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后的尊严

是的，他们只是围观群众，女人的死于他们毫无关系。

闪光灯的灯光不断亮起，拍照的声音在耳边响动。

蹲在萧潇面前的吴琼慢慢握紧了拳头，她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不要拍了。”

她咬着牙说。

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或是听到了，但并不在意，继续拍照议论着。

“我说……不！要！拍！了！”

吴琼突然嘶吼了出来，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力量像四周传去，所有人都浑身一震，竟真的不敢再继续拍照，再次陷入沉默。

“人们……还是人吗？”

已经堕落为恶魔，胸膛里不再跳动着人类心脏的吴琼眼中流着泪水，可那些活生生的人，那些就站在下面眼睁睁看着女孩跳下而没有说一句劝阻之话的人，眼中只有冷漠，只在乎用手机将女孩最后的画面定格。

红蓝相间的警灯灯光在黑夜中亮得刺眼，因为前段时间发生在财富中心的案件实在有些太过耸人听闻，所以整个大昌市市局都很敏感，一听到又死人了，连忙一最快的速度出警赶来。

不过，发生在这里只是自杀，并不是凶杀案。

虽然这也是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但对于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们来说，只有不是凶杀案，那就没事了。

是的，只不过是自杀而已。

至于为什么自杀……

谁在乎呢？

君豪酒店门前从来没有聚集过如此多的人，人类总是喜欢凑热闹的生物，一听到这里发生了命案，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聚拢在一起。

没人在乎真相，除了寥寥几人之外没人会为死者流泪，他们在意的只是凑个热闹，警方在意的只是联系家人、清冷现场，记者在意的只是多拍几张照，编几个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占据第二天的各大新闻版面。

当冰冷的尸体被白布盖上然后抬上救护车，当那红色的花朵被人用冰冷的水流冲刷赶紧，当那些聚集的人群和不断闪动的闪光灯越来越少，当那片见证了一个生命消逝的土地上只剩下三个人时，那个名叫萧潇美丽女孩，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无声的，但又震撼人心的。

她那最后在空中落下的泪水，那证明她曾生存于世的鲜血，那些陌生的警察仅用了两秒，就将这一切擦拭地一干二净，用黄色胶带贴着禁止入内。

“你是吴琼吧？”

当警戒线拉上，载着尸体的救护车快速离开后，从萧潇跳下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伟走到了吴琼面前，低垂着眼帘，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吴琼看着周伟。

她的心中有些愤怒，有些想要将面前的这个人撕碎，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仪式和任务，她又怎么会对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出手？又怎么会导致萧潇死的如此凄凉？

可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她知道周伟没错，萧潇也没错。

“因为当萧潇从上面跳下来以后，你哭了，也只有你哭了……谢谢你在最后的时刻为萧潇遮掩面容，保留了最后的体面。”周伟的声音很低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

“我是她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吴琼冷冷地说。

“萧潇她最后……是和你在一起吗？”周伟犹豫着问。

“是。”吴琼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是谁吗？”周伟并没有明说，但吴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能想到的。”吴琼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感觉有一点慌。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周伟本身就有伤，现在心灵上的再一次打击让他已经走上了崩溃的边缘。

吴琼看着他，她能够感受到周伟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她所做的一切精心策划了一切，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我只知道他们有权有势，不是你能够对付的。”

吴琼打开手机，将照片递给周伟。

照片上是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照片很清晰，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的车牌号。

周伟看到车牌号的第一眼，就确定了答案，他曾经在那个宿舍住了近两年，对于那个车牌号简直太熟悉了。

“你不要冲动。”吴琼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叶薇薇就对着周伟摇了摇头。

“那是王浩轩的车……周伟我们惹不起他的，你不能冲动，萧潇在天上应该也不想看见你因为她而出事。”

王浩轩平日在学校里嚣张惯了，经常沾花惹草，他的车学校里很多人都认识。

“那就这样算了吗？”周伟低声说。

叶薇薇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再次摇了摇头。

“萧潇的后事还没有处理，这种时候你不能冲动，至少现在……我们只能忍。”

周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叶薇薇。

“从我认识萧潇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和我说：‘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没事的，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我一直相信着，因为我相信只要有她的陪伴，无论我受再多的委屈都是可以忍的，会好起来的，我一直都是那么相信着！”

说着说着，周伟的眼睛就变红了，之前站在人群中他一直忍着，可是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

“可是没有好起来，我们忍了，可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你现在还让我忍，我怎么忍？萧潇死了！就在我面前！我们明明……我们明明说了好了要一起过春节的。”

叶薇薇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抓着他的手握得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紧了。

“可你又能做什么呢？在王浩轩他们面前，我们这种普通人就算竭尽全力，又能做什么呢？”

叶薇薇的声音充斥着无奈，小人物的无奈。

只要是在大昌市，王氏集团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上，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总得做什么，不是吗？”

周伟看着面前水迹还没有干透的地板，那上面曾经用鲜血绘制了一幅画。

看了几秒，周伟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吴琼。

“你和萧潇在一起，萧潇出事了，但你却没事……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你是萧潇最好的朋友，那我恳求你帮我照看萧潇，她很怕孤单，我希望你代替我暂时陪在她的身边，直到我回来……如果我能回来的话。”

周伟的眼神慢慢变得决绝，这个生性怯懦，从不招惹他人的人，第一次露出了野兽一边疯狂的眼神。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周伟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后事，吴琼早就猜到会到这一步，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但叶薇薇则有些紧张地问。

“去做一件我早就应该做的事了。”周伟抬头看着夜空，感觉浑身发热，那些因为孙梁而产生的痛苦似乎都消失了。

“说得对啊，我的确是有些太懦弱了，如果我的性格没有那么懦弱，那或许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周伟就一瘸一拐地骑上了电瓶车，开始向着学校的方向开去，叶薇薇想要阻止他，可是这个时候的周伟已经孤注一掷，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让他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身为一个男人，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如果连尊严都没有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