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神疑鬼

“动作快着点儿，家属还在等着呢。”卢经理催促。

韦春生已经将塑型的模具端了上来，准备着做我的助手。

“先用软胶，再用胶水和钉子……”

他站在一旁指挥着，而我根本没心思做，心中还在想着强子的死。

“不可能！”我连连摇头，“绝对不可能！”

韦春生被我瞪大的眼睛吓到了，“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强子昨晚从KTV出来还跟我喝酒吃烤串儿的！怎么会？！”我咬紧下唇，确认这不是我的幻觉。

韦春生没有接话，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家属哭声，他害怕卢经理又来催，于是过来拉我，“醒醒吧小子，别想了，工作赚钱要紧啊！”

可我除了替强子惋惜，心里和脑子里都在一步一步盘算着、计算着昨天的时间点，然后，某些话恰如其分地跳进我的脑海。

“点这么多，吃得了吗？吃不完打包啊！”

“厉害啊小伙子，这么多都吃完了！”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是不是饿坏了？”

难道……难道……

“喂，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说话你没听见吗？我可不想被卢经理骂了！”韦春生用力地拍了拍我，拉我回神，就在他的辅助下，我勉强帮强子完成了样貌塑形，推他出去之后，我听见了家属哭泣的声音，而我，却一点儿不敢去面对他的家人。

“想开点儿吧，人死不能复生！”韦春生过来安慰，我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跟着他离开了化妆室。

来到了食堂，端了饭菜坐下来，我似乎才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其他人都在安静吃饭，我脑子却跟浆糊似的，转都转不过来。

“我怎么就来到这儿了？”

韦春生一脸不悦，“合着我一路上安慰你的话，你一句都没在听？真是浪费我的口水！”

我忽然抓住韦春生的手，“韦哥，这地界是不是闹鬼？”

韦春生嗤之以鼻，“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疑神疑鬼的，这太平盛世的，哪儿来的鬼鬼神神的事儿啊！”

“那我那冥币事件怎么解释啊？”我步步追问。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做梦呢，反正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殡仪馆门口，你到底出没出去我就不知道了。”

韦春生的话让我更加迷茫，最近我又总是噩梦缠身，自己都觉得自己萎靡不振，再加上和强子吃烧烤的事，让我觉得越来越恐惧。

“韦哥，昨晚我真的跟我那哥们儿强子吃烧烤来的，吃到三点半，他妈给他打了电话，他才回去的！骗你我他妈是狗！”

说实话，韦春生一向老成，有他给我说明，我一定深信不疑。这一桩桩不可解释的事件背后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宽我的心。

“你是不是晚上休息得不好啊？”韦春生忽然关切地看着我。

“这闹鬼的地方，能睡好吗？！”我没忍住冲他发了火。

“谁告诉你这儿闹鬼的？”韦春生反倒问起我来。

“不是你们说的这儿不干净，而且夜晚不要开窗开门吗？”我嗔怪道，“难道你给忘了？！”

韦春生笑笑，“哪家殡仪馆宿舍半夜敲门你敢开？这不是常识吗？”

“门口大爷也说了啊！”我不服气地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那个老疯子的话你也信！”韦春生嗤鼻。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殡仪馆还能招疯子来看门？”我抱着手，一副防御的姿态看着韦春生。

“这社会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接着韦春生摆摆手，“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你啊，还是早点回宿舍歇着吧。记得关门关窗！”说完，匆忙离开。

韦春生离开后，天逐渐黑了下来，我还在殡仪馆里徘徊着，回忆昨天的事情。

对了！

今天早晨临走前，警察塞给我两百块钱的！！我怎么忘了这事儿了！！

我慌忙去摸索了上衣口袋，就在右边口袋里找到了那两百块钱。再把信封打开来看，奇怪了，还都是人民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门的大爷在躺椅上睡着纳凉，手中的蒲扇慢吞吞地上下扇动着，看着我走过去，丝毫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这让我更加觉得奇怪，更加想要问个清楚！

“大爷。”我走上前喊了一声。

他抬起眼皮打量了我一番，还是什么话都不说，继续打扇。

“大爷，你这会儿怎么不说我了？”

“莫说莫怪！莫说莫怪！”大爷喃喃自语。

“什么意思啊大爷！”我嗔怪道，“对了大爷，我昨晚是不是出去过啊？”问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就算我出去过，大爷也不知道啊，那时他睡得正香呢。

大爷没理我，嘴里还在念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大爷，你是怎么来这殡仪馆工作的？”

大爷索性闭上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算了，也许他真是个疯子，我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刚走开没两步，大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散阳气，损阴鸷，不知道你图什么？”

我没太听清，追问道，“大爷，你说什么？”

可大爷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开始喃喃自语，说一些我更听不清也听不明白的话。

“当我没问过。”我嘟囔了一句，望着宿舍方向走。今晚，我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回到宿舍，我关好门窗，把手机充上电，盘算着怎么才能搞清楚这整件事。

忽然，我想起来，昨晚强子提到了老雕和武勇，读书的时候，这俩人就跟强子关系特别好，也是富二代。而我因为家庭原因带来的自卑，让我一直没怎么与他们交往。

我登上QQ，从班级群聊中找到了老雕的QQ，开启了临时聊天。

“在吗？我是钟义，你知道强子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吗？”

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有回复，无奈，我又在群聊里找到了武勇，发了同样的内容过去。

没过多久，武勇那边就回复了，“你好，我是武勇的弟弟，我哥半月前出车祸死了。”

“轰”！我的脑子炸开了，颤抖着在手机键盘上打出几个字，“怎么会？”

“他和两个哥们儿去KTV，出来就让飙车的给撞死了。我是登陆他QQ下载照片儿的，我妈说，要做一本相册，留个念想。”

我无心再看武勇说的内容，只想着他刚才说的时间，“你是说，武勇死了半个月了？”

“是。”

“那他那两个哥们儿呢？”

“听说都死了。”

“你知道名字吗？”

“不大清楚，只记得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老雕，另一个叫方鸿什么的。”

“是叫方鸿强吗？”

“好像是。”

我没了再聊下去的欲望，我的整个大脑像是被某种器械慢慢掏空一般，停止了运转。

如果说武勇是半个月前死的，那为什么我昨晚会见到强子？？

韦春生为什么也跟我说，强子是今天凌晨死的？？

这一切似乎快要失控了！

我关上手机，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我不知道。

我好像又做梦了。

梦里，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对我说，“钟义，娶我吧，我能解了你的困境。”

我说，“我才19岁，拿什么娶你？”

女孩说，“没事，把你的命交给我，我别无他求。”

“我的命？我怎么给你？你要杀了我吗？”

“不久，你就知道了。”

如噩梦一般惊醒后，我再也睡不着，窗外的天空已经呈月牙白，天就快亮了，可是我却越来越疲惫。

韦春生一早打来电话，说她和卢经理有事外出，不许我私自接活儿。

我没回消息，心里冷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事，还担心我吃独食不成！

在园中闻着林子里传来的飘渺清香，我似乎在逐渐清醒。

这两天的种种，就像是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梦境，我睡睡醒醒，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登上QQ，对话框还显示着昨晚我和武勇的弟弟聊天的内容，我无心再看，于是关了app。

这时，一阵喧闹，我听见有人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我闻声赶去，发现从灵车上下来两个男人。

“你是这里管事的吗？”其中一个略微强壮的男人问到。

韦春生的话还在我耳边盘旋，于是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

“这可咋整？问了几个殡仪馆，都没人能给我妹子化个妆的。”男人一脸的焦急，“那你知道你们管事的经理在哪儿吗？”

“不知道，他们出去了。”

我正要离开，却又听到他和旁边的人说，“哎！哪怕叫我出10万我也愿意啊！”说着，男人伤心地哭出了声音。

看着他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还有那10万块钱，我的心控制不住地躁动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今天韦春生和卢经理不在，我正好可以拿着这10完块钱，逃之夭夭！

对！就这么干！有了这10万，我哪怕做个小生意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

至于需要卢经理的允许，那个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