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洪如的推理

李洪如身子向后仰，靠在椅子上，他深吸了几口气以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听着，痕检科的人已经去过财富中心了。虽然不知道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三楼的超市和四楼的杂物间都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并且检测出了周永元的血迹和衣物。”

“所以呢？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周毅毫不在意地说。

周永元并不是他杀的，他也并不是促成这个案子的凶手，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顾虑。

杀死周永元的人不用猜一定是五藏，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可是他不能把这些告诉李洪如的。且不说信不信，让只是普通人的警察去面对五藏只会造成白白的牺牲罢了。

五藏是隶属于往生会这个犯罪组织的成员，而且从目前的接触来看，五藏极有可能还是高级成员。

早在很久以前，周毅就已经和往生会打过交道了。

周毅心中深知，往生会是一个和林海文背后组织，以及渔人团伙有着接近实力，危险性极高的犯罪团伙。

至少不是李洪如他们就能够对付的。

而且，关于往生会的案件，按理来说本身就应该由超自然现象调查科负责。

周毅不想让分局这边付出不必要的牺牲，所以他并不打算将实情说出，只打算自己去解决和五藏的恩怨。

虽然周毅至今仍未弄清五藏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是来自往生会这样的组织，那无论他想要做什么，结果一定不会是好事就对了。

但现在警方介入，他又被困警局，这就比较麻烦了。李洪如作为他曾经的对手，其能力水平毋庸置疑，现在对方盯上了自己，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就在周毅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李洪如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变成警察审讯犯人时的眼神。

“除了周永元的血和衣服以外，痕检科的人还在四楼外面的空调机箱上发现了一把没有编号的手枪，枪柄上有周永元的指纹。我们昨晚之所以出警就是因为有人报警说在财富中心听见了枪声，既然有枪那一定就有子弹，于是突然就在四楼的杂物间里仔细搜查了一遍，你猜猜发现了什么？”

周毅脸色微微一变，手下意识地向往头上的伤口摸，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停下了动作。虽然他动作很小，但还是被李洪如敏锐地察觉到了。

李洪如用手指比出一个手枪射击的手势，然后继续说：“我们在杂物间门旁边的墙壁里发现了一颗子弹，子弹上检测出了你的血迹。并且在三楼的超市里我们发现了一把刀，刀上有周永元的血迹，刀柄有你和周永元两人的指纹。”

周毅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居然忘记了当时周永元用手枪偷袭他，然后他用刀射中了周永元的手臂，手枪被打掉。原本他以为手枪掉到楼下摔碎了，没想到居然落到了空调外机处。现在检查出了他的指纹和血迹，让情况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李洪如看着周毅脸色慢慢变化，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

“因为这个案子非常严重，所以我们查遍了整个财富中心的每一个角落，除去了孙梁那伙人留下来的脚印和痕迹之外，还在四楼杂物间里和窗外的墙壁上发现了你的脚印。当晚有人对财富中心大楼的配电室动了手脚，导致当晚整栋楼的所有监控都失灵了，但是通过脚印和周永元的血迹，我还是可以通过侧写大致推断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李洪如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根后给周毅也点上了一根。两个人都沉默着，默默地吸着口中的烟。

昏暗的审讯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烟雾徐徐缭绕。

周毅知道李洪如这是在消磨自己的耐心，这是审讯时的一种心理战术，周毅自己当年就经常这么干，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他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任凭李洪如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

右侧和墙壁一样大的单面镜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周毅用余光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奇在镜子的背后，是不是正有一群人正坐在那里观察着他们，记录着他所说下的每一句可疑的话，试图通过语言和脸上的微表情来判断他的真实想法。

“当时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烟抽到一半时，周毅突然想听听看李洪如的推断结果如何，于是开口问。

“既然你也感兴趣，那我就献丑大胆地说说看，如果有什么错误的你可以打断我或者提醒我。”李洪如笑了笑，然后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

“通过那道脚印，我先是推断出了你的行动轨迹。出于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你企图进入财富中心四楼的杂物间，你是从财富中心商场大楼五楼楼顶翻墙到四楼外面的空调外机，然后破坏了杂物间的窗户进去的。当晚财富中心两道门都已经紧锁，所以你一定是从地下停车场走消防通道上去的。进入了杂物间以后你四处走动，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然后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周永元也来到了这里。”

李洪如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通过我们的调查，周永元是鑫隆珠宝盗窃案的最大嫌疑人，今天早上我们派人去他家，在他家冰箱背后的保险杠里找到了失窃的珠宝，所以可以确定他就是盗窃案的犯人。应该是为了抹除某些痕迹，他也去了财富中心，并且我推断他要抹除的东西，就在那间杂物间里。”

说到这里，李洪如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桌子上放着胸前，身体微微往左边侧了一些。

“最精彩的地方来了，周永元用了和你类似的方法企图通过窗户进入杂物间，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杂物间旁边的厕所，盗窃案发生时他应该也是利用了类似的方法进入杂物间的。当时因为你在杂物间，周永元以为自己暴露了，你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矛盾，情急之下他开枪试图杀了你，但是没有打中，只是伤到了你。你当时身上带了刀，于是你用刀伤到了他，他的手枪掉落到空调外机的角落。”

八九不离十。听到这里，周毅就知道李洪如神色如此自信并不是无的放矢，他的侧写的确很厉害。当初在比赛上周毅曾代表金陵刑警队最终战胜了李洪如，当时的李洪如虽然也很厉害，但毕竟才初出茅庐，并没有像现在这般厉害。看来这两年来他真的进步了很多，那怪他那么快就升职成为队长、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

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和遗留下来的少许痕迹就将当时的过程八九不离十地推断出来，这除了努力之外更是要有天赋才行。即使是周毅这般心高气傲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侧写这一方面，如今的李洪如已经超过了一年前还是警察的他。

当时的他被名利所迷惑，当警察的初心逐渐变淡，只想着怎么样取代李金华爬上去，再加上同事们的恭维和掌声，他渐渐地疏于学习和训练，已经在走下坡路，即使他没有辞职，也比不过一直在不断进步的李洪如的。

一想到这里，周毅心中就产生了一些时过境迁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