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认可

  在宫外走动不能用真实身份，沈卿秋自称北方富商家的儿郎。一番看似真诚的介绍，让黄百万对她有初步了解。

  黄百万没想到竟然有小辈崇拜自己，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卿秋，好像在看百年难遇的奇葩，“我不是精明商人，只是一个贪婪的皇宫管事，愧对小公子的看重。身在普通富商家好呀，不要用半辈子追求钱财丢了自我，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钱财藏在地窖，黄百万平日里花销少，正因为生活节俭，外人无法想象黄管事多么富有，“追求名声吧，别追求钱财，挣了钱大大方方花出去，莫要取不义之财。”

  听得出来黄百万说的是肺腑之言，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沈卿秋认为黄百万后悔的是没有及时行乐，这一点她非常理解。

 “我懂黄管事你的痛苦，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藏着掖着生怕外人看见。外人走进地窖，看到无数金银珠宝，哪里能想到你为了每一分钱付出的努力。没有活菩萨好心给你送钱，都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呀，不过是走错路你不是恶人。”

  知音难寻啊，心死如灰的黄百万，忍不住流下热泪，“胡公子你懂我，入狱以来日夜备受煎熬，我知受贿有罪，给我钱的人没罪吗。是他们主动找我办事，我拿钱替人安排妥当。”

  做贪婪人不能太实在，黄百万吃亏吃在有底线不会享受，沈卿秋感叹道：“你留在宫里当管事真可惜，宫里没有你发挥才能的舞台。你应该去宫外，宫外有宽广的世界。”

  听禁卫军说黄百万是硬骨头，就是不说为何萌生贪污念头，摆出一副要命一条的无所谓态度。

  如今看着黄百万鼻涕一把，泪一把跟沈卿秋谈心，元昼对黄百万的火气渐渐消失。正如沈大小姐所言，黄百万没做罪大恶极的事，积攒多年的钱财便宜了他。

  谢飞看一眼跟罪人黄百万称兄道弟的沈卿秋，凑到皇上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算是服了大小姐，交际能力非同一般，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说上话。酷刑没撬开黄管事的嘴，大小姐不过跟他闲聊一会，黄管事开始讲述儿时经历，说这些干吗。”

  元昼摆摆手让谢飞别多言，不清楚沈卿秋为什么要保住黄百万，就看大小姐有没有能力收服这只硕鼠。

  黄百万提起他爱财的起源，源自儿时家里贫穷经历，“那几年扫把星登门，家里接连失去好几位壮劳力，剩下老老少少艰难度日。一天吃一顿饭都是奢望，我看着母亲想尽一切办法挣钱，一枚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沈卿秋控制不住眼泪，觉得黄管事儿时过得太苦，气咻咻地说道：“我听闻老皇帝在位的时候，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听了你的事迹才知道那个时期，老百姓日子多么艰难。可恨老贼在皇宫喝价值白金的美酒，揽着美人左拥右抱，因为战事失去顶梁柱的百姓，连口热饭都吃不起。”

  狗皇帝真可恶，还好昏君寿命不长早早归西，让他长寿是天下百姓的苦难。昏君把持朝政，贵族依旧过奢华生活，苦的人是老百姓。

  未曾见过如此胆大的郎君，黄管事愣住后微微一笑，“公子是真性情的人，这种话莫要在外面说，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是皇帝啊他有什么错。”

  怎么能不怨皇帝呢，沈卿秋板着脸振振有词地说道：“昏君误国眼瞎娶世家心高气傲的贵女，这个贵女她蛇蝎心肠在后宫兴风作浪。不发展国力好大喜功，命令百姓去打仗修运河，要把百姓家中顶梁柱累死嘛。这种自私自利的皇帝早死是百姓福气，摊上这样的皇帝老百姓真倒霉。”

  这番话在场的人没有反对意见，老皇帝不正混，若是爱惜身体不会早亡。愧对百姓不是好皇帝，对儿子女儿没有尽责教导不是好父亲。

  元昼作为儿子在心里叹息一声，想起父亲的荒唐唯有苦笑。他懂事后常常担心有人揭竿而起，带着忍无可忍的百姓，推翻元家先祖打下的江山，还好如今局势平稳百姓活着有盼头。

  看出黄百万心里记恨父皇，也许这是他对皇室没有敬畏心的原因。元昼觉得这是一笔糊涂账，父亲让太多人失望。

  不在乎皇上心情，沈卿秋没有身为皇家儿媳的觉悟，大骂昏庸的公公毫不客气。一张嘴吐出的话犀利无比，恨不得去先帝陵墓前骂一骂。

  离开地牢回家拿东西的李飞，带上李家小辈当帮手，回到地牢发现气氛融洽。黄百万跟东家闲聊愉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沾亲带故呢。

  打扫干净的牢房摆上木床，厚实的被子铺好，晚上不用睡在发霉的稻草上。几张椅子放在空荡荡的牢房中，多了一丝家的感觉。

  拱手道谢表示自己的感激，黄百万笑着说有缘来生再见，“我估计判决结果快要下来了，再过不久我该上路，多谢胡公子特意来地牢看望我。替我谢谢林公公的关照，他劝说我离开皇宫，是我沉溺在挣钱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黄管事自称儿时家境落魄吃了不少苦，沈卿秋总觉得他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黄管事儿时读过书吧，我觉得你身上有种书生气。”

  回忆幼年亲人都在的场景，黄百万一时间有些惆怅，深深叹口气低下头，“我的爷爷是一位正直的御史，上奏弹劾先帝劝说他勤政爱民，惹先帝不快入狱后郁郁而终。父亲和几位叔叔被连累，原本是读书人去了战场再也没回来，从此黄家落魄。我当年入宫打算当太监，用卖身钱让家里人有些积蓄，可惜当我有百万钱财的时候，黄家只剩我一人。”

  黄家人太惨了，黄御史没有做错，只是遇到傲慢无礼的帝王没有好下场，忠言逆耳昏君不爱听。

  沈卿秋无声叹口气，劝说黄百万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我会想办法助你离开，条件是日后你为我做事，黄御史的后人我信得过。一步步成为大管事，你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