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错觉

“别激动，并不是说怀疑你，这是必要的流程，请你认真回答。”

周毅似乎早到猜到他的反应一般，向旁边的常青藤看了看。

从何生那里知道了关于案子的大致情况后，周毅就知道这起案子没那么容易解决，肯定是非常棘手的。

但没想到，这个何飞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情绪化。

随便三两句话，竟然就能够将其给刺激到，导致其彻底失控，完全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但偏偏这起案子的关键，就在这个何飞的身上。

想要弄清楚案子的真相，何飞就必须配合。

破局的关键，就在何飞自己的记忆当中。

眼看何飞一副激动模样，只能让身为老同学的常青藤来想想办法了。

“让他恢复冷静，不然的话我们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周毅用眼神向常青藤示意。

常青藤和他之间早就形成的默契，都不用开口，就从眼神当中读懂了周毅的意思。

常青藤先是暗暗对周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又冲着何飞摇了摇手中的本子。

“这是在录笔录，现在涉及到命案，没在和你开玩笑。何飞，虽然我们两个是老同学，但是你也知道，在查案子的时候，我是不会夹杂任何个人情感因素的，所以先请你冷静一下，想好了再说。”

“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而且我觉得我自己非常冷静！是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我之前不就和你说了吗？当时我坐在车里，我看见那个人就这样从悬崖上掉了下来！是不是自己跳下来的我不确定，当时外面雪那么大，我怎么可能看清呢？”

何飞看见周毅和常青藤脸上严肃的神情后，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然后回答。

“我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上山的目的是为了去寻找我那些因为暴风雪而失踪了的同事们。当时我上到半山腰的时候，暴风雪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我开车也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所以我只能暂时将我的车停在了路边，想着等雪小一点以后再继续进山。”

“下着暴风雪，手机也没什么信号，我一个人坐在车里有些无聊，所以就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音乐。车载音响的音乐遮掩了周围的声音，但是我在听音乐的过程中，忽然注意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当我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人直勾勾的坠落在了我车辆的前面。”

“就像你们说的，当时暴风雪遮掩了我的视线，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掉下来的，而且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砸在了我车子面前的地面上，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也非常没有耐心。

但或许是知道案子的重要性，再加上自己的老同学也在询问室当中，所以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底的情绪，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你们肯定是不相信我的话，甚至将我当成了犯罪嫌疑人，对吗？虽然我现在已经从事着其他的工作，但是你们不要忘记了，当年我读大学的时候也是上的警察学院。”

“在大部分的凶杀案件当中，第一报案人往往拥有最大的嫌疑。很多的凶手为了降低自己身上的嫌疑，会选择假装报案希望能够以目击者和第一报案人的身份来减轻自己身上的嫌疑。”

“当时确实是下着暴风雨，而那个人确实是无缘无故从山上坠落，然后死在我面前的。所以当你们面对我的报案，下意识的认为，我极有可能是将他从山上推了下来，然后又故意伪装成意外发现尸体来报案。”

“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你们怀疑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并不是凶手，这个人的死也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不过是恰好撞上了这起案件而已，你们与其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还不如真的把精力放在案件本身上去寻找这起案件的真相。”

何飞越说语气越着急，他的额头甚至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而他自己却毫无发觉。

他有些过于紧张了，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人撞见了这样的场景，并且选择报警以后面对警方的询问确确实实会显得有些紧张。

但这种紧张不应该出现在何飞身上，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大学的时候曾经就读的就是警官学院，也就是说他差一点就成为了一个警察，即便现在他已经从事了其他的工作，但他当年读大学时候所学习的那些专业知识依旧不可能全部忘记。

而因为他是就读警官学院，所以当他面对其他警察的时候，也不应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表现的如此紧张。

但是他的这种紧张又并非是他心里面有鬼，而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面对警察的时候会表现的非常紧张。

他内心的潜意识在抗拒和警察接触，在抗拒警方对他的怀疑。

说实话，这种情况其实是非常少见的。

因为大部分人的紧张情绪都是源自于自己内心的主观情绪，因为做了某些亏心事，心里面有鬼，所以才会感到紧张。

又或者是自己第一次身处于警察局这样一个严肃的环境，并且面对的是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显得有些肃杀和冷漠无情的警察，担心自己接下来会被卷入到一些特殊的情况当中，所以才会感觉紧张。

可何飞的情况完全不符合以上的两种推测，他的紧张是毫无缘由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周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他的紧张可以说是大可不必，因为周毅虽然询问了这样一句，但实际上周毅并没有怀疑他，也并没有将他视作是犯罪嫌疑人，仅仅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事实上，周毅怀疑的并不仅仅只是他口中那个受害者死亡的原因，又或者是他本人报案的动机。周毅心中真正怀疑的，是这一整起案件。

至少在周毅的心中，这起所谓的案件是极其荒谬的，并且毫无根据的。

而此刻如此情绪化，并且表现出了种种不安和异常的何飞，在周毅的眼中也是一个精神状态有问题的患者罢了。

“你先不要那么激动，我并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正常地询问一下关于案件的情况而已。”周毅见他如此激动，于是便开始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见到他眼中仍然一副怀疑神色，周毅干脆直接将手中的笔录本打开，然后展示在何飞的面前。

“你既然是警官学院出来的，那你应该知道询问的流程吧？虽然你是报案人，但既然这起案件在你眼中牵扯到了人命，那自然是一起命案了。既然是命案，那么我询问的详细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笔录里面的内容你可以看看，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如果看完了之后，你还是觉得我在怀疑你，那我想出问题的人或许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听完周毅的一席话，原本还激动着的何飞忽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压下了自己心底的情绪，然后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刚才确实是有些过于情绪化了。其实我不想这样的……但是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