不凡。

二者直接冲向那道门老祖。

那道门老祖冷哼一声，身后九剑浮现，一剑比一剑更为锐气逼人。

独孤九剑！

道门老祖的成名兵器，也是九阶神兵。

刹那间，大战爆发，余威震震。

“所有白雀庵子弟，莫要踏出大门一步！今日我是生是死，与你们毫无干系！”

白雀庵主袖袍飘飘，一头秀发散落，绝世佳人，飘然冲入那云层之中，同影皇战在一起。

数百尼姑哭成一片，诵经声祈祷声哭泣声参杂在一起，为这场大战渲染了别样的气氛。

纵然苏青衣再是石头心，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潸然泪下。

他们，可都是为了自己而战啊。

但自己，除了眼睁睁的瞧着，却别无他法。

修为啊，在这个大陆当真是太重要了。

一阶之差便是一道鸿沟，在道门老祖这样的绝顶强者面前，苏青衣压根连炮灰都算不上。

这又一场足以计入史册的大战！

道门老祖修行多年，世人难以猜测其年岁，独孤九剑一剑比一剑更为锐利，剑光纵横数百里，夺尽天地之色。

千年玄龟吞吐之间，巨浪铺天盖地，四足如擎天之柱，龟爪如银钩，气势非凡。

鹿爷爷真身显化，白磷映射着瘆人的寒光，方圆百里的草木皆为其兵刃，漫天飞舞。

只可惜跌落巅峰的鹿爷爷，不再有当年蹄踏大陆的威风气概，同千年玄龟一起，勉强与道门老祖战了个平手。

另一头。

白雀庵主白衣翩翩，出于黑云之间，所过之处似有金光溢出，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竟让这天地失去了颜色！

白莲朵朵显化，莲叶如刀片般飞散，肆意搅弄这黑云。影皇出没间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两人激烈的战在一起，残影飞逝，难以瞧出胜负。

正在苏青衣紧张万分之时，那道门老祖所骑的巨鹤刹那间俯冲而来。

苏青衣顿时寒毛倒立，东皇钟迅速挡在身前。

“咚”的一声！

钟声滚滚，响天彻地。

那巨鹤一次俯冲不成，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轻蔑笑声。

见到这一幕，鹿爷爷不禁爆喝道。

“少主，保护好自己！”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道门老祖冷笑道，一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鹿爷爷身后，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入鹿爷爷的后腿。

刹那间火光四射，白磷飞溅，似有鲜血溢出。

“老东西境界掉了，这一身鳞甲倒还是坚硬的很。”

道门老祖阴笑着，周旋于千年玄龟于鹿爷爷之间。

就在这时，那巨鹤再一次发起了俯冲。

双翅展开数十米，羽毛如利刃，竟然脱落许多片，朝着苏青衣和陆九激射而来。

苏青衣抓住陆九的纤手，瞬移术运动间，直接躲入东皇钟内。

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那是利刃般的羽毛砸在东皇钟上的声音。

东皇钟落地，苏青衣和陆九躲在其中，一时间钟声来回的回荡，竟然震得两人七窍流血。

手里握着的纤手汗渍连连，苏青衣心跳加快，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什么。

“小子，你就躲在里面吧，我敲钟震死你！”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那道门老祖所骑的巨鹤。

苏青衣心中默念心经，稳固心神，又忍不住将陆九拥在怀中，捂住其双耳。

“撑住，陆九。”

苏青衣吃力道，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

陆九猝不及防的被苏青衣拥入怀中，一时间竟然没那么难受了。

少女初长成，被囚于帝宫，哪里离异性这般近过？

一时间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黑暗中，苏青衣只觉得胸前似有温玉一般，起起伏伏，更分不出那剧烈的心跳声来自于谁。

但他毫无心思去细想，心经二百六十字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他在为陆九稳固心神。

一时间两人缓和了不少。

“怎么办？我们会死吗？”

陆九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她在帝宫虽然见遍了世间繁华，但何曾遇见过生死危机。

自遇到苏青衣以来，每一次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又何曾不怕？

“不会。”

苏青衣一字一音，掷地有声。

陆九似乎放心了不少，安安静静的抵御着钟声的震荡。

黑暗间，忽然有箫声响起。

箫声悠扬，轻快而又嘹亮，细细听去，竟有几分肃杀之气。

这箫声一响，东皇钟也随之镇定了下来。

震荡声消失，黑暗中便只有悠扬的箫声回荡着了。

东皇钟外，巨鹤已化为人形，乃是一眼神阴鸷的灰衣老者。

这灰衣老者冷笑一声，双手聚力如鹰爪般拍出。

“砰”的一声，东皇钟被震飞出去。

苏青衣忽然感觉背后被钟壁狠狠的撞击着，整个人抱着陆九被撞飞了出去，顿时一口鲜血喷洒在内壁刻着的心经之上。

两人被从钟内撞飞出去，又在地上翻滚了不知多少圈，苏青衣始终紧紧的抱住怀中的陆九。

至始至终，苏青衣不曾吭过一声。

这一幕，看得鹿爷爷睚眦欲裂，鹿角竟然脱落成两柄巨剑，朝着那灰衣老者而去。

灰衣老者连忙真身显露，双翅展开，与那两柄冲天的鹿角战在一起。

鹿爷爷分神了，忽然有一柄长剑闪耀着瘆人的寒光，倏地出现在了鹿爷爷的腹部之下。

鹿爷爷避之不及，一时间那长剑竟然刺入了三分，鲜血飞溅，白磷脱落。

“你没事吧。”

陆九担心的问道，眼角有珠泪掉落。

十六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她。

好在东皇钟卸去了大半的威力，苏青衣并未被这一击撞得身死，狼狈的挣扎了几下，刚站起身来，正巧见到长剑刺入鹿爷爷腹部的那一幕。

“不要！”

苏青衣竭尽全力的怒吼道。

温热的眼泪如雨点般从苏青衣眼眶中滑落，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鹿爷爷啊，竟也到了英雄迟暮的时候。

陆九一时间不知所言，忽然，她瞥见一道如利刃般的鹤羽从苏青衣的背后激射而来。

电光火石间，她扑了上去，以身体为苏青衣遮挡住了那鹤羽。

鹤羽刺入身体的那一刻，少女的鲜血溅出，染红了一身青衣。

“不！不要！”

苏青衣眼睁睁的看着陆九倒下，腹部处被鹤羽穿透，鲜血淋漓。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苏青衣心中暴涨着。

眼前的人，和那天穹之上的一幕幕，被狠狠的印刻在了心里。

苏青衣仰天长啸，泪湿青衫。

“道门老狗，影皇，若我苏青衣能活过今日，必要让你们受尽这世间万般刑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