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藏的身份

五藏一只手抓着裹尸袋的尾部，拖着周永元的尸体慢慢向农贸市场里面走着。他一路拖着周永元的尸体走到了农贸市场的最深处，在关着门的肉铺前停下。

“啪！”

五藏把裹尸袋往旁边一扔，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正准备弯腰把店铺的卷帘门打开，突然停下了动作。

五藏朝着左侧望去，一个人正站在阴影中，怔怔地看着他。

“你去哪里了？”那个人轻声问，那是一个中年女人。

“你不是早已经睡着了吗？怎么又醒过来了？是又睡不着了吗？”五藏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雨那么大，天太冷了，你身体不好干嘛跑出来……”

“我问你去哪里了！”女人显然不领情，冷声再次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五藏盯着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

女人指了指五藏身旁的裹尸袋，表情非常复杂：“你去杀人了？你又杀人了……”

五藏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他转头看了一眼裹尸袋，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我杀的。”五藏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说，“他的命数已经到了尽头，哪怕我不动手他也一样会死，我只不过是将他的尸体带了回来而已。”

“但你还是杀了人对吗？我能闻见你身上的血腥味。”女人又问。

“我是屠夫，一辈子都在杀生，身上有血腥味不是很正常吗？”五藏淡淡地说。

“不一样的，我嫁给你几十年了，你身上的气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你身上所带的这股血腥味并不是平日里的那种，你一定是杀人了。”女人笃定地说。

五藏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只能承认：“本来没必要杀人的……本来今天晚上的行动很轻易便可以完成的，但是出了一些意外，一些不该出现的人闯入了我的计划里，这才导致我一直拖到现在。”

“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女人突然有些激动。

“我也不想杀人，可是时间不多了，上面的任务我必须完成……他们挡了我的路，我就只能杀了他们。”五藏看着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还准备杀多少人？”女人看上去非常悲伤，声音中都带着一丝哭腔。

五藏慢慢走到女人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地说：“我说过了，若非无奈，我不会杀人的。整张网都已经铺开了，这场棋已经下到了最后时刻，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些棋子自己走上我为他们定下的道路，直至最终任务完成。”

说到这里，五藏抬起头望着夜空，语气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我说过了，杀死他们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种下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人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是他们的命！”

“那那个孩子呢？他什么也没有做，他什么错都没有……也还是要死吗？”女人一把将五藏的手甩开，然后说。

五藏瞳孔猛地收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你偷听了我和上面的谈话？上面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怎么敢……”

“我都是一个病入膏肓，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女人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说。

五藏脸色剧变，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那小子八字纯阴，按理来说这种人虽然一生命途多舛，却很长寿。但他偏偏是天煞孤星，就导致了他很容易招致鬼魅缠身，注定半途夭折……我并不想害他，只是偏偏最适合也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他。”

“我已经向上面请求过了，只要这次任务完成，除了治好你身上的病之外，组织会还给我一个自由身，到时便不必再犯杀孽了。”

女人突然笑了，只不过并不是开心的笑，笑容中更多的是心酸。

“病治好了有什么用，自由了又有什么用？自从你加入那个组织以来，我每天都吃斋颂佛，想要求得原谅。可是我们犯了那么多的错，造了那么多的孽，连神都不会原谅我们的！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活着……害怕哪天真的遭报应啊！”

女人的声音心酸中带着一些悲怆。

“王德福，收手吧……人在做天在看，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害死了这么多的人，死后会下地狱，受尽轮回之苦的！”

五藏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他慢慢地将手抬起，将帽子拉下，露出了一直埋在阴影中的脸。如

果周毅现在站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冒着生命危险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名为五藏的邪修居然就是他最亲近，甚至与父亲无异的王叔！

“从三年前的那一天起，我们原本的生活就被破坏了不是吗？”王叔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杀人也好，加入组织也好……这些都是我一人做的，与你无关。下地狱这种事，由我来承担就好了。只要能够治好你，只要能够让我们的生活回到正轨，那一切就都值得不是吗？死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下辈子咱俩认不认识都还是两说呢……先把眼前的生活过好吧。”

“你做这些……阿毅知道吗？你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不是吗？以他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如果知道他一直无比敬重的你居然是这种人，你让他怎么想？”女人擦了一下眼泪后问。

“他不会知道的……最多一个星期，在过年之前我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的。”王叔眼神波动了一下，并没有把今天在财富中心看到周毅的事告诉妻子，而是语气坚定地说。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长辈。我这辈子不争气，没让你过上过好日子，但我总不能……让你连个善终都没有吧？”王叔眼眶微红，“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事已至此，我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

王叔说完，转身走到裹尸袋旁边，弯腰将肉铺的卷帘门打开撑起。

“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受凉，赶快回去休息吧，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回来睡觉。”王叔提起裹尸袋的一边，拖着周永元的尸体走进去之前，他转头看了一眼妻子，然后叮嘱道。

女人低声啜泣着，没有说话。

王叔拖着裹尸袋直接穿过了肉铺，走到了店铺的最里面。

在肉铺最里面有一扇门，门的背后是屠宰室和冷藏库，他掏出钥匙插进门里，刚一把门拉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从里面扑鼻而来。

王叔将屠宰室的灯打开，入目就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沾满了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形状各异的道具插在桌子上的案板上。

王叔从案板上拔下一把剥皮剔骨用的尖刀，拖着裹尸袋径直走向了冷藏室。

刚打开冷藏室的门，乳白色的冷气就从里面慢慢飘出。

王叔脸色不变。

冷藏室顶上拉着几根粗实的钢丝，钢丝刚挂着十几把铁钩，有些铁钩是空的，有些铁钩上面挂着已经杀好去掉内脏的猪肉牛肉。

王叔一直拖着裹尸袋走到了冷藏室的最里面，穿过一个由塑料布组成的帘子，明明这里是用来储藏肉类的冷藏室，可这帘子后面却是别有洞天。

帘子后面放着一个神台，神台的香炉上插着三柱并没有点燃的香，原本应该是放着水果实物供奉的五个盘子上分别乘着五个血淋淋的脏器，而原本应该供奉着佛龛的位置放着的并不是佛龛，而是一尊完全由黄金筑成的、有着七片不同形状花瓣的诡异花朵雕像。